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櫻花文學 古代言情 墨桑 第14章 恩怨分明

《墨桑》 第14章 恩怨分明

離小院門還有十來步,李桑就聽到米瞎子那破鑼般的嗓聲,掐著著的唱:“……雨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

李桑忍不住耳朵。

實在太難聽了。

推開院門,蹲在門外的金看到,捂著耳朵,一臉痛苦的站起來,在李桑後關了院門,幾步衝進屋,在米瞎子耳朵上道:

“別唱了!老大來了!”

米瞎子沒理他,著蘭花指,接著唱:“……忒看的這韶賤。”

“店歷拿到了?”

李桑進了屋,等他落了音才問道。

“此等小事,馬到功!”

米瞎子胳膊揮了兩揮,得意洋洋。

撲上去,從米瞎子懷裡掏了本厚厚的店歷出來。

“八月十一號申正進的安福老號。

從掌櫃到夥計,個個都記得他,傲的鼻孔朝天,一進門就嫌髒,當著他的面了兩遍,還嫌髒,掌櫃氣的差點不想做他生意。”

李桑一邊聽米瞎子說著,一邊飛快的翻到十一號那幾頁。

“劉雲?”

“就是他!”米瞎子愉快的手指點。

李桑仔細看了一遍店歷上的記載,合上店歷,將店歷和楠木管一起放到牛皮袋子裡,束好遞給金,愉快的吩咐道:

“準備準備,明天城門一開就走,去江寧城。

準備好了跟我去一趟同福邸店。”

李桑一邊吩咐金,一邊往外走。

“帥司府那頭還看不看?你下回啥時候回來?”米瞎子忙跟在後頭問道。

“看。能不回來就不回來。”

李桑隨口答了句。

米瞎子看著李桑出了院門,呆了一會兒,揹著手也出了院門,踢踢踏踏往柳花巷過去。

Advertisement

李桑這句能不回來就不回來,說的他心裡難過,他得找地方疏散疏散。

……………………

同福邸店。

李桑坐在和櫃檯一牆之隔的庫房裡,拿著瓶酒慢慢喝著,凝神聽著隔壁的靜。

酒是上好的竹葉青。

李桑喝了口酒,有點兒傷心。

這竹葉青是趙掌櫃親手泡製,味道極佳,喝了兩年了,以後,再沒有這樣的竹葉青了。

唉。

隔壁,楊賢還在訓斥帳房。

李桑安靜的聽著,等著。

夜深人靜,帳房先生拖沓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李桑站起來,悄無聲息的出了庫房。

半人高的櫃檯後面,楊賢哼著小調,正將散碎銀子一塊塊擺進錢匣子裡。

李桑一腳踩進櫃檯,在楊賢擡頭看向時,手裡那細狹短劍準確無誤的刺進了楊賢結下一寸。

楊賢雙眼圓瞪到眼珠突出。

李桑鬆開短劍,手揪住楊賢的髮髻,將他拖出櫃檯,對著厚重堅實的櫃檯角,笑問道:“你姐夫是在這兒撞死的吧。”

楊賢已經開始搐。

李桑將他拖近櫃檯角,擡腳跺在他膝窩,跺的他跪在地上,將他上抵在櫃檯角上。

片刻,楊賢就一了。

李桑撥出短劍,小心的避開滿地的殷紅,將門拴死,從窗戶跳了出去。

……………………

高高升過頭頂時,頭一撥從江都城往江寧城的江船,緩緩靠進江寧碼頭。

李桑披著件灰綢面銀鼠皮鶴氅,戴著帷帽,一幅富而不貴的婦人打扮,從最上層的雅間出來,金長隨打扮,提著包袱扛著藤箱跟在後面,一起下了船。

上了長長的石階,金招手了輛車,吩咐車伕去聚福樓。

Advertisement

李桑挑了二樓拐角的雅間,進了屋,推開窗戶,看著隔了一條街的守將府。

“上回咱們打聽到的那個人,世子爺不是說他知道是誰了?”

長脖子,從李桑後,也看向守將府。

“咱們的畫像,這位邵將軍是從哪兒拿到的?他見過咱們?”

李桑衝守將府努了努道。

一呆,隨即恍然大悟。

“對呀!他又沒見過咱們!他怎麼知道咱們長什麼樣兒?他怎麼知道是咱們護送世子爺過江的?就隔了一夜,他就全知道了?誰告訴他的?”

“我覺得是武將軍,你晚上溜到對面簽押房,找找看看,也許有武將軍發過來的公函。”

“啊?這事能發公函?這……”

“怎麼不能?明面上協助通緝江洋大盜,兩國友好麼。至於暗地裡,自然心知肚明。咱們出去走走。”

李桑關上窗戶,換了件半舊棉披風,和金一起,出了聚福樓,往碼頭方向逛過去。

碼頭上來的兩條街上,貨棧和牙行之間,一座座的大雜院裡,住滿了船工和他們的媳婦孩子。

船工和他們的媳婦多半是水上人家出

一條船上住不了許多人,一家子要是有好幾個兒子,兒子親一個,就得搬下船一對兒。

搬下船的,男人去當船工,媳婦孩子就租住在這樣的大雜院裡,等掙夠錢買了自己的船,一家人就搬到船上,再做水上人家。

不過,能買得起自己的船的人家不多,

倒是死在水裡的船工,比買得起船的多多了。

九月裡就剛剛翻了一條船,滿船的人一個都沒能回來。

李桑在一間大雜院前站住,看向院子裡。

Advertisement

院子中間,鋪著厚厚一摞船帆,帆布上坐著四五個穿麻孝服的婦人,正說著話,手腳麻利的補船帆。

旁邊幾個忙碌著的婦人,也都是同樣的麻孝服。

李桑示意金在外頭等著,提著子進了大雜院。

院子裡的忙碌停下來,船帆上坐著的婦人,以及旁邊幾個納鞋底的,磨豆腐的,一起擡頭看向李桑

“何當家的是住在這裡嗎?”李桑笑問道。

“哪個何當家的?俺們這條街上,三個何當家的呢。”磨豆腐的孝服婦人言詞爽利,先接話笑道。

“這位姑問的是原來住在俺們這兒的何當家吧?”

坐在船帆的一個婦人也不知道是和李桑說話,還是和磨豆腐的婦人說話。

“讓我想想,他沒有兒子,只有三個閨,大閨好象今年年初嫁出去的。”

李桑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看起來和何當家的又又不

“那就是原來住俺們隔壁的何當家。”

磨豆腐的婦人笑起來,用圍著手。

“他搬走啦,這個月初剛搬走,你找他幹嘛?有貨?俺弟弟那船正閒著,他是個老實人,你要去哪兒?”

“這會兒沒貨,我往揚州去,經過這兒,過來看看。

何當家的是個好人,幫過我。”

李桑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到那摞船帆旁。

“沒想到他搬走了。我從城北一路走過來的,腳都酸了,容我歇會兒。”

“坐坐坐。”

船帆上的幾個婦人忙挪過去,將李桑面前那塊地方拍了又拍,又拿幾塊乾淨布鋪在上面。

“您上這是好服,別坐髒了。”

“福姐兒,給這位姑倒杯茶,拿那個白瓷杯子。”磨豆腐的婦人揚聲吩咐兒。

Advertisement

“多謝。”李桑坐下,笑著頷首,一一致謝。

福姐兒捧了茶過來,李桑接過茶,從袖袋裡了一袋荔枝糖出來,遞給福姐兒。

“拿去分給弟弟妹妹吃。”

福姐兒沒敢接,看向阿孃。

“拿著吧。”磨豆腐婦人爽快笑道。

“幾位姐姐這是?”李桑示意著幾位婦人上的孝服。

“唉,這院子裡都是苦命人。

就上個月,俺們當家的那船,接了趟往北的活,船翻了,唉。苦命啊。”

磨豆腐婦人不磨豆腐了,用圍著手,走過來坐到船帆邊上,和李桑說話。

“那幾位姐姐往後怎麼生活?家裡還有什麼人嗎?”

李桑關切的看著聚攏過來的六七個孝服婦人。

“是何當家的接的活,說是那東家厚道,可眼下不寬裕,說是那船就當那東家頂下了,就當那船還在,工錢照原來的給,一年分兩回送過來。

何當家的真是個好人!”

“這是不幸中的萬幸。”李桑嘆著氣,慨道。

“誰知道能送幾回?”

挨著李桑的一個圓臉壯實婦人嘆了口氣。

“統共十四家呢,一年可不錢,本來就不寬裕,能養俺們幾年?唉。”

“我跟宋嫂子想的一樣,不能全指著這錢,萬一沒了呢,您說是不是?

還是得想法子自己掙錢,俺們自己能掙點兒錢,再有這一年兩回的工錢,這日子可就寬裕了。

萬一這工錢沒了,俺們這一家老小,也能活下去,您說是不是?

您看,像這個,船帆什麼的,這都是咱們幹得了的活,就是擡進擡出,俺們人多,男人倆人擡,俺們就四個,六個,一樣擡進擡出。

這有這豆腐,你看我正試著呢,聽說這豆腐,賺錢得很呢。”

磨豆腐婦人說起話又快又利落,看起來在一院子婦人中間,是個領頭兒的。

“何當家的搬哪兒去了?還回來嗎?”李桑看著磨豆腐婦人笑問道。

“那倒沒說。

何當家的自己有條大船,咱們江寧是大碼頭,不管他家搬到哪兒,這兒必定都是常來常往的,就是什麼時候來,那得看他接的貨了,那可沒個準頭兒。”

磨豆腐婦人笑道。

“看樣子要見他不容易了。我歇好了,多謝幾位姐姐,我走了。”

李桑站起來,笑著告辭。

李桑回到聚福樓,再沒出去,第二天一早,帶著金,搭了條商隊,離開江寧城北上。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