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然知道鐘深沒有言明的過往。

他跟隨梁老先生離開之后,梁老先生錦玉食地供養他，送他去讀明京最好的學校；但畢竟基礎太差，在此之前鐘深甚至連字都識不了多，從初中到高中,再到現在,朋友寥寥無幾。

他真的是一步一步從泥沼里走出來的。

鐘深開口：“我們結婚的話,你不用再防備我會對你的財產覬覦；同時,百梁也需要一個有足夠分量的主人，堵住那些老家伙的。”

梁雪然沒有說話。

只是看著玻璃。

鐘深似是能看心想法，笑：“我曾經有過一段史，像我這個年紀，初還能夠保存的男人,不多吧？”

梁雪然調整好座椅后的靠墊,想了想：“我倒是知道一個。”

沒提名字,鐘深卻已了然。

他說：“像他一樣什麼也不缺的人也不多,并非所有人都能夠嚴律守己。”

“我說這些話,也并非想對你造困擾，只是一個提議，決策權在你,”鐘深慢慢地說，“你我都是同樣的人,如今也沒有利益糾葛，我不會騙你。”

梁雪然笑：“所以一開始你過來幫我打理資產也是有私心的？”

“那倒是沒有，”鐘深回答,“我只是在完梁老先生愿而已。梁老先生當時說,如果你不能堪當大任,那麼你得到的也僅僅是那部分資產,足夠食無憂，但也不能保證你能豪奢一輩子。既然你已經通過考驗，那麼我也會把應得的那一部分全部都給你。只是轉移資產的靜太大，或許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梁雪然坐正，好笑：“為什麼我覺你在說謊？”

“半真半假，”鐘深誠實承認，“有些事，你不知道的話或許會更開心。”

梁雪然失笑：“那你現在為什麼又這樣誠實？”

鐘深嘆氣：“或許是我今日說謊話的額度已經用。”

“你好好考慮一下，雪然，”鐘深收斂笑意，靜靜凝，極度冷靜，仿佛是個機人，“我們結婚，百利而無一害。”

說完這些，他才重新戴上眼鏡。

梁雪然愣了半天，才說：“但是咱們倆不可能。”

鐘深嘆氣：“你拒絕人也太快了。”

梁雪然笑：“我只是不想拿自己的婚姻來做工。”

兩人都不是多麼優寡斷的人，心平氣和談完，鐘深送梁雪然回家，順便告訴，證監會那邊的審查已經通過，不必再擔心，只需要準備好錢就可以。

梁母今晚上又要包水餃吃，最傳統的白菜豬餡，細細剁茸，和著炒的芝麻一起調餡兒。

梁雪然一連見了好幾個甲方公司，嗓子痛，剛剛坐下，梁母就端來蜂燉雪梨，讓潤潤嗓子。

梁雪然抱抱，提醒記得下次及時去醫院中復診；需要看的資料實在太多太多，轉手腕，覺腦子有點混。

一連幾天的忙碌，梁雪然覺自己或多或能夠理解當初魏鶴遠的狀況，只是一個小工廠就忙碌這個樣子，更何況他如今是那樣龐大集團的掌權者。

但也很清楚，魏鶴遠并沒有那麼。

或許只是喜歡的乖巧順從，但那并不是的全部。

建立在欺騙基礎上的，和裁下枝子泡進花瓶中的玫瑰花其實也沒什麼太大區別；鮮亮麗濃意只是一時，腐爛衰敗的更快。

梁雪然去小雪球的房間休息一陣，同一開始的掌大小不同，現在的小雪球吃的肚子圓滾滾，發，喵嗚喵嗚地著，踩在梁雪然上，小尾甩啊甩。

梁雪然原本想給小雪球改個名字，很快又覺著沒必要；都已經放下，沒必要再通過這個方式來證明自己真的要同他再無瓜葛。

連夜看資料看的太多，連續幾天的熬夜消耗掉大量的力，梁雪然次日冒鼻塞，不得已打電話讓工廠負責人和廠長代自己去談合同，吃了藥和早飯后躺下，一直睡到中午才慢悠悠醒來。

汗已經褪了不，梁雪然本想繼續去書房工作，卻聽到了書房傳來梁母和魏容與的談聲和笑聲。

這人怎麼來了？

梁雪然推開門。

魏容與坐在沙發上，梁母笑地同他聊天，瞧見進來，笑地招手：“雪然，你快過來，這位魏先生找你有事。”

梁雪然可不覺著自己和魏容與之間能有什麼。

魏容與目前主要做金融，一個小工廠，岌岌可危了，哪里還有心去弄票？

梁雪然到現在都不清楚這一位來是有什麼目的。

然而梁母看魏容與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

在心里面，魏容與雖然年紀大了些，但相貌不錯，和雪然也算相襯；說話時候也從不擺什麼架子，教養良好；剛剛亦坦言，自己想追求梁雪然。

這麼直白的孩子不多見了，難得的是有這份心意。

與后面這些優點相比較，年紀大就不算什麼事了。

梁母想要在自己的病惡化之前，看著梁雪然能有人陪伴度過下半生。

然而梁雪然顯然不太高興，訝然地看著魏容與，問：“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魏容與從容不迫地站起來，微笑：“我想和梁小姐談一談關于近期梁小姐想要收購權的事。”

梁母立刻站起來，笑著說：“你們聊，我回避。”

這事做的靜悄悄，只是梁雪然沒想到魏容與竟然也知道，微微蹙眉，請魏容與坐下，問：“這和魏先生又有什麼關系？”

可不記得董事會中有魏容與的名字。

魏容與笑：“梁小姐寧可去大費周章這麼做，也不肯接鶴遠的幫助，是為了什麼？”

兩人中間隔著茶幾，梁雪然姿態優雅地為魏容與斟好茶，茶湯幽香，眉目淡然：“不想再和你們魏家人扯上關系。”

“不要一棒子打死一船人啊，”魏容與喟嘆，他說，“我以為梁小姐應該懂得這個道理。”

梁雪然抬眼看他。

魏容與與魏鶴遠有種說不上來的相似，但這種相似卻不是指相貌或者氣質，兩人一個散漫一個嚴謹，直到現在，梁雪然終于明白了兩人的相似點。

是那種居高位已久，高高在上的態度。

兩個人都可以算的上是天選之子，梁雪然還在為溫飽而發愁的時候，能讓他們憂愁的大概是一個棘手的項目，或者是新投資的風險測評。

“我與鶴遠不同，”魏容與眉眼溫潤，“我只是單純地從投資者角度出發，來提供給梁小姐利益最大化的建議。”

梁雪然始終帶著點警惕。

抬眼看了看魏容與，默不作聲，又將杯子放下。

話音剛落，書房門被人敲響，傭人說：“梁小姐，門外有個自稱宋烈的人過來找您。”

梁雪然看看魏容與，魏容與無奈攤手：“抱歉，家里熊孩子年紀大了，實在不聽話，我也沒有辦法。”

儼然一副無奈老父親的模樣。

梁雪然倒是被他逗笑了，朝傭人說：“那就請他進來吧。”

現在正好一起掰扯清楚。

宋烈滿臉的微笑在看到魏容與后裂塊，震驚不已地問：“老魏，您怎麼在這里？”

宋烈他的上面幾代人沒有做到晚生晚育，以至于他輩分低了不。

雖然年紀差不了太多。

宋烈此時此刻如霜打的茄子一樣。

他不敢想魏容與現在到這里是幾個意思。

魏容與年輕時候出了名的浪不堪，好，現在雖說是收斂了些吧……但萬一他再混不吝地看上梁雪然，該怎麼辦？

宋烈來其實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為了先前的事朝著梁雪然道個歉——

畢竟把人家小姑娘的辭職了，怎麼看都是他的錯。

宋烈看看梁雪然，飛快地坐到魏容與旁邊，小聲：“老魏，你真的要追求梁雪然？你想想鶴遠啊，他年紀都這麼大了，現在還單——”

魏容與含笑逗他，也不說實話：“我已經被婚將近八年了。”

宋烈：“……”

僵持中，傭人再次敲門。

他戰戰兢兢：“梁小姐，魏鶴遠先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