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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饈嬌娘》 第 49 章 第 49 章

兩人正對視,姚珍珠之前的備菜就上來了。

姚珍珠立即收回目,低頭蹭了蹭並沒有淚水的眼角,頗為不好意思。

太孫殿下什麽都沒說,自己在這瞎想得都要哭了,也不知道個什麽勁兒。

姚珍珠輕咳一聲,讓聽瀾給把蓮藕、山藥等下進銅鍋裏,準備再吃會兒涮鍋。

李宿便也讓賀天來一樣辦。

兩個人默默等著開鍋沸騰,李宿突然道:“這次也就罷了,以後再在外麵什麽委屈,回來要同孤說。”

李宿撇開目,隻盯著眼前的銅鍋。

“毓慶宮的人,還不到外人指摘。”

姚珍珠抿了抿,無法言說的歡愉再度浮上心頭。

“是,臣妾領旨。”

說完話,兩個人就安安靜靜用起晚膳來。

用冬筍老鴨湯燉煮的蓮藕特別香脆,湯本就濃稠,酸中有辣,鴨子本就平驅寒,又用香味獨特的冬筍燉煮,湯底的味道特別濃厚。

這樣的湯底燉煮出來的食材,天然帶著香味。

就比如這蓮藕,用的是蕪湖的九孔藕,味,一口下去滿滿都是香。

姚珍珠不幾乎喜歡所有味道富的食材,便是簡單的蓮藕山藥都吃得特別帶勁兒。

李宿本來吃飽了,但看吃得滿麵紅,眼中帶笑,也跟著慢慢吃起來。

有姚珍珠陪著吃飯的這些時候,李宿的飲食比以前規律許多,用的也更多,漸漸不會再胃痛難

吃得飽,人自然就睡得好,白日裏更神。

李宿這麽想著,不自覺又吃了一塊油豆皮和一把小青菜。

如此一來,他今日又差不多吃了八分飽。

待到晚膳用完,李宿見姚珍珠也差不多吃好了,便人撤了膳桌。

他剛想讓賀天來煮些祁紅過來,就看貝有福白著臉匆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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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宿沉沉看著他。

貝有福來到李宿邊,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李宿麵無表的麵容也跟著變了。

姚珍珠坐得不算遠,卻也不是很近,在此也能清晰到李宿整個人都沉寂下來。

剛剛吃得暖意融融的開心和舒坦都消失不見了,隨著貝有福的幾句話煙消雲散,此刻留在李宿上的,隻有寒涼至極的冰冷。

李宿半闔著眼,手裏索著茶杯,薄輕抿,顯得非常謹慎。

貝有福低聲說著,額角的冷汗順著圓胖的臉頰落。

姚珍珠屏住呼吸,覺得肯定有大事發生。

果然,待貝有福迅速稟報完,李宿直接放下手裏的茶碗:“準備大氅,快。”

他低聲吩咐幾句貝有福和賀天來,抬頭就看到坐在邊上的姚珍珠。

李宿眼眸微閃,對姚珍珠道:“過來。”

姚珍珠下意識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

待距離李宿五步之遙時,又頓住了。

這是李宿往日裏能接的,最近的距離。

但此刻,這個距離顯得還是太過遙遠。

李宿幽暗的眸子微沉,他也不管姚珍珠如何作想,直接往前走了三步。

兩人幾乎是麵對麵站在了一起。

姚珍珠想要屏住呼吸,但李宿上的沉水香卻依舊囂張霸道地縈繞在鼻尖,讓無論怎麽呼吸,都躲不過他的氣息。

李宿低下頭,垂眸看著比自己了大半個頭的小姑娘。

姚珍珠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穿著鵝黃的襖,顯得腰肢纖細,麵容稚

烏黑的發間著一朵很簡單的絹花,卻並不顯得如何樸素,反而讓多了幾分雅致沉靜。

“姚珍珠。”李宿突然喚了一聲姚珍珠的名字。

姚珍珠立即抬起頭,眨著漂亮的眉目,一瞬不盯著李宿看。

到了此刻,李宿似乎完全打破了自己原來的堅持,哪怕這樣同姚珍珠麵對而立,他也不覺得煩躁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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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他心裏很安靜。喵喵尒説

沉靜的心湖裏藏著的野,似乎也在暗中窺探,沒有想要出來嘶吼的意思。

李宿定定看著姚珍珠的目,兩人就這樣站在廳堂中凝視彼此。

然而時間不等人。

賀天來和貝有福忙的腳步聲吵醒了沉思的李宿,他的目越發凝重。

“姚珍珠,孤有差事要命令於你。”

姚珍珠一點都不害怕。

相反,這種信任和重擔,反而令越發興

“殿下請說,臣妾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宿沒想到此刻竟是滿臉興。宮燈照耀下,的臉蛋跟剛才吃飯時一般紅潤有,眼眸裏除了認真,還有不易覺察的篤定。

李宿輕聲笑了。

他的笑容如同三月春風,吹散了一整個冬日的寒冷。

剛剛所有的沉悶和嚴肅都不見了,此刻的李宿看上去竟分外輕鬆。

姚珍珠不知發生了什麽,也不自覺跟著笑起來。

李宿沉聲道:“今明兩日宮中空有大事發生,孤不在毓慶宮,毓慶宮就要由你來掌管。”

姚珍珠一開始都沒聽明白,迅速眨眼,滿臉茫然。

“什麽?”

李宿又笑了。

他低聲道:“周姑姑畢竟是姑姑,而你卻是詔訓,若有大事,你同周姑姑商量來辦,聽明白了?”

姚珍珠這回真是當真聽明白了。

抿了抿,努力下心中的慌,以及……

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雀躍。

“為什麽?”

隻說了三個字,李宿卻都聽明白了。

李宿緩緩收回笑容,臉上也重現嚴肅。

“你很聰明,也很穩重,孤相信你能做的很好。”

李宿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低低沉沉,篤定而堅持。

“孤信任你,你可以被孤信任,對否?”

姚珍珠覺得自己眼底又熱了。

深吸口氣,攥著拳頭,任由指甲扣在手心裏,刺痛了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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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勁點頭:“臣妾定不辱上令。”

李宿輕聲嗯了一聲,長袖一揮,對賀天來等人道:“走。”

賀天來跟在他後,小跑著給他披上大氅,貝有福抱著短靴,此刻甚至來不及更換。

姚珍珠跟在一行人後,從溫暖的大殿中來到外麵的庭院。

暖轎已經等在院中,李宿直接上去,轉看向站在轎外麵的姚珍珠。

“不用擔心。”

他如此說著,眼前轎簾落下,切斷了兩個人的視線。

姚珍珠站在院中,看著暖轎從宮門魚貫而出,而那厚重的宮門也緩緩合上。

姚珍珠這才使勁吸了口氣,輕輕吐出來。

到了這會兒,才覺得有些冷。

聽瀾追了出來,給披上鬥篷:“小主,咱們回去後殿。”

姚珍珠點點頭,一路無話回到了後殿。

待更坐下,好一會兒之後,才回過神來。

再抬頭時,看到聽瀾神慌張,臉蒼白,站在邊上一個勁兒發呆。

姚珍珠剛才這事鬧得心神不寧,一時間也想不到更多,直接便問:“怎麽了?”

聽瀾眼神一飄,看向正在給姚珍珠鋪床的湯圓。

湯圓沒聽見雅室裏的靜,一門心思收拾床鋪。

姚珍珠頓了頓,道:“湯圓,去水房瞧瞧熱水是否已經準備妥當。”

湯圓忙過來福了福,迅速退了出去。

走了,姚珍珠才看向聽瀾。

聽瀾看起來頗為張,那張一貫冷靜淡雅的臉上,也有了顯而易見的慌

“小主,”聽瀾著聲音說,“奴婢一直沒說,奴婢原在家中時,阿不會說話。”

姚珍珠微微一愣,沒打斷聽瀾,讓繼續說。

“因阿不會說話,所以奴婢跟著阿和阿爺學了語,隻不過學的不太好,很複雜或者很快的話都讀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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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珍珠這一次是真的震驚了。

道:“聽瀾,你可真是個人才。”

若是平時,聽瀾一定會很,但此刻,顯然心裏裝著事,連姚珍珠這樣的讚賞都沒辦法讓高興。

“你說吧,”姚珍珠道,“剛剛在前殿,你是否讀懂了貝公公的話?”

聽瀾點點頭,臉刷白,額頭也出了汗。

“是,奴婢讀出來八。”

姚珍珠攥著茶杯,深吸口氣:“你說吧。”

聽瀾半蹲在腳踏上,低聲道:“剛貝公公進來先說宜妃娘娘醒了,然後指認……指認是昭王殿下謀害。”

姚珍珠驚呆了。

什麽?宜妃小產竟然是昭王的手?可他一個已經出宮開府的王爺,宮中的母妃又早早過世,他是如何陷害宜妃娘娘的?

再一個,即便當真是他,宜妃娘娘又是如何知曉的?

昭王殿下是洪恩帝的二子,母妃原是乾元宮前侍奉茶水的宮,一朝侍寢有孕,誕育皇嗣有功,被立為麗嬪。

這位麗嬪娘娘出低賤,而且弱,因生了皇子而整日惶恐,在昭王三四歲時便亡故了,當時孝慈皇後還健在。

因此這位年的昭王殿下也被孝慈皇後親自養育過,算是太子殿下關係最近的兄弟。

後來他出宮開府,也一心都是太子殿下,事事以太子殿下為尊,兄弟之頗為人。

這些放下不提,若真是這事,還不至於讓李宿如何謹慎。

姚珍珠目炯炯看向聽瀾。

聽瀾咽了咽口水,冷汗直流:“宜妃娘娘指認昭王殿下,話裏話外都是昭王殿下意圖謀朝篡位,想要沾染大統,把……把陛下氣得一口氣沒上來,一下子昏倒在地。”

姚珍珠這一口氣也差點沒上來。

聽瀾最後一句話幹說出口。

“貝公公當時跟殿下說,陛下恐怕……恐怕是中風了。”

————

洪恩帝二十七歲登基為帝,繼承大統,至今已三十一載春秋。

三十年飛逝,他經曆過山河,也麵臨過悲歡離別,他曾喪妻喪子,也送別了邊無數親人。

他曾駕親征,守護家國,也曾鐵麵無私,斬殺近臣,更甚者圈親子,流放至親。

洪恩帝這一生,就沒有怕過任何事,也沒有怕過任何人。

他是這長信宮裏絕對的王者,是大褚獨一無二的皇帝,是百姓們的天。

可他終究老去了。

姚珍珠聽到他中風不起的消息後,竟一時間有些恍惚。

出生至今,洪恩帝一直便是大褚的主宰,是大褚百姓的帝君,怎麽也想不到,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會有老邁病弱的一天。

這個信息對來說,亦或者對任何人來說,都讓人不能一下便接

姚珍珠緩了好一會兒,才徹底回過神來。

低聲問:“之前不是一直都說陛下康健,神矍鑠?”

聽瀾也很恍惚,但更多的是擔憂和惶恐。

“再如何神矍鑠,畢竟也是老者了。”

姚珍珠歎了口氣:“是啊。”

韶華不再,年飛逝,一轉眼,洪恩帝已將古稀之年。

姚珍珠沉思在自己的思緒裏,聽瀾卻問:“小主,若陛下當真……咱們可怎麽辦?”

姚珍珠一下子就神起來。

仔細回想剛剛在前殿時李宿說的每一句話,甚至回憶起了他臉上的笑容。

初時聽到這個消息,他也很是憂鬱,可轉瞬之間,他便擺了沉重的枷鎖,重複活力。

為什麽?

姚珍珠心底裏的慌一下子就不見了。

“殿下有算,咱們不用太過擔心,”姚珍珠頓思忖片刻,安道,“殿下隻說讓我收好毓慶宮,這幾日外麵可能會,若當真有事便讓我同姑姑商量著辦。”

繼續道:“既然殿下如此說,那便意味著他在外麵不會有事,我們隻要關起門來過好自己的日子,也應當不會有事。”

聽瀾張了張,沒吭聲,臉上依舊有著明顯的擔憂。

姚珍珠拍了拍的手:“你別忘了,宮裏還有貴妃娘娘在。”

隻要貴妃娘娘在,這長信宮便不了。

聽瀾的神一下子便緩和下來。

姚珍珠輕輕歎了口氣:“走一步看一步吧。”

另一邊,乘著太孫殿下的暖轎在乾元宮宮門口停駐。

賀天來打開卷簾,李宿抬頭就看到貴妃娘娘的儀仗。

在貴妃之前,還有太子、德妃、淑妃等人的儀仗,他們顯然早早便趕了過來。

李宿是最後一個到的。

從去年年末他就早有猜測,因此便也不慌不忙,下了暖轎之後,跟著乾元宮的中監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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