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如水，過了中秋節，很快就是國慶節了。

“嘖嘖，去年三十五年國慶游行多氣派，可惜只在村里大喇叭里聽。今年倒沒有了。等五十年國慶的時候，能去天安門看看就好了。”

喬向前整理著手里的訂單，自從喬向秀不干了以后，他又重新接過來，多了很多新顧客，種類也加了很多，尤其是秋天栗子、核桃、柿子這些山貨，特別歡迎。

“向前，你天天騎自行車駝這麼多東西，太累了，咱現在也攢了不錢了，不如買輛托車吧。你也能省勁。”

孫慧芳心疼丈夫。

“再攢攢，還想給你們買彩電呢。”

喬向前搬了一大尼龍袋放在車架子上，又用麻繩仔仔細細捆好，騎車走了。

院里就剩母二人。

“靈靈，聽說你們白老師調走了？你韓還說要來謝你，也不知道謝的是哪門子事兒？”

孫慧芳拆洗著被面棉布，天快轉涼了，得網網舊棉花，再拍打著曬曬，重新把被面套上去，冬天蓋著可暖和了。

喬金靈逗著小黑玩，當然知道怎麼回事，當初假扮喬富貴投胎，隨口一句話，就就了白老師的好姻緣。

其實和關系也沒有那麼大，若是韓死活不聽，著閨嫁，觀音菩薩來說也沒有用。

秋高氣爽，天看起來那麼高，雖沒有繁花錦簇，但多豪邁寂寥之。

“走吧！泡上了，咱們趕完集回來，媽再洗。”

孫慧芳心也好，正好趕上逢集，帶兒出去玩玩，買糖葫蘆哄哄也好，還以為喬金靈是不舍得白老師走。

“好哎！靈靈最喜歡趕集了！”

喬金靈蹦起來，趕農村集可比逛大商場有意思多了。

集上的男男、老老，上或多或都帶著力勞的痕跡。出門趕集，穿的都是見人的服，日子再苦，趕集還是熱鬧的。

人民公社時期，不允許社員私自趕集賣東西，輕則檢討，重則游街。到了1978年，農村集市才慢慢活絡起來。

1980年以后，農村集市開放，每個地方時間不一樣，一般5天一個集，為農村商品換的集散地。

哪個地方有集，三里五鄉的人都會來逛。

大家推著獨車，摘點自家種的菜、煙葉，釀的散酒，養的活禽，換點活錢。會點手藝的，扎幾個柳編筐、糞筐、笤帚疙瘩、笊籬，也能賣錢。

實在不行，賣涼茶、開水都行，1分錢一碗，蚊子也是。

也有炒紅白喜事宴席的農村廚子，壘個地灶支起大鍋，賣大鍋菜，3錢一碗，再配上1錢老白干，1錢大餅。

那些天不亮就來趕集的農民們，頭上冒汗，嗤嗤啦啦一大碗，那一個爽！

喬金靈極了這樣人間煙火氣，喧騰火熱。

“媽媽，我要吃米花。”

喬金靈指著前面孩子攢小攤，看不到里面，聞香噴噴的味道就知道了。

“孩子們，快跑開！要了哈！”

老金頭一嗓子，嚇得圍觀的孩子捂著耳朵跑開，個別膽大的，并不跑遠。

只見他腳下一踩，手上一松，一聲“嘭”的巨響，騰騰一團煙霧后，玉米像變了戲法似的，變了米花。

有些網的米花，散落在地上，膽大孩子離得近，撿得快，吃起來還燙。

沒人知道老金頭住在哪里，十里八鄉的集市他都去過。

一個爐子、一臺風箱、一個米花機、一個長長的布袋，一個地排車，就是他所有家當。

喬金靈趕拉著孫慧芳進去，還沒走近，就聽到刺耳的咒罵聲。

“賀英，你急什麼，都說一家有百家問，問問都不行，你家閨是金子做的？”

一個臉帶麻子的人揣著手，臉帶譏笑。

“我去你媽了個子！你別管什麼做的，反正不是麻子做的。”

賀英反相譏，專捅對方心窩子。果然，對方跳腳了！

“賀英！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鉆橋的貨，老娘就算有麻子，也比你強萬倍！

“放屁！我鉆什麼橋，要鉆也是和你家老胡鉆！哈哈……”

“呸！賀英！你放屁也不知道夾著點，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只破鞋，婆家都被你罵遍了，男人不中用也沒地兒退吧？！”

“我破鞋？哪比得上你那妯娌白面團，楊柳細腰，你家老胡看了不心呀？我男人再不中用，也比你家男人好用！”

“我撕爛你的！！”

麻臉人徹底憤怒了，貌妯娌是心底的炸彈，賀英親手點燃！！

農村婦打架一般秉承“能就不手”的原則，能罵架一下午，毫發無損，就算打架，也都是遠程跺腳、拍手那一套，真正打起來，那是真的恨急眼了！

賀英罵人是一流，打架就不行了。所以幾個回合下了，徹底落敗！

麻臉人攏了攏頭發，班師回朝，剩下賀英一人坐在地上哭天抹淚。把所有的怒氣都撒在閨喬金上。

“你個賤胚子！是不是想早點嫁出去，離了這個家？貨！這麼小就想男人？我撕了你這張爛，看你怎麼還出去瞎說話？！”

喬金扯著喬金的頭發，罵罵咧咧，用手使勁擰的。

“媽，我沒有啊，饒了我吧。”

喬金聲音怯懦，像了虎口的羊崽子，沒一點招架之力。

賀英越罵越難聽，罵到忘時，連自己都罵了，引得圍觀人嗤嗤笑。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母兩個人的事，外人說什麼都不合適。

等到賀英出了這口惡氣，這才悻悻收了手，挎上笸籮，扭著腰肢走了。

喬金呆呆站在原地，的神木然，好像已經習慣了承這一切。

喬金靈本來想上前安，可一想到昨天支開自己和胖墩，就是怕被人看到自己挨打，就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吧。

一旁的孫慧芳頭滾，知道這個孩子經常挨打，只是從沒親眼見過，委屈可憐的模樣，讓想起自己的兒。

喬金攏了下頭發，低著頭，像一只灰大老鼠，默默鉆進喧鬧的人群。

喬金靈趕拽著媽媽的手，跟在喬金的后，一直跟在河邊。

難道想不開想跳河？

母兩人心中都是一驚，盯著喬金，生怕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