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房出來, 小黑蛋回屋出木盒，三兩下下上的服, 打開柜, 取軍裝換上，然后彎腰又在床下拉出一雙特制的增高解放鞋穿上，順了順辮子戴上搭帽。

挑了條薄被展開, 將木盒往中間一丟, 飛速打包豆腐塊，隨之又拿了條床單, 挑了幾件好料的厚服往上一放三下五除二打了個包。

將包袱撂在被子上往后一背, 小黑蛋拿上軍用挎包、水壺便出了門。

“紅霞, ”會計喊著拋了個布袋出來, “路上小心！”

小黑蛋手接住, 打開看了眼, 錢票、空白的借紹信、空白的學生證。

很好，他又有新份可換了。

“接著。”經過廚房，又一個布袋丟了過來。

小黑蛋手接住, 扯開袋口朝里看了眼, 玉米面餅、咸鴨蛋、洗得干凈的果子、發糕等。

“謝了。”小黑蛋揮了下手, 出門拋了個餅子給趕車的大爺, 取下背上的行李往車上一擱, 腳一抬爬了上去。

大爺咬了口餅子, 手中的鞭子的一揮, 牛車緩緩出了小鎮，向就近的城市走去。

小黑蛋吃完兩個餅子一個咸鴨蛋，喝了幾口水便往后一靠, 依在行李上呼呼大睡。

大爺聽著后的靜, 眼中閃過一抹笑意，車子趕得越發穩了。

到了火車站，小黑蛋雙眼一睜，便從牛車上坐了起來，飛速打量了下四周，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翻下車，背起行李，遞給大爺一錢，道了聲謝，抬腳進了車站。

上了火車，小黑蛋的目在車廂里搭眼一掃，瞅準幾位串聯的學生走了過去，哥哥姐姐一，布袋的果子掏出來大家一分，順勢便坐在了幾人中間，沒一會兒就將諸位的信息打聽到手，跟人混了。

一路走一路玩，有人在別的城市留下有人繼續北上，幾日后到了冰城，幾個興而來的學生，一看外面小深的積雪，一個個打了退膛鼓。

小黑蛋跟幾人告別，以看表叔的名義下了車，隨之閃進某個僻靜的胡同一番鼓搗，再出來他已換了容貌，換了份。了火車上前一站下車的某位小個子男生，宋裕。

宋裕有一姑婆早年嫁在了冰城，小黑蛋拿著介紹信學生證住進了hw兵設的招待點，白天便以尋親的名義單獨行。

盯著從黑鷹手里拿到了的紙條，小黑蛋隔天便以姑婆隨兒子搬家去了佳市，提著行李出了招待點，買了去佳市的火車票。

機械廠，宋志國的父親宋勝利早已接到了通知。

聽到老家親戚來找，忙趕到了門衛室。

“廠長！”門衛看到進來的宋勝利率先站了起來。

四目相對，小黑蛋展一笑:“表叔，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小宋莊的裕啊，我爸說我小時候你還抱過我哩。”

宋勝利沖門衛點點頭，繞過他，急步走到小黑蛋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幾年不見，你都這麼大了，要不是你找來，走到街上表叔都不敢認。”

小黑蛋憨憨地笑笑:“我隨同學過來串聯經過冰城，我爸讓我來看看你們。”

“你爸還好吧？”

小黑蛋腦中閃過趙恪的影:“好，好著呢。”

“這兒冷，你沒來過不習慣吧。看凍得，小臉都青了，走，趕跟表叔回家。”說著，宋勝利提起他的行李，跟門衛道了聲謝，領著他走進了對面的家屬院。

小黑蛋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跟在他后進了筒子樓。

“天晚了，今兒先在我這里住一夜，明兒我送你去伊嘎。”宋勝利走在前面小聲道，“上面說你到了那兒就知道找誰了。”

小黑蛋心頭一震，差一點沒踩空。

伊嘎！槍！

瞬間，小黑蛋便明白了。

他娘早年在五四式的基礎上改良的五九式現在還是軍中的首選武呢。而他帶來的這把若是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上上次他出任務繳獲的那把q19a1。

咧了咧，小黑蛋心里止不住歡呼，這是對他任務的獎勵嗎？

近五個月呢，哈哈……他要吃娘做的魚加面，吃娘做的烤魚，吃娘炸的菜丸子……晚上還要挨著娘睡，把趙爸走，想一想趙恪臉上會有的表，小黑蛋抿著就想笑。哦，還有小妹和暄，他要馱著玩，帶溜冰，陪堆雪人，給做玩，讓小家伙心里眼里只有他一個哥哥……

這一夜小黑蛋興地翻來翻去沒舍得闔眼，時不時推開手電盯著懷表看上一會兒，只覺時間過來極慢、極慢，恨不得馬上天亮，一雙翅膀回家。

翌日一早，不等宋勝利送他去伊嘎，小黑蛋便提出了告辭，說串聯的同志還在冰城等他呢。

宋勝利知道這是準備繞圈呢，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就這麼謹慎:“走吧，我送你去火車站。”

這次小黑蛋沒有拒絕。到了火車站，宋勝利做戲做全套地又幫他買了車票。

小黑蛋要了伊嘎的電話號碼，目送著他走遠，才給趙恪打了個電話。然后背著行李上車坐了一站，下車找個地方又扮回了張紅霞的模樣，重新買了去佳市的票。

趙恪吃過早飯，剛要帶著人沿江巡視，便接到小黑蛋的電話。

放下電話，趙恪難掩喜意地出了辦公室的門，跟錢樂水幾人待了一番，牽出牲口棚里的馬兒，套上雪撬，一揚手中的鞭子，駕著雪撬出了小鎮。

小黑蛋到了佳市，先掏出錢票去百貨大樓給和暄買了大紅的圍巾線帽，小皮鞋、紅呢大、糖果等，又給蘇梅也買了套大紅的圍巾帽子，給趙恪、顧老、汪師傅買了茅臺西紅塔山中華，給茶大娘買了件罩衫。

提著大包小包走到佳市東郊路旁等了會兒，天地茫茫，路上不見半個人影，出懷表看了眼時間，又算了下距離，小黑蛋沮喪地發現從打電話到這會兒才過去四個多小時，而伊嘎到這里，怎麼也得七八個小時。

等不及了，小黑蛋轉果斷去附近的農家，掏錢雇人駕著狗拉雪撬送他往伊嘎趕。

雙方在離伊嘎一百多里的地方相遇，趙恪看著娃裝扮的小黑蛋，了角，慢慢駕著雪撬靠近，接了行李和他過來，跟人道了聲謝，調轉馬頭往回走。

放好東西，小黑蛋雙手一張抱住了趙恪的胳膊，依在他邊道:“趙爸！我娘知道我回來嗎？”

趙恪看向這一刻滿是孩子氣的小黑蛋，手抱了抱他:“接到你的電話我就過來了，還沒來得及跟說。你就準備這麼跟我回家，不換過來？”

小黑蛋拽著發梢揚了揚:“怎麼樣，偽裝的夠功吧？”

“還。”他們偵察兵哪個不會偽裝，遂趙恪的眼那是相當的挑剔。

“明面上我還在國外呢，不偽裝不啊。”

“用的是在戶人員嗎？”

小黑蛋點點頭:“趙紅霞，14歲，自小弱多病，一年有大半時間隨外婆住在療養院，父親是京市炮團二團團長趙震，母親早逝。”

趙恪記住這些信息，抖開帶來的被子給他圍在上:“昨兒沒有睡好吧，躺下睡會兒。有什麼話，回家再說。”

小黑蛋順從地躺下，趙恪手將上面的氈往上拉了拉護住他的頭部。

躺了一會兒，小黑蛋睡不著又爬了起來，喋喋不休地問道:“趙爸，我娘有沒有跟你說想我？有沒有給我做雙布鞋，外面買的鞋子都不合腳，我想穿我娘納的千層底布鞋，還想吃我娘腌的魚，燉的紅燒……和暄會跑了嗎？長得跟我像嗎？會哥嗎……”

趙恪被他吵得頭疼，手將人按在進被窩。

雪撬到了鎮外，遠遠就見鎮口立著個雪人，近了父子倆才霍然一驚:“小梅！”

“娘——”小黑蛋一張口，就紅了眼眶，不等雪撬停下，踉蹌著翻滾下去并向前爬道，“娘——”

蘇梅抖了抖上的雪，手中的竹桿一撐地面，刷地一下了過來，手將小黑蛋從地上撈起來，往背上一丟，腳下的板著雪撬的尾部上了半坡，然后頭也不回去背著小黑蛋進了家門。

趙恪訕訕地了下鼻子，走前不告訴，就是怕跟著去罪，這下倒好，也不知在雪地里站了多久。

撿起被小黑蛋帶下去的氈、被子和行李，趙恪才駕著雪撬回家。

屋里，小黑蛋趴在他娘背上正不舍得下來呢，和暄歪著頭看他，半晌捂了捂眼，扭頭跟顧老道:“丑！不要，太丑了。”

顧老張了張，說不出違心的話，眼紅的跟兔子似的，臉上的妝，在蘇梅半的肩頭蹭得掉了一塊又一塊，整張臉都調盤了。

蘇梅拍拍小黑蛋的:“下來烤烤火洗個熱水澡，換服，娘給你下面。”

“我想再趴一會兒，娘背著我走走好不好？”小黑蛋紅著鼻頭聲央求道。

蘇梅心頭一，攬著他的腰將人抱在前，拍著他的背晃著走著，從這屋轉到那屋。

小黑蛋地攬著蘇梅的脖子，說不出的依:“娘，我不是在做夢對不對？”

曾經多個夜晚，小黑蛋夢到過這般景翌日聽到吹哨聲還不舍得醒來呢。

“娘在。”蘇梅親了親他的臉蛋，一下一下地順著他的背。

和暄不可思議地看著媽:“媽媽，你親，臟啊！”

小黑蛋扭頭沖呲了下牙:“啊嗚~”

和暄愣了下，嚇！

當誰不會啊，和暄氣鼓鼓地往炕上一趴，學著虎崽的模樣，仰著脖子沖小黑蛋聲聲道:“啊嗚啊嗚啊嗚……”

“哈哈……小青蛙，翻一下肚唄，讓哥哥看看。所有的小青蛙都會翻肚的，你不會笨得不會吧？”

“姐姐，不是哥，”扎著辮子呢，還想騙，“壞壞，丑丑壞。”

“誰說的，我是咱家最帥的崽，比你好看多了。”小黑蛋不服氣道。

“丑丑丑……”和暄指著他一喋聲地念著，然后點了點自己的臉蛋，“漂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