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禹忙道:“都尉息怒！朱深畢竟是圣上邊的老人，圣上平日起居用藥都由他侍奉，也最是知道圣上。左仆吩咐過，圣上邊要留人，故而……”

話沒說完，方崇一把將他推開，罵道:“拖泥帶水，事不足敗事有余！”

說罷，他看向朱深，走到他面前，冷笑一聲:“老閹貨，記得我麼？你上那刀還是我賞的，到底還是手輕了，不曾把放干凈。”

“方崇！”朱深罵道，“枉圣上如此信任你，你這毫無廉恥的逆賊！”

“圣上？”方崇笑道，“你作威作福，不過也就是仗著圣上。去年你拿了我的錯，要治我的罪，幸好左仆將我保了下來。那時我就想，你這等老閹貨，何時一刀結果了才可泄我心頭之恨。”

“你貪贓枉法，仗著左仆撐腰，把持軍，賣鬻爵！”朱深道，“圣上念你家當年征戰之功，不曾為難你，如今你恩將仇報，豬狗不如！”

方崇面沉下:“找死！”

說罷，他正當拔刀，突然，后頸似乎被針刺了一下。

方崇的眼睛直直，繼而全無力，癱坐在地上。

旁人顯然被這靜驚了一下，蘇禹正要起來，只覺脖子上也一陣刺痛，跟著倒了下去。

而帳外，陶得利方才投香爐中的迷藥已經見效，殿中的幾個侍也已經倒，人事不省。

朱深被這變故驚得難以置信，著面前仍然站著的三人:“你們……你們是……”

“阿監，是我。”

“娘子？”朱深認出了晚云的聲音，不由得詫異道，“娘子不是出宮去了？怎的又回來了？”

“半道上聽聞了宮變，便回來看看。阿監如何？”上前去朱深的傷勢，上頭的漬已然干涸，這條想必難保。的眼神黯了黯。

“我無礙。”朱深道，“娘子快去看看圣上。他下午暈厥過去了，我一直讓他們找醫，可他們卻不理會。這些狗東西……”

他說罷，看向蘇禹，心頭一陣痛。

晚云將幔帳開些，往龍床里看去。

皇帝閉著眼睛，蒼白的臉已經瘦得凹陷，可謂形容枯槁。

方才這麼大的靜，皇帝也沒有一點反應，可見已經是不省人事。

晚云忙將他的手從被子下拉出來，探了探脈象，只覺虛弱十分。

文謙的方子，比預計的還要狼虎數倍。從王下毒到現在，不過短短一個月，已經將人掏空這樣。

“娘子，”朱深張地看著晚云，“圣上如何了？”

晚云抬頭看他，盡量將語氣放緩些:“阿監要早做準備，圣上只是還著氣，但能不能醒來，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朱深神悲摧，閉了閉眼，老淚縱橫。

“不過我聽阿兄說，他覲見圣上之時，圣上神智清醒。”晚云道，“不知后來可是發生了什麼讓圣上氣急攻心之事？”

朱深了眼淚，道:“就在九殿下離去之后，圣上將封良召回殿中質問，封良反而發難，當場將圣上挾持。蘇禹那賊子早已窺探到了虎符所在，將玉璽好虎符取來，呈給封良。圣上見狀大怒，故而又暈厥了過去。”

晚云了然，再看向皇帝，心中頗是慨。

此人呼風喚雨，似乎能將每個人都置于掌中算計，沒想到，也會有這窮途末路的一日。

“娘子救救圣上……”朱深泣不聲，“太子仍未歸朝，九殿下還漂泊在外，他萬不可在此時撒手……”

晚云忙給他遞上帕子，溫聲勸問:“阿監，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阿監告訴我，如今封良打算如何置圣上？”

朱深了眼淚，道:“他還不敢對圣上下手。畢竟圣上若在他手中失了命，他便不了那弒君之罪，對他而言，挾天子以令諸侯自是最好的辦法。故而圣上暈厥之后，封良也很是慌張，原本想殺我，也不曾手。”說罷，他嘆一口氣，“也幸好是太子不在宮中，若太子在，只怕他不會留圣上。”

晚云微微頷首。

封良已經踏出這一步，便再沒有回頭路。想來今日，他是已經謀劃了多時，無論裴淵出不出現，都遲早是要下手。

正說話間，劉同快步走進來，對晚云道:“娘子，封良宮了。”

朱深了淚，恢復了些許清明，“娘子快走吧！”

晚云卻攙扶他起來:“阿監跟我一起走。”

朱深趕推開，搖頭道:“圣上待我恩重如山，我不可拋下圣上。無論如何，我都要在圣上邊陪著。”

晚云嘆息著看他。

皇帝已經落的眾叛親離的下場，但幸而有這一老奴不曾背棄他。

安道:“阿監安心，我們不會丟下圣上，圣上和我們一起走。”

朱深詫異。

只見劉同已經到龍床上，將毫無知覺的皇帝扶起來，用裘皮大氅將他裹好。

裴家的男子都形高挑，可皇帝已經瘦了許多，劉同沒有太費勁，就將皇帝負在背上。

朱深心驚膽戰地看著劉同，叮囑他當心，又轉而問晚云:“這太極殿被圍得水泄不通，娘子如何帶我等離去？”

“阿監隨我來。”說罷，攙著朱深前行。

可朱深一傷，子又虛弱不堪，才走沒兩步，又帶著摔倒在地上，他疼的沒了。

只聽殿外傳來些靜，想必是封良就快到了。

朱深趕用力推晚云，道:“我已是風燭殘年之際，死不足惜，娘子快走！”

這時，陶得利走過來，笑了笑，道:“朱侍莫胡思想，我等想要帶走何人，還不曾失手過。”

說罷，他麻利地將朱深背了起來。

晚云忙問他:“可找到了？”

“找到了，和四殿下的圖畫的一模一樣。”

只聽腳步聲從殿外傳來，眾人趕往后殿跑去。

皇帝不喜歡雜，這后殿之中并無許多什，看著干干凈凈。

卻見角落的地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地道。

朱深大驚:“這是……”

陶得利笑了笑，小聲道:“阿監這下可放心了，我等說到做到。”

這地道雖狹窄，但陶得利和劉同都是有經驗的，將皇帝和朱深放進去，帶他們離開。

晚云則殿后，將封口的木板一拉。這機關做得十分巧妙，無聲無息，木板載著面上沉重的地磚，封了回去。

地磚闔上的時候，聽到上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封良顯然已經看到了大殿里那橫七豎八倒下的人，以及空的龍床。不過很快，那些聲音都被擋在了外面，再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