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慨道:“說起來那姓李的早年不過是個富商,四賣高買低的,後來不知走通了什麼門路,似是拿了幾條延州的商線,憑著這個上了濟王,瞇個眼的功夫就抖了起來。這纔多年,竟有了現今的架勢,此番連縣主也能說了。果然人比人,氣死人!”
“小兒子娶了縣主,就能得了吧?家裡立時免了稅,這可是要比捐來得劃算,好歹也算個宗室。”
有人問道:“今次我們送的人裡頭,是不是也有他家的?”
另有人道:“坐後頭那個頭大耳的便是他家的,說是去清點產業,想是在延州也有不東西,如今倒好,一把火燒個乾淨,也省了他們清點的力氣了。”
季清菱先還只當閒話聽,等到“彩霞樓”三個字一耳,越想越覺得悉,皺著眉頭回憶了許久,終於從記憶當中挖出來,這似乎是京城李程韋,亦是原本要去投靠的那一戶人家的產業。
不僅想到了,顧延章也側過子,對著做了個疑問的表。
季清菱點了點頭,小聲道:“原先說好,要與我結親的是子。”
顧延章的臉頓時越發難看起來。
雖他早下了決心,要好生唸書,將來這妹妹的榮華富貴,都要由自己一力擔當,可卻總想著也許京城那一戶人家仍然念著舊日救命之恩,季清菱也有個退路。此時這幾個鏢師閒言一般的幾句話,全然打破了他最後一點念想。
無風不起浪,沒個傳言,不至於連走鏢的都知道了。
他看了季清菱一眼,對方面上並沒有什麼不對勁,似乎這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閒話而已。可顧延章以設之,總覺得普通的小姑娘,遇上這種事,心中總會難過,季清菱面上雖然不顯,心中應當已經是難極了,只是不想讓自己擔心,這才了下去。
顧延章口微微一疼,一子難過在腔出團來團去也找不到出泄的地方,只得反握住季清菱的手,輕聲安道:“這些都是江湖閒言,做不得數,也許說的並不是那一個。況且咱們也看不上那一個!將來五哥幫你找一個比他好上千倍萬倍的,沒有狀元之才,沒有文韜武略,休想與你相配!”
季清菱倒是從未在這個自己傳說中的說親對象上有過任何想法,從前養長大,人人都當做掌心寶,雖是因爲生來重疾,一直沒有說親,但若是有心要說,李家這種人品,配坊中的歌伎,都覺得是弄髒了別人,又怎麼會放在心上。
只擔心顧延章聽了那延州的信息,心中難過,便道:“我真沒什麼,只是你這邊……這些畢竟是江湖閒言,做不得數,顧五哥,你也莫要想太多,咱們總有回去的時候,將來的事,留待將來再說,不要把自己吊在當中,於事不濟,又耽誤了其餘事。”
顧延章得了這話,心中想:果然難,仍對那姓李的心懷希冀。姓李的有什麼好,人都沒見過!
他這般想,臉上不悅之也帶了出來。
季清菱見了他的樣子,心中想:糟糕,顧五哥難道把那羣人說的話當了真?可這明顯是些喝醉上了頭的漢子在說酒話,還是他本就一直念著延州事宜,這一回挑起了他的心事?
這般想,臉上忐忑之不免出幾分。
兩人心中南轅北轍,同鴨講,偏生都認爲自己領會了對方的想法,爲了心事,你握著我的手,我握著你的手,只當兄妹間互相打氣,都要給對方鼓勁。
坐了這一時,只聽對面考場幾聲鑼響,大門一開,裡頭的學子排著隊一個個走了出來。
卻原來是今日的試考完了。
外頭等候的親眷僕從們圍了上去,或有賣的小販,或有租馬租車的人在招徠生意,頓時這一片都熱鬧起來。
茶鋪與考場離得甚近,很快有三兩人走了進來,佔了桌子,吩咐小二上茶水,坐下來開始互對答案。他們坐得頗在裡邊,聲音也不大,季清菱只偶爾聽到一兩聲,正要走過去問上一問,卻不想迎面進來兩人,見了,如同看到鬼一般,臉都僵了。
那兩人一個看上去有幾分文弱,一個右邊臉上有兩顆大痣——正是當日與季清菱互懟那人的同伴。
見了他們的表,季清菱也猜到了幾分,笑了笑,問道:“兩位大哥哥,不知今日考的什麼策問?”
右邊一顆大痣的勉強一笑,先對坐在一旁不說話的顧延章行了個禮,這才道:“這位小兄弟好厲害的眼,今日確是考的流民治理……”他見顧延章只笑了笑,並不怎麼搭話,忙轉頭對季清菱道,“令兄才學甚佳,今日定是考得甚好!先行恭喜!”
另一個文弱書生則是搭話道:“相識不如偶遇,難得在此又上,咱們不若坐在一桌,也聊上一回?”
兩人一吹一捧,淨說些討好誇獎之語,季清菱又不是傻子,哪裡會看不出對方的想法。只是當日出口罵人的乃是那瘦高個子,這兩人倒是沒有幫著搭腔,還在一旁勸說了幾句,倒是讓不好當面給人難堪了。
⊕ttκд n⊕¢O 季清菱今日出門,本就是打算來幫顧延章報那一罵之仇,誰知遇上這羣鏢師,又聽了接連幾個不好的消息,早失了原先的興致。此刻知道了上一回對賭結果,也沒了那份心思,於是轉頭問顧延章道:“顧五哥,咱們回去罷。”
顧延章本就是陪出門,從前被那人譏笑,就沒放在心上,更不覺得辱,得了這話,頓時一笑,道:“都依你。”
季清菱便站起來,對兩人道:“這張桌子便讓與你們罷。”又道,“今日我與哥哥出門,本是過來吃紙的……你們莫要這副表,若是我家哥哥沒猜對,那口沒遮攔的豎子,說不定要拿些什麼出來讓我吃。不過我哥哥宅心仁厚,總勸我不要人我也,所以今日我也不爲難他……”
低頭,恰好桌上有些剝開的花生殼,當中果仁已被自己吃掉,便隨手抓了兩個空殼,翻了個杯子出來,把那空殼扔擲進杯子中,道:“等他來了,讓把這幾個花生殼泡杯茶喝,同他說,以後說話長長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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