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12月中旬, 鎮上居民差不多都知道趙局長家來了個親戚，姑娘長得黑, 是個玩的, 進山下江的馱著和暄帶著虎崽就沒有什麼是不敢的。

二伯母、三伯母聽到消息忙找人買了棉花布料和線，給小黑蛋了厚棉，又織了里面穿的, 這是知道蘇梅針線活不行, 在趙恪面前幫找補呢。

趙紅霞，一聽就是趙局長那邊的親戚嘛。

好久沒見了, 回來后多次經過兩家門前都因沒有借口而不敢上門, 現下好了, 終于見到人了, 還是專門過來給自己送東西的, 小黑蛋既意外又, 待兩人格外熱，又是倒茶又是拿點心的。

和暄依著虎崽一臉懵懂地看著，兩家怕影響了趙恪, 不怎麼上門, 和暄跟們不。

小黑蛋一揪頭上團:“怎麼不打招呼, 快二伯娘、三伯娘。”

“二娘、三娘, ”和暄乖乖問好, 接著雙眼一轉, “吃飯, 。”

一個月來，跟小黑蛋學會了挑食，不說頓頓都要紅烤吧, 也得有一道小炒或是包的餃子。眾人眼見著小臉圓了, 雙下出來了，胳膊跟藕節似的嘟嘟，前兒爸拿秤一秤重了2斤，不敢再讓撿著紅烤吃，已經給斷兩天了。

小黑蛋一聽便琢磨出了妹妹的小心思，忙跟著熱地留客，磨著二伯娘、三伯娘答應了，兩人歡呼一聲，小黑蛋彎腰抱起和暄往虎崽背上一放，拍了拍的頭叮囑道:“快去后面跟汪爺爺說一聲，二伯娘、三伯娘來了，讓他加一道紅燒，一盤四喜蒸餃，一個大丸。”

“好。”和暄興地咧一笑，扭頭問哥，“我聰明不？”

小黑蛋捧著的小臉親了一口，甚是夸張地贊道:“我們和暄是天下間最最聰明的寶寶。”

“哈哈……”和暄滿足地笑著，伏在虎崽背上一拍它的頭沖進了后院。

“爺、爺，要、餃、丸。”

汪師傅聽和暄報完了菜名，笑著點點頭，轉泡了把干蝦，剪了把蒜苗配著炒了盤，然后又包了盤魚餃，做了盆魚丸鮮湯，另做了個酸菜魚，蒸了鍋米飯。

兄妹倆為了口吃的，乖乖地留在屋里等著，沒敢出去玩，結果一見上來的菜式傻眼了。

“和暄，你沒跟汪爺爺說要紅烤，四喜水餃和大丸嗎？”

“說了。”和暄眨著眼不解地看向擺飯的汪師傅。

汪師傅掃了眼小黑蛋，笑道:“和暄說要，”他點了點蒜苗里的蝦子，“蝦也是對不對，說要餃子，可沒說要什麼餃子……”

小黑蛋還有什麼不明白，汪爺爺學壞了，跟他們玩文字游戲呢。好在他不管做什麼都非常好吃:“來，和暄嘗嘗這個。”

和暄張咬了口小黑蛋夾的魚水餃，嗯，很鮮，好吃。

汪師傅見和暄吃得香，暗自松了口氣，當著客人的面，還真怕小小的人兒鬧將起來。

小黑蛋看著汪師傅的表暗自笑了聲，他們是那麼不識大的嗎？

蘇梅瞪了眼作怪的小黑蛋，夾了塊魚給他。

顧老看趙恪表微沉，不由問道:“是黑熊島那邊又有靜了嗎？”

“不是。”趙恪夾了塊鮮的魚片在白開水里涮去上面的辣味喂給和暄，“子軍考核出來了，宋簡偉沒有通過，宋志國打電話過來，想讓我幫忙說說。”

“那力強呢？”蘇梅擔心道。

“差半分，破格錄取。”

“差半分？”這倒是讓蘇梅頗為意外，“他素質不錯啊，而且我看小家伙也不缺毅力。”

“考核看的不只是個人能力，綜合分更為重要。五人組隊時自由選擇隊員，宋簡偉和另一名隊員拉了他們整支隊伍。小瑜兒是其他績都不錯，勉強彌補了這一項，李力強就差了點。事后，小瑜兒找到小瑾說了名額的事，然后這事不知怎地就傳了出去，子軍的幾位考覺得我看中的人怎麼也不會差了，便給予了破格錄取。”

蘇梅輕吁了口，對那孩子，因著跟小黑蛋有幾分相像，總希他過得好些再好些，人生點磕絆，多點幸福。

小黑蛋眉梢微微一挑:“李力強是誰？”他才不相信名額的事是莫名傳出去呢，多半是小瑜兒和小瑾哥搞的鬼。

還有趙爸跟娘的反映，這人跟家里是什麼關系？一個個的對他這麼關心。

趙恪:“他爸是烈士。”

“哦。”小黑蛋有幾分了然。

蘇梅給小黑蛋添了勺湯:“宋志國那人怎麼樣？不行的話，大哥大嫂直接辭職住過來得了。”

“我答應他，過兩年給他一個參軍名額。”趙恪抬手給二伯母、三伯母各倒了杯果酒，“家里三個小的你們先留在邊教著，別慌廢了學業，等條件放寬了，我也許他們一個前程。”話是這麼說，等高考恢復了，哪還用著他為幾個孩子打算啊。

之所以許下承諾，不過是給他們吃個定心丸。

人最怕什麼？

最怕沒個努力的方向，茫然無措，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二伯母、三伯母對視一眼，說不出的激。

“小恪，”二伯母笑道，“你的心意我們領了，有工作機會呢你說一聲，我們自己來走。沒有也別勉強，別什麼都擔在肩上，你還有一家人要顧呢。”

三伯母點頭附和。

趙恪笑著應了聲，給蘇梅夾了個魚眼，最近用眼過度。

蘇梅:“學校快放假了吧，小瑾和念營回來嗎？”

“今年不回。”趙恪道，“小瑾準備帶這批新學員，念營在整理往年的帳冊，都走不開。”

“年前離京嗎？”不離京的話，蘇梅準備列個單子，給幾個孩子寄些吃用。

“嗯，”趙恪解釋道，“京市有些。”

蘇梅:“那明年呢？”

趙恪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妻子。

“明年我念營哥回不回來我不知道，不過我小瑾哥是回不來了，”小黑蛋道，“子軍的教跟普通學校的老師不同，他們是隨學員流而流，一待就是四五年，直到結業為止。”

撒不開手是一回事兒，最重要的是保程序。

蘇梅心下是說不出的失。

沒過兩天，收音機里傳來通知，全國停止步行大串聯并要求中學生回到學校邊上課邊鬧gm。

這麼一來，大學是徹底沒得上了。

趙琛參加子軍比小黑蛋他們晚一年，去年結業考上大學，今年剛大一。

趙珺今年正好高中畢業，趙璋好點，大二。

家里一下子要有三個待業青年，趙儒生坐不住了，給趙恪、趙倬打電話，讓哥倆趕想想辦法。

喻蘭的份在哪放著呢，趙倬這會兒哪敢給孩子們活。他那邊直接拒絕了，想著要三個孩子過他那邊，在農場隨便找個教書的工作，有他看著，一家人聚在一起也好的。

結果三人過來沒兩天，趙珺和趙璋就不了了，一是冷，二是不習慣這邊的生活，還有心里上的落差，以前是四合院，小樓房地住著，現在倒好泥草房子，一到掉灰。

還有那火炕，烤得人難，皮干得起皮。

知道爸媽這里走不通，趙珺避著趙恪外出巡視的時間，專門給蘇梅來了個電話。

蘇梅正廢寢忘食地忙著畫圖呢，家里人哪敢打擾。小黑蛋去接的電話，模仿著蘇梅的聲音跟聊了起來，聽著趙珺一連串的抱怨，小黑蛋一條條記下，等趙恪下班回來跟他說了遍。

顧老在旁聽著，完了，他略略思索了會兒跟趙恪道:“丹雪去麗華（化妝品公司）財務部了，讓小珺也過去吧，姐妹間正好有個照應。”

趙恪想想妻子手里現下畫的三份圖紙，點了點頭，籌碼加重了，不信顧森護不住一個小珺。

安排了趙珺，接著趙恪就把趙琛送去了海島部隊，請楊同和江司令幫忙照顧一二。

楊同原就是子軍的總教，趙琛又是子軍的學員，兩人有著濃厚的師生呢，接到電話，楊同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為了避免給楊同和江師令惹麻煩，趙琛走前，趙恪跟蘇梅還有大哥大嫂那邊商量了下，將趙琛過戶在了他們夫妻名下。

剩下一個趙璋倒是更好安排了，趙二哥跟二嫂為人雖然不怎麼樣，可兩人份上除了牽扯一個秦淑梅，其他倒沒什麼可讓人追究的。

趙璋自小就理科出眾，大學報的又是理工學院的理系。

蘇梅空給京市玩廠的李廠長打了個電話，當年他們做黑珍珠海盜船出口，跟冰城的船廠有合作。

借李廠長的手，蘇梅將趙璋安排進了冰城的船廠。走前，趙恪將師長明的聯系電話和地址給了他，讓他到了冰城帶上禮去拜訪一下，日后多走走，有事了，人家也好出手相幫。

這兩年，趙恪跟師長明從沒斷過聯系，只是那人畢竟是他的人脈，趙璋要想抓住就得自己下功夫了。

年前最后兩天，蘇梅停下手里做了一半的模型，興沖沖地從西廂出來，拍拍手跟大家宣布道:“走，帶你們去佳市采辦年貨。”

小黑蛋一口粥差點沒噴出來，和暄歡呼一聲，推開碗:“走走走……”

“走什麼啊！”小黑蛋筷子一翻輕敲了妹妹一下，“家里的年貨堆得都快沒地方擱了，還買什麼？”

“你們買了，什麼時候？”蘇梅納悶道，“我怎麼不知道。”

“沒買。”趙恪拉著坐下，盛了碗粥給，“大哥大嫂送了一份，劉舅舅又帶人給添補了些，下放的那幾位著買了紅紙，給咱家寫了對聯福字，剪了窗花。老局長和王族長進山下江的弄了些獵魚貨，各送了幾百斤過來。”

“啥也不缺了嗎？”

“缺！”小黑蛋笑道，“娘教我們糊燈籠吧。”

“。”這個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