楊鋼的手很功,沈晏清安排的醫生都是業頂級,前製定了幾種手方案，細致妥帖,整個過程非常順利。孫巧巧那邊,沈晏清派了護工照顧,後同程去看了還未醒的楊鋼,又去看了。

總算是了結了一樁心事。程和楊鋼的相識是場意外，但在這些日子的相中,彼此都有了真,沒到母泛濫的程度,但也是將他當做親弟弟來疼的。

手後沒幾天,孫巧巧來找程談事,談的不是別的，正是楊鋼的歸宿。托程出手的福，從要跳樓的絕境中緩過來，離婚司打贏，到如今分割的財產已經全數理清，的經濟況不再拮據，有屬於自己的房產，還有存款，正在尋著合適的店鋪準備盤下,出租或者做生意。

謝的話說過許多次，孫巧巧也曾自掏腰包表示律師費不能讓程出，被程拒絕後才作罷,這回同樣誠懇道了謝，之後才將話題拐回正道。

孫巧巧的意思是，想收養楊鋼。話說的忐忑，生怕程不悅，一出口就忙不迭解釋：“我不是想跟程小姐爭什麽，也不是對程小姐帶孩子有什麽意見，你知道的，我自己是個沒福氣的，當時流產沒能留住，還傷了，怕是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頓了頓，歎了聲氣，“如果程小姐你想收養楊鋼，那當然是最好的，有你和沈先生在，楊鋼以後的日子絕對不用擔心。但……”

問題就出在，程並沒有把收養手續辦下來。

孫巧巧看了程一眼，說：“我不知道程小姐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後頭有別的打算，冒昧跑來說這樣的話還請程小姐不要介意，我是想，如果程小姐最終不收養楊鋼，我想養他。”

說罷，便越發忐忑地等著程回話。

孫巧巧想得太嚴重了，程並沒有怒意，把楊鋼帶回來的決定程不後悔，現在治好了他的病，更是好事一樁，但對於他今後的去留，程也仍未決定——應該說是，自己今後的去留，暫時還不明了。對於楊鋼來說這是一輩子的事，不僅要考慮自己，更要為他考慮。

默了半晌，程道：“隻要是對孩子好的決定，我當然沒意見。不過這件事，我覺得還是要先問過他的意見。”

如果楊鋼同意，那麽也沒異議。無論是跟在孫巧巧邊還是跟在邊，其實都差不多，跟著孫巧巧甚至還更穩妥些。以後即使不在邊了，要見麵也不難。

如此，楊鋼去留的事便說定，程沒有立即開口，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和楊鋼談談。

其餘事有條不紊進行著，沈晏清的人盯了舒家，不敢懈怠。秦皎的公司走上正軌，忙得不能見麵，每天會和程聊微信。

直到秦皎忽地打了通電話給程，程才想起還有件事沒問秦皎——關於秦皎和段則軒的關係——不過也已經不用問了。

秦皎說，和段則軒在一起了。

程一下子沒法把他們聯係在一塊，愣了好幾秒。回過神來，握著手機起和電話那頭的秦皎聊了很久。彼時正在外頭和沈晏清吃飯，顧不上那麽多，把他一個人撂在位置上。

接完電話坐下，沈晏清正慢條斯理著筷子。

一腔鬱悶沒發泄，撒在了他頭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秦皎和段則軒有事？”

沈晏清抬眸：“他們的事我怎麽清楚。”

“那之前在L.A，你替段則軒轉給秦皎東西？”

“我隻是順便幫忙。”

程還是不高興，垮著臉悶悶不樂。

沈晏清沒辦法，隻能寬：“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未必是壞事。”

當即瞪他，“你還說你不知道？”

他失笑：“我又不傻，聽你接電話，猜也能猜到。”

沈晏清知道，大概是段則軒之前花邊不，程放心不下。找不了段則軒的麻煩，脾氣撒到他頭上當真冤，可再冤也得著，別說撒兩句火，就是要騎到他頭上，他也隻能當小祖宗供著。

——那幾天低燒之後，他們間的氣氛就變了。話沒說開，但從前的舊心事，已然暴曬在烈下，彼此亮出來顯得差不多。

過不去舊這道坎，他更是不可能放得下。

既然如此，最好的方法隻能是踩在舊傷口上，走出一條新的路。

沈晏清住進了程的公寓，沒說好，也沒拒絕，日子含含糊糊過，真要說也說不清，床頭櫃屜裏的東西倒是用了大半盒。

當下，聽不滿數落起段則軒來，沈晏清雖然想替段則軒說兩句公道話，還是隻能點頭聽著。不停說，他的重點卻在沒怎麽筷子，可勁挑著喜歡的夾進碗裏。等程反應過來，碗裏已經堆了一座小山。

看著他平和專注的眉眼，終於閉了。

……

吃完飯，程不想立刻回去，沈晏清把車開到護城河邊的市立公園，兩人在河欄邊找了清淨的地方坐下。

河風拂，程腳踩在石凳邊緣，支起膝蓋，下枕在膝頭。

一直沒說話，沈晏清見看著前方出神，顯然還在想著先前的事，聲道：“段則軒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麽差。再者，秦皎有分寸，你該相信。他倆還不一定誰收拾誰。”

程沒吭聲，半晌，低頭將臉埋在自己膝頭和手臂間。

沈晏清一見，擔心哭了，臉當即微斂。

恰時開口：“我不是難過……”聲音悶悶，頓了好半晌才接上，“我高興。”

他抬手，輕輕落下，搭在頭上。

這麽多年，秦皎第一次談。擔心過不止一次，怕秦皎始終走不出影，始終無法開始正常的。如果那樣，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秦叔叔的死已經無法挽回，不希秦皎這輩子再沒有幸福的可能。

程悶頭半天，再抬頭眼裏微紅，不過沒有流眼淚。迎著風吸了吸鼻子，朝沈晏清道：“我想看煙花。”

這時候哪裏去找煙花，而且市裏止燃放煙花竹。

沈晏清眉糾了糾，朝手。

程側到他懷裏，被他拉了把，直接拉到上坐著。

“公共場合，摟摟抱抱的不太好吧？”坐定了，垂眸用眼尾斜他。

他不以為意：“你以前沒找我摟摟抱抱。”

撇。

沈晏清繼續前麵的話題：“今天不行，明天再看煙花，想看多我都給你準備。”

程自認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於是勉為其難點了點頭。

“去市郊那邊，那邊空氣好，明晚可以去那住一夜，放煙花也沒忌。”沈晏清摟著，頓了一下說，“正好讓孫巧巧把楊鋼接到那，住上一段時間。”

“為什麽？”

他臉稍正，“以防萬一。”

程猶疑道：“是舒家……？”

“他們那邊還沒察覺，沒靜。”舒哲的車禍，舒家上下現在還沒緩過來。他道：“不過還是堤防著最好，秦皎那邊我讓段則軒上點心多注意。”

他都考慮到了，程自然沒話說。

.

市郊的房子位置不錯，是沈晏清名下房產之一，他們兩傍晚時分出發，到了後吃完晚飯，時間便到了七點過半。

程聽到屋外響起煙花炸開的聲音，興地小跑出去，沈晏清不急不緩跟在後頭，皺眉叮囑：“慢一點。”

燃放煙花的地點離他們這座房子不遠，煙花到了空中，就像在他們頭頂上方，觀賞方便。

沒多久，又有人送來好幾箱煙花，一一搬到院子裏放好，程躍躍試，要不是沈晏清攔著，拿著打火機立刻就要去點。

最後到底還是點了，引線燒起，立馬一溜煙躥回去，躲進沈晏清懷裏。瞧著雙手捂住耳朵抬眼往天上瞅的樣子，沈晏清失笑，往懷中攬了些。

程看得起勁，忽聽他說了句什麽，奈何趕上煙火炸開的瞬間，聲響太大，沒聽清楚。仰頭問：“你說什麽？”

沈晏清垂眸，看了幾秒，未言語，俯首吻就的。

程愣了愣，本以為隻是親一下，沒想到他一親就不放開了，推了好幾下都沒能推開他的膛。

許久後重獲空氣，煙花也停了，半是被親半是鬱悶，臉都氣紅：“都怨你，後麵的煙花我一個都沒看到！”

院前空地上煙花多得是，程顛顛跑過去，又點著一個。回到前廊下，故意和他拉開距離，不跟他站在一塊。

然而煙花放著放著，看著看著，兩個人又肩並肩站在了一起。

全部放完花了快一個小時，程想起先前那一陣，問：“你安排的人在哪放的煙花，這附近還有房子？”

沈晏清嗯了聲，“離這不遠。”

畢竟是特殊時期，雖然舒家沒有異，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安排了人跟著。

程沒多問，嗅了嗅滿院子煙花燃放後的味道，回了屋。

洗澡的時候，沈晏清堂而皇之進來，程被熱氣熏得臉上泛起了汗，見他圍著浴巾推門而，一愣：“你幹嘛？”

他未言，挑了挑眉。

……

回到臥室，泡澡泡得暈頭轉向的程蜷在床上，見他從屜裏拿出一盒岡本，頓了頓，才反應過來他“準備”得真是齊全，立時怒目朝他踹了一腳。

沈晏清一手將的腳丫握住，白淨小巧，被熱水泡得白裏，噙著笑，笑得眸溢彩。

.

在市郊住了一晚上，隔天傍晚回市裏，車開進市區時天已經黑了。到住的小區門口，程沈晏清停車，要去便利店裏買東西。

沈晏清將車停在路邊，下車直奔便利店，他坐在車裏等。

親眼瞧見進了便利店，沈晏清無聊看了看手機短信，又查閱了幾封郵件，過去了兩分多鍾。

抬頭側目朝車窗外看，沒見到出來的影子。

出煙想點，打火機不知為何，躥了幾次都躥不出火苗來，心莫名地“咯噔”跳了一下。

他皺眉，再朝便利店看，還是沒有程的影。隻猶豫了兩秒，他放下手中東西，當即下車。

小跑奔到便利店前，過玻璃往裏看，沈晏清的心霎時墜冰窟，沒有程。

萬千思緒齊齊湧腦海。

忽地看到右斜方有張紙片，沈晏清過去撿起一看，是張便利店的小票，方才不久剛印的，買的飲正好是程喝。

抬眸四下一掃，前麵就有條巷子。他立即拔衝過去。

昏黃黑暗的長巷裏，看到了程的影。三個大漢捂著程的，已經快把人拖到巷子出口，程不住蹬著掙紮，那些人似乎也急了正準備用抗，沈晏清飛奔衝了過去。

程的心從來沒有跳得這麽快過，就快絕的時候，看見沈晏清的影出現在巷口，眼眶一下子熱了，那種覺完全無法形容。

一拳揮到男人臉上，沈晏清把程搶到懷裏，然而一敵三有懸殊，程思緒還沒跟上瞬息改變的況，就聽重重一聲悶響——

有個大漢從地上撿起搬磚，砸在了沈晏清腦後。

程被沈晏清抱在懷裏，他著，往地上倒去。

沒等三個大漢進一步行，巷口傳來一片腳步聲：“先生在那——”

大概是沈晏清的人，在市郊別墅看煙花的時候他們在附近盯著，回程自然也跟著。

三個大漢一瞧形勢不對，飛快奔逃。

程顧不上別的，手發握著在上的沈晏清的肩，滿眼都是慌張，滿心都是慌：“沈晏清……”

他眼皮了，閉眼歪下頭之前，額角沁出一道跡，一滴溫熱略帶腥味的鮮紅，“嗒”地滴在了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