餞別之時，楊妍忽而將晚云拉到一邊，支支吾吾地問:“昨日聽三郎說，你這些年都在鄯州，是麼？”

“正是。”晚云道。

“你可見過阿慧？”

晚云一愣。知道，楊妍說的是梁慧。

知道們二人的恩怨，想了想，問:“與我師兄隨行的有一慕姓郎君，娘子可曾與他說過話？”

楊妍道:“正是慕小郎與我說起阿慧的。三郎與我定親，阿慧曾與我大吵一架，我想著晚幾日再解釋，卻不辭而別到了鄯州。恰好三郎昨日說我等要借道鄯州，我便想著，可否與見上一面。”

晚云瞥了瞥謝攸寧，有些無奈。

這木頭，也不知上輩子積了什麼德，生生了個禍水，竟能讓這樣兩位大家閨秀為他爭風吃醋，連朋友都做不了。

“娘子這樣去見，豈不是火上澆油麼？”晚云道，“我勸娘子還是打消這年念頭。”

楊妍怔了怔，低下頭去。

“也是，我和，本就是因為三郎起的爭執。”囁嚅道，“可我怕此去不見，再見便不知何時了。我知道我**道，可我越是知道喜歡三郎，就越沒法向坦白……罷了，確實是我不好，所以才想給賠不是。”

“梁娘子的境并不好。”晚云直言道，“這些日子，沒了許多東西。沒了意中人，沒了京中的一切，唯一親近的兄長也不在邊。楊娘子既然無法替解憂，不若便暫且等一等，讓自己想通些，再去與見面說清楚不遲。”

楊妍躊躇著，點點頭:“我知道了。”

“不過，我有一事好奇。”晚云瞥了瞥謝攸寧那邊，低聲音，“楊娘子和梁娘子，究竟是誰先喜歡上三郎的？”

“自然是我。”楊妍惱道，“阿慧起初喜歡的是別人，可我還沒來得及跟說，便又跟我說喜歡三郎了，可不正巧封了我的麼？”

“哦？”晚云訝道，“若有別人，楊娘子替撮合撮合，讓有個好的歸宿也未嘗不可啊。”

楊妍卻嘆息道，“可惜那人死了。”

“是何人？”

“宇文鄯。”

晚云:“……”

正要再問，裴淵在招呼們過去，說該啟程了。

晚云只得將好奇心收起，和楊妍走回馬車前。

此番跟隨謝攸寧出發的人里面，有一個暗樁頭子，晚云點出來，他和謝攸寧相認。

“他們平素不會臉，但若遇危急可設法替你解圍。等到了鄯州地界，便有商隊接應你們。通常各道有各道的勢力，所以到了山南道和京畿道，還會換不同的商隊隨行。”對謝攸寧道。

謝攸寧不由得大呼講:“若是商隊，想必都是吃喝的行家，跟游山玩水有甚差別。”

“你想多了。”晚云道，“山南道路途險峻，商隊輜重沉重，屆時倒是要請將軍不吝出力，搭把手，幫幫我的弟兄們。”

謝攸寧:“……”

樓月拍了拍謝攸寧的肩膀:“你也不必失，到了鄯州，你可把宇文鄯那天殺的出來，讓他好好給你賠罪，請你吃好吃的。”

謝攸寧怔了怔，問晚云:“他還在鄯州？”

晚云頷首。

謝攸寧的臉沉下來，轉而又問裴淵:“九兄此前見了將黎，是怎麼說的，原諒他了？”

“當日只就事論事，未提及過去。”裴淵道，“你不必想太多，若是見上了，該不該原諒，皆由你來主張。”

謝攸寧不多言，看向眾人，行禮告辭，騎上馬去。

晚云目送他們遠離，忽而問裴淵:“宇文鄯的名與鄯州同字，他與鄯州是何關系？”

“將黎是父親亦是武將，前朝時鎮守鄯州，將黎便是在鄯州出生的。”裴淵著遠方，道，“早年隨我在涼州時，還常到鄯州的老宅小住。”

晚云了然。

“你說，三郎會原諒宇文鄯麼？”又問。

“不知道。”裴淵搖頭。

“阿兄呢？”晚云又問。

“不會。”裴淵淡淡道，“他還欠著許多弟兄的命。”

*

鄯州的熱鬧還未開始，河西這頭地戰事又吃了。

陳祚約裴淵在河中沙州一見，算是先禮后兵。

“朝廷來了圣旨，著我轉告殿下。若殿下放了太子，便承認九殿下為河西王。日后河西向中原稱臣納貢，中原愿與殿下劃江而治，井水不犯河水。”陳祚拱手道。

裴淵笑了笑:“否則呢？”

“朝廷增兵十萬，不日將至。”

“將軍深知我心，必定知道我會如何作答。”

陳祚道:“縱然知道，還是要聽殿下親口一說，我也好將殿下地話轉告朝廷。”

裴淵淡笑:“圣上若要一戰，我奉陪到底。”

陳祚嘆口氣，道:“明白了，我會轉告。”

“有勞陳將軍。”

裴淵看著他:“如此說來，將軍心意已決。縱然知道這圣旨昏聵，也斷不愿接我的提議，投奔河西。”

陳祚不置可否，道:“我知道殿下今日勸降了梁平。”

“無所謂勸降，梁平是明眼人，知道跟著不但太子毫無前程，還會一肚子窩囊氣，故而棄暗投明。”

“棄暗投明？”陳祚笑了笑，“叛將就是叛將，殿下不必為他說好話。我不屑與其為伍，因而也不會轉投殿下麾下。”

“沒想到將軍一世英名，卻有幾分愚忠。”

“殿下，只要是忠于一人，向來就是愚蠢的。畢竟人無完人，圣上也有犯錯之時。若人人皆似梁平般鉆營，這天下又哪里來的出路？”

“若愚忠會讓將軍丟了命呢？”

“那便丟了吧。陳祚道，“我都這個歲數了，還有什麼好可惜的？”

“早知如此，我當初便不救將軍了。”

一個聲忽而從船艙中傳來，陳祚目定了定，轉頭，便看見個帶冪離的子從船上下來。

晚云將羃離起，向陳祚一禮:“將軍，別來無恙。”

陳祚的目定了定，頃，亦回禮。

“雖然知道皇城司無所不能，但戰事一起，我還擔心過娘子。如今看到娘子無恙，我很是歡喜。”他淡淡道，“只不知，是皇城司也轉投到九殿下麾下，還是娘子自立門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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