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嫵一聽程曦來了，連忙整理一下裳。

想起剛剛才哭過，便又對著銅鏡用雙手摁了摁眼眶，才走了出去。

程曦規規矩矩地坐在院子外頭的涼亭里，手上拿了個的桃的帕子，一張小臉布滿了愁容。

唐嫵走到邊坐下，聲道:“二妹妹這是怎麼了？”

程曦一見唐嫵，眼淚就流出來了，“大姐姐，父親……與母親……又吵起來了……”程曦哭的直，雖然說的斷斷續續的，但唐嫵還是聽明白了。

說白了，就是楊氏與程茂之，因為程曦的婚事，又吵起來了。

程茂之看上了顧家的大郎，顧家門庭不低，又是個武將世家，按理說與程曦的份是極其相配的，但也不知是怎的，楊氏就是說什麼都不同意，程茂之疑了許久，昨日才知曉，原來楊氏是打著讓程曦低嫁的心思。

京城大多人家都秉持著男低娶，高嫁的原則說親，可楊氏偏偏反著來，看不上門當戶對的顧家大郎，竟然看上了寒門出的進士劉啟書，劉啟書雖然眼下在吏部任職，但此人一來其貌不揚，二來家室不顯，可以說與顧家那位爺本沒個比，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但楊氏這麼做，自然有的原因，只不過程茂之猜不出其中的緣由罷了。

近來因為穗娘和程蕤的事，程茂之一直覺得對不起楊氏，所以，程茂之見楊氏這次如此強勢，也沒發脾氣，只是低下姿態，問了一句究竟是為何。

畢竟哪個做母親的，也不會坑自己上掉下的。

楊氏考慮了良久，終是說了實話，可這實話逆耳，氣地程茂之當場就劈開了一張桌子。

楊氏說劉啟書是寒門沒錯，但貴在為人正派，派人打聽過，劉啟書此人年逾二十，邊都沒有伺候的姑娘，若是程曦低嫁給，國公府再扶持劉家一些，未來的日子總不會太差。

其實楊氏這想法也不難理解，這就跟皇帝嫁公主一般，我予你榮華富貴，賜你駙馬之位，而你要做的，便是恩圖報即可。

程家到底不是皇家，拿不了世家大族，所以這寒門出的劉啟書，才會了楊氏的眼。

可這實話，同別人講也就罷了，楊氏當著程茂之的面把這話說出來，就與打了他一掌無異，不然，程茂之也不能把一套十二呈祥的杯盞全砸了，還紅著眼質問楊氏，是不是做了他的大夫人，現在后悔了。

吵得實在太兇，昨個兒都驚了老太太，今兒一早楊氏就被去問話了。

唐嫵嘆了口氣，“二妹妹，那你自己怎麼想？”雖然這婚姻大事，通常來說父母之命，妁之言都更為重要，但像程家這樣的門第，兒家想法，父母也是會顧慮的。

“大姐姐，我娘說，子這輩子上的委屈都不算是委屈，最怕的，是心傷了。”其實這話，著實是楊氏的心里話，畢竟程茂之曾領命駐守邊關的那一年，就是楊氏陪著去的，

邊關過的是什麼日子，誰心里沒數。

那地方，沒有錦華服，也沒有珍饈饌，只有刺骨的冷風，和白刃閃爍的箭矢，楊氏生慣養，了北地，不但生過凍瘡，還過劍傷，但從未抱怨過。

甚至，一直覺得那樣的日子，才是夢寐以求的。

這時，程曦湊到唐嫵耳邊，悄聲道:“大姐姐，若是你未來的夫君，也納了妾室，你當如何？”

這話算是把唐嫵問住了。

不過也可能是唐嫵曾經的份實在太低了，所以程曦說這些話的時候，說實在的，很難同，甚至在唐嫵的眼里，不納妾的男人才是世間有。

這問題，真真是沒考慮過。

程曦又搖了搖唐嫵的手臂，再次問道:“若是有那一天，大姐姐會心平氣和地喝下那口敬茶嗎？”

聽完這話，唐嫵便跟著在腦海中幻想了一下，若是殿下也納了妾室……那……也容不得拒絕吧。

半響，唐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會。”然后對上程曦詫異的目，又道:“我雖不求他院子里就有我一人，但……也希他最疼的那個人是我吧。”

程曦看了看唐嫵，突然發覺這人與人還真的不同，不自嘲道:“我是沒有大姐姐這般的豁達心思了，若是我選，我更想聽我娘的。”程曦能說出這番話，其實跟穗娘也有關系，畢竟自打穗娘了府，楊氏雖然沒到以淚洗面的程度，但往日里的笑模樣，是再也瞧不見了。

于此同時，小房的穗娘也在考慮著程蕤的婚事。

穗娘拎起一件藕荷的百花襦，行至程蕤面前，問道:“蕤蕤，這件如何？”

“娘，算了。”程蕤煩躁地攏了攏鬢角的碎發道。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娘都跟你說幾遍了，這次是回來嫁人的，你怎麼還給我矯上了！”穗娘氣得把那襦扔到了床上。

程蕤低聲道:“娘，京城里那些權貴，個個眼高于頂，娘就是給我打扮一株花，我也比不過大姐姐。”

“你跟比做甚，娘可是聽說了，你大姐姐的才學可絕對沒有你出眾。”

“娘之前還跟我才學出眾不敵一張好皮囊，怎麼今兒就又變了？”在程蕤眼里，唐嫵的那張臉，確實是了一頭。

穗娘用食指推了一下程蕤的太道:“過兩日就是當今陛下親設的圍獵，你知道這樣的機會，滿京城有多貴盯著嗎！娘為了能讓你去，膝蓋都跪青了，不說別的，就說上次長公主辦的蹴鞠賽，蕤蕤，一場蹴鞠賽你就結識了郢王殿下，和寧國侯這樣的英雄才俊，這樣的機會你不抓把握，你腦子是進水了嗎？”

“娘！那郢王殿下眼睛里誰都沒有，大姐姐長的那般好看，我瞧他也沒多看一眼，反倒是安家有個姑娘殷勤的很，安家又與郢王府沾親帶故，我估著安家姑娘是鐵定要高嫁了，我湊上去，也是徒惹笑話。”

“誰說是郢王殿下了！郢王殿下份尊貴，就是你高攀也未必攀的上，娘說的，是那寧國侯世子。”穗娘恨聲道。

“那寧世子已是相中了大姐姐，這事滿城皆知，我還有甚好努力的？”

“他雖是相中了大姑娘，可結果怎麼了，還不是被你大伯母給一口回絕了！既然回絕了，那你便是有機會的。”

這話一出，程蕤不思考了一番，“娘可知曉大伯母為何要回絕了這門親事？”

穗娘嗤笑一聲，“那可是寧國侯府的世子啊，只要嫁過去，那便是未來的侯夫人，若是這樣的親事都不足以讓你大伯母心，那便是他們大房早就有了其他的打算！不過呀，那都不關你的事，你只要知道，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你若是不思進取，像你那二姐姐是個沒腦子的，一心想嫁到寒門去，以后了苦，可沒甚機會反悔！”

說著，穗娘走到程蕤后，給重新了一下步搖，一字一句道:“蕤蕤，這兩天你爹和那嫡母正吵著呢，你學問上要是有哪里不懂的，便去問問你爹，別整日就知道傻在屋子里。還有，娘給你打聽了，這場圍獵，寧國侯世子也會去。”

一提起寧國侯世子，程蕤的臉到底是紅了。

不得不說，寧曄的容貌在京城的一眾男兒里，也算是頂頂好的，不論是容貌，還是他上那風流勁兒，都是無比勾人的。

所謂越是不經事的小姑娘，越是想讓浪子回頭，這話著實沒錯。

程蕤握在了穗娘搭在肩頭手，怯聲道:“若是那寧世子，看不上我呢？”

穗娘笑道，“只要你想通了，娘自然有娘的辦法。”說完，穗娘低頭在程蕤耳畔小聲耳語了一番。

聽完穗娘的話，程蕤驚地立即起了子，“娘的意思，是要我自己害自己？”

穗娘給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后道:“你給我小點聲兒！蕤蕤，這高門大戶里的眼睛多的是，若是弄巧拙，其后果我們本承擔不起，”

程蕤憂心仲仲道:“娘，我實在不敢，這事若是爹知道了，他會罰我的。”

穗娘思忖了片刻，長嘆了一口氣道:“以前你小，我自然不會與你說這些，但有些事，你也該知道了。蕤蕤，以娘的出，本該是嫁個商戶，抑或是嫁個對等的人家，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若不是我當年有了你，是絕對無法給你爹這樣的人當外室的，你真以為，你爹是外面那些紈绔子弟嗎？”

程蕤咬著，“娘是如何做的？”

“當年你爹帶著滿滿一匣子銀票來見我，說對不起我，只要我喝了那碗落子湯，便會給我大把的榮華富貴，娘也是第一次見那麼多銀票，不是不心，可我知道，那落子湯我一旦喝下去，你爹爹便再也不會來了，蕤蕤，為了你，我忍了十幾年，我甚至從未開口管你爹爹要過名份，哪怕一次都沒有。”

“蕤蕤，你比娘當年的境可是要好多了，別看你爹平時對你嚴厲，但再怎麼，他也不會讓你去給人做小的。”

程蕤聽完這話，想了很久。

——

臘月二十，是到京郊圍獵的日子。

嘉宣帝一早下了圣旨，讓親衛兵做好準備。

軍隊按天字軍，和地字軍排好隊形，在楊廣將軍的帶領下，陛下攜后妃，糧食等，隨軍隊一同出行，在京郊一帶，圍了一個獵圈。

唐嫵剛一下馬車，就瞧見了郢王站在不遠的一面旌旗下，邊還帶了一只近來京城的權貴們都愿意養的一只白鶻。

可白鶻邊站的，就是那位“候選”郢王妃安衿。

“表哥，這鷹咬人嗎？”安衿在一旁聲道。

郢王還未作答，就見唐嫵冷冷勾了下，然后著嗓子，滴滴地喊了一聲，“哥哥。”

程煜被的一個激靈，立馬放下了手中的弓箭，連忙道:“怎麼了，妧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