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章心思全不在書卷之中，他將那份邸報草草抄寫一遍，再等不下去，找個理由告了假，拿那抄本徑直回家去尋季清菱。

得知這個消息，季清菱哪裡還坐得住。

等這一份邸報久矣！

薊縣雖好，終究不是長留之地。

顧五哥的前程還是要靠延州！

接過顧延章遞過來的邸報，看一遍，再細看一遍，等到終於確認，這纔將那一張紙放在心口，歡喜地道：“等咱們收拾收拾回到家，將將是初冬，打點好住，我陪著你一同讀書，開春就考州學，說不定還能趕上下一場發解試，當真是老天都在幫忙，樣樣接得正好！”

顧延章焦急了一路，見這一臉的笑，再聽說一句“陪著你一同讀書”，突然心中就踏實起來，生出了十分的雀躍與期盼。他點了點頭，不由自主地便含著笑附和道：“等天氣涼一些咱們就啓程，不然路途這樣遠，小心要中暑。”

季清菱抿了抿，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應了一聲。

顧延章哪裡會怕這秋暑，還不是爲著才這樣說。

把那邸報復又看了一遍，小心收起來，這才商量似的道：“顧五哥，等咱們回了延州，有一樁事要託付給你。”

語氣鄭重其事，其中還含著幾分的歉疚，聽得顧延章不整肅起來，問道：“什麼事這樣要？”

季清菱道：“我家中幾位骨……現下還不知道在何，想要尋覓也與水中撈月無異，等回了延州，還要麻煩五哥陪我去衙門記領，再探一探能否有些蛛馬跡可以尋到下落。”

自莫名其妙託生在這一裡，一面恩上蒼，一面激原，一面也想著能否爲對方做些什麼。原來那一個“季清菱”小小年紀便命喪黃泉，也未留下任何言語，無法揣對方心思，可其後事，卻還是要認真辦好。

“季清菱”的父兄均已戰死沙場，延州被屠，北蠻在城縱火三日，三人十有八九是骨無存，可饒是這樣，還是得好生找一找，萬一真得了寸骨寸，好歹也能立冢建碑，魂魄將來纔能有一個落腳之。

這些事，自己一個子，雖有心有力，辦起來卻未必有顧延章容易，是以此時特意提出來，好對方也有一個準備。

畢竟兩人雖然相依相靠許多年，究竟仍是兩家兩姓，曉得以顧延章的品，決不會推拒，可也不能將對方的幫忙視作理所當然。

二人在薊縣這五年，一開始確實是靠了自家當的玉佩，可及至顧延章院考結束，了良山，每月都往家中拿許多銀錢，後來買屋買舍，僱人僱僕，一大家子的嚼用，上至傢俱細，下至柴米油鹽，全是憑著他一人扛下。

兩人因緣際會相識相，又同吃苦，共患難，對方不過一個十五歲的年，能疼著養著自己這樣一個非親非故的外人，已經是至至義，若是再不心懷念，守好分寸，那實在是太過於得寸進尺了。

季清菱心中這樣想，面上便不跟著出了歉愧的表，不好意思地著顧延章，等著對方答覆。

出乎意料的是，顧延章的眉慢慢地皺了起來，臉難也得地沉了下去，半日纔回了一句話。

“清菱，在你看來，這樣的事託付給我，是要稱作‘麻煩’的嗎？”

顧延章習武日久，又兼天生格高大，上自然而然便帶著幾分武人的悍勇之氣，幸好因著潛心向學，腹有詩書氣自華，這才憑著讀書人的文翰之氣把悍勇下。

他平日裡待人平和，對著季清菱，更是隻有溫的份。難得這一回黑了臉，上的武人氣質登時便把文人的和下，顯得有些嚇人。

季清菱聽了這話，又見他這樣的表現，哪裡還答得出什麼話來。右手大拇指絞著左手食指，一張一翕，過了許久，怯怯地喊了一句：“顧五哥……”

顧延章便似一隻鼓足了氣的河豚，被這一句“顧五哥”輕輕刺了一下，“砰”的一聲，腹腮之的氣立時跑了出去。

他面上的沉褪去，只凝神看著季清菱，臉上出極爲難過的神，低聲問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一個姓顧的‘外人’麼？”

季清菱滿腹的賣乖耍賴，在此時都不曉得跑到了什麼地方，全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把右手著左手的手指，絞了又絞，面上也跟著出傷心的表。

並不明白究竟是什麼緣故使得顧延章這樣變了臉，可看著這一個哥哥難過，自己心中也自跟著難過起來。

顧延章看了的臉，心中一疼，語氣不由自主地便了下來，聲音也了幾分，道：“做甚要說什麼‘麻煩’，你只當我這一顆心不是長的嗎？我們兩個人，便同一個人又有什麼差別……父兄的事，你既不說，我也自記掛著，將來真個分別辦妥了，難不因著我家裡人不姓季，清明之時，你就不陪我一同去祭掃嗎？”

他說得這樣委屈，季清菱聽得都要難過死了，只覺得全數都是自己的錯，連忙道：“清明我自要陪著一同祭掃……兩家的事，自然不分你我……”

一面說，一面在心中罵自己蠢。

說什麼“麻煩”，好生撒一回不好嗎，偏要惹得家中這一個不高興，難得開開心心的回來，又得了這樣一個好消息，兩人坐著說一回話，偏因自己不懂事，惹得彼此都難過。

聽得季清菱退了這一步，顧延章不由分說地指控道：“既是不分你我，你還要連名帶姓地我！”

這話把季清菱聽得都懵了。

顧延章自顧自地道：“還要我‘顧五哥’，便同外人似的，你瞧見隔壁賣花苗的，還要人家一聲‘張大叔’，到了我，就是‘顧五哥’，我便同那‘張大叔’是一樣的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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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煉煉煉小桃子送的兩扇桃花扇，打算拿給小清菱招桃花~

謝謝風吹不展黛眉、踏秋清、嫣紗三位親的打賞，麼麼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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