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樣的“茶會”，于唐嫵來說，或多或是有些抗拒的。

這是為何呢？

先說唐嫵自小在唐家長大，唐家上下本就苛待于，所以對會親友一事自然是抗拒的。

再說府為妾之后，就更是沒甚外出際的機會，獨獨和王妃在武安侯府吃過一次茶，還留下了個不小的影。

郢王看出了掛在臉上的不安，于是親了一口道，“無需擔心，那日程煜也會一同去的。”

果然，提起程煜，唐嫵皺著的眉頭瞬間就松開了。

程煜與唐嫵到底是雙生胎，生來就比旁人要親近，再加上這陣子程煜沒借著送補品，送吃食的借口往邊湊，這一來二去，兄妹倆很快就悉起來了。

郢王忽而想起，有一日他下朝回來，恰好撞見唐嫵手里端著個食盒在跟程煜道別，還未走近，就聽輕輕道了一句，“哥哥慢走。”

思及此，郢王也不知為何口升起一異樣的覺……

直到翌日一早，郢王看著被褥的一凸起，他才知曉昨夜那異樣的覺究竟從何而來。

昨夜，他了夢，夢里夢到脯起伏不歇，嗓音地對著自己喊了好幾聲，哥哥，別停。

郢王做了個吞咽的姿勢，瞧了瞧在一旁睡的正是安穩的小人兒。

狠狠地搖了搖頭。

隨即起，穿，拿了一串佛珠，上朝。

——

時間過的極快，很快就到了赴“茶會”的日子，唐嫵帶上了帷帽，蹬上了馬車。

唐嫵剛到，程煜就周到地扶著下了馬車。

林府雖沒有郢王府那般廣闊奢華，但卻是唐嫵極喜的風格。進府第一眼，便能看到三條通往不同方向的拱橋，過橋之時，簡直應了那句“上有荷花下有水”，荷葉隨風微，還有粼閃爍的鯉魚。

程煜為了緩和氣氛，還特意拉了一下的手心，然后道:“妧妧，我小時候來外祖母這玩兒，還不小心從這里掉下去過。”

若是數月前的唐嫵聽見了這話，定是要憋笑安一番，可放到今日……別說是安了，唐嫵那上翹的角都不下去。

等了半天人還沒到，林芙急得從姜姒的云熙堂急沖沖地走了出來，向前一，正好瞧見了程煜和唐嫵在一起竊竊私語的親昵樣子。

見到這一幕，林芙即使高興，又是心酸，瞧著瞧著，就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

雖說唐嫵被賣到蘇州這個事，都是林繡的一人的惡行，但林芙這做母親的，看著自己的生出來的疙瘩轉眼長了這麼大，自個兒卻一份力都沒出過，當然會覺得心中有愧。

唐嫵到底是還沒被正式認回去，除了在程煜的死纏爛打之下無奈改口喚了他為哥哥以外，對林芙都還只是規規矩矩地喚著大夫人。

林芙笑著“欸”了兩聲，旋即掀起了簾子，帶唐嫵來到了偏廳。

剛一進偏廳，唐嫵就見一位著暗褐的古紋雙蝶長袍馬褂，頭戴紫的抹額的老太太端坐在榻之上。

就這儀態，滿京城哪個老夫人能同姜姒比？

待唐嫵上前了兩步行禮問過安之后，林老太太就將放在手中來回把玩的翠綠扳指戴了回去，然后沖招手道，“快過來坐。”

程煜每天都沉浸在自己要當舅舅的喜悅里，所以還未等老太太邊的使手，程煜就給唐嫵搬了個長杌子過去。

見狀，老太太對著程煜嗤笑一聲道:“瞧把你給殷勤的。”

“外祖母，我可是要當舅舅了。”說著，程煜就一屁就坐到了唐嫵邊上。

當程煜和唐嫵坐在一起后，看得老太太自己都眼熱了。

這倆孩子本就是龍胎，不僅僅長得像，就連前后落地的時辰都沒差上一刻，誰能想到，這本該是和和的一家子，竟然被一個外人鉆了空子。

這麼一想，太太恨不得想把林繡千刀萬剮。

林老太太這一輩子橫慣了，眼淚都沒掉過幾次，但沒想到老了老了到了這個歲數，心里酸起來倒讓不了了。

老太太牽著唐嫵的小手，左，右，才道了一句:“好孩子。”

在唐嫵來之前，林芙便把唐嫵以前的事都說了，比如那對唐家夫婦是什麼人，君夢苑又是什麼地方。

林芙一邊說一遍氣的捶口。

老太太本還勸林芙莫要這緒帶給孩子，可等自個見到了，就明白林芙怎麼會哭那個樣子了。

這孩子，乖的也忒惹人憐了。

不說別的，就說現在。

老太太想握著的手聊天，依著長者為尊，唐嫵就能半舉著，甚至舉到已經漸漸在抖了，都沒說把手回去。

這要是放到林家那幾個跟皮猴兒一樣的孩子上，早就撲在老太太懷里撒了，哪還能這些個規矩！

向來都說會哭的孩子有吃，可林府跟程府有一群會哭的，自然就把唐嫵這個不哭的顯得格外讓人心疼了。

雖說子十四方可嫁人，但這些世家大族哪個真把自己的兒十四就嫁出去了？換庚帖之時，哪家的姑娘沒生過幾場“病”？

就說林芙吧，也是一直拖到了快十八才進的程國公府。

而唐嫵呢？

十五歲郢王府為妾，十六就大了肚子。

雖然老太太邊的薛嬤嬤說這妧姐兒福大命大，姻緣由天定，定是比別人福氣深厚，可是老太太自個兒心里清楚，那些勾欄瓦舍里出來的子，想要得寵，想要子嗣，該有多難！

這其中的坎坷，屈辱，即便了再多，日后也無法說出口了……

唐嫵好不容易來這一次，自然是被老太太留下用午膳了。

說實在的，唐嫵還真沒過這種待遇，幾個人都不吃，就看著吃，都無需夾菜，自己的飯碗里就冒了高。

弄的手都不知道改往哪里放。

吃完了飯，免不了要繼續扯家常，老太太和林芙皆怕挑起的傷心事，想問點什麼都是繞了好大一圈才開口。

最后還是唐嫵自己察覺出不對來。

三思了片刻，還是主代了在君夢苑的那段日子。

唐嫵說的很輕松，苦大仇深的模樣都沒有。基本是林芙問甚，就答甚，雖然話說的有些避重就輕，但好歹有一半以上都是實話。因為顧九娘對也著實也不算差，除了最開始那段日子辛苦些，后來過的也不算太苦。

當然了，唐嫵也不傻。

至于顧九娘教的那些閨中男男的相之道，還是只字未提的，剩下那些關于學的什麼琴，會彈什麼曲子，讀過哪些書，都一一作答了。

直到太落了山，林芙才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唐嫵，就院子里那幾步路，林芙生生走了半個時辰。一會兒問送去的服合不合，一會兒問最近休息的好不好……

等唐嫵走后，老太太看著林芙道:“我總算是知道，為何那冷面的郢王殿下會那麼疼了。”那副報喜不報憂，說每句話之都要拿分寸的的模樣，這活了一輩子的老太太，怎麼會看不明白。

提到郢王，這也是最近以來林芙最為頭疼的一個事。

在這京城里，只要別攀上皇家，誰家不是上趕子送他們程國公府人，可唐嫵偏偏的是誰也不敢干涉的郢王府，林芙不求自己的孩子攀高枝兒，就是生怕哪天了委屈，程府沒有與郢王府對項的資格……

林芙嘆口氣道:“母親，妧妧這份著實尷尬，倒不是郢王側妃的份委屈了，只是側妃再怎麼高貴，也不如自己做大夫人來的好……”林芙活了半輩子，這宅里頭的彎彎繞，們自然是再懂不過。

不論你站得多高，的多遠，嫡庶兩條路，永遠都是涇渭分明的。

老太太不似林芙那般憂愁，聽了這話，反而笑道:“我倒是覺得，郢王對妧姐兒，可不比當年衍之對你差，路且長，慢慢瞧著吧。”

林老夫人能說出這話自然有的道理，總覺得郢王千方百計藏著唐嫵的份是有別的意圖。

——

與此同時，安茹兒也簽了那張和離書，給了曹總管。

皎月堂門前有條小路，路上鋪滿了鵝卵石，回去的路上安茹兒連連出神，一不小心，就踉蹌了一下。

佩兒攙著安茹兒手臂，緩緩道:“王妃小心。”

安茹兒聽著這稱呼一怔，對佩兒冷笑道:“既然都簽了這和離書，這稱呼，就改了吧。”

佩兒也察覺出不妥，頷首道:“姑娘，奴婢明白了。”

這“姑娘”二字一出，安茹兒又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姑娘。

可不就還是姑娘嗎？！

猜呀，若是溫寧郡主們知曉了嫁人多年仍是子之，還不知道會怎樣諷刺。

到了夜里，佩兒怕安茹兒沒甚胃口，便就做了一碗粥給，可安茹兒不領，在看來，這昨日還是山珍海味，今日就換一碗白粥的行徑，除了落井下石，安茹兒不做他想。

默默盯了這白粥好一會兒，下一刻，屈起手臂狠狠一掃，只見這碗粥還有桌上的杯盞全都打翻在了地上。

“怎麼？幸災樂禍？”安茹兒厲聲道。

佩兒立馬跪在地上，搖頭道:“奴婢不敢。”

“你不敢？”

佩兒咬著，立馬改口道:“王妃想吃甚，奴婢現在就小廚房重新做！”

不得不說，還是這聲王妃更順耳一些。

安茹兒長吁了一口氣，臉稍緩，低聲道:“我問你，當年給承安伯傳話的那個探子，找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