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恪眉頭攏起, 語氣里帶了幾分不耐和難掩的怒氣:“傻站在那兒干嘛呢，還不過來搬東西。”

喻蘭跟丈夫狐疑地對視一眼, 小弟這是怎麼了？咋見了江隊長鼻子不是鼻子, 臉不是臉呢。

“大嫂！”蘇梅聽到車聲，忙一門簾迎了出來。

幾個孩子停下奔跑的腳步，好奇地朝喻蘭、趙倬和江碩看了過去。

三人的氣質一個比一個出, 孩子們好奇之余不免帶了兩分怯意。

“小梅！”喻蘭打量著幾年不見的弟妹, 手抱了抱，笑道, “你還跟幾年前一樣, 一點兒也沒變。”

“哪里沒變, 心都老了。”蘇梅說著接過趙恪手里的包裹, 帶著往屋里走道, “不習慣吧, 這兒天亮的早，黑的也早。”

“我倒覺得好的，每天第一時間就可以看到東升的太。”喻蘭的目掃過幾個孩子, “這是誰家的孩子？和暄呢？”

“宋場長家的孩子, 大的宋簡芳、白凈那個男孩是老二宋簡偉, 小姑娘宋簡雪, 跟小黑蛋有些像的那個孩子是李力強。”蘇梅說著下一點柴棚下的烏拉草堆里那個捂著臉撅著屁的小家伙, “和暄在哪呢, 跟他們玩捉迷藏把自己藏起來了。”這是前天聽講鴕鳥, 記住了，鴕鳥頭埋沙，藏臉。

喻蘭一驚, 顧不得跟幾個孩子打招呼, 忙疾步過去一把將小小的娃兒抱了出來。

“媽！”和暄松開捂在臉上的手，不滿道，“壞！”

蘇梅白了一眼，沒好氣地向屋走道:“既然媽壞，下午別跟我回家了，你就留在這里跟你大娘過吧。”

和暄抬頭看喻蘭。

喻蘭拿掉線帽上的烏拉草，看著溫地笑道:“和暄。”

“娘!”

這一聲娘得又響又亮，喻蘭心里震了震，笑得眼角的紋路都出來了:“哎，和暄認識大娘？”

“片片。”

趙恪扛著藤箱從旁經過，順解釋了句:“你們寄來的照片全被小梅裝在像夾里掛在了炕墻上，和暄爬來爬去看得好奇，小梅便教人，時間長了小家伙多有些印象。”

“那也是我們和暄聰明。”喻蘭笑道，“趙珺小時候，我也沒拿照片讓認，結果第一次見你還不是嚇得哇哇大哭。”

別的和暄沒聽懂，就聽著大娘夸聰明了，遂了脯，驕傲道:“聰明！”

“對，聰明。”喻蘭抱著雕玉琢的和暄，得不行，忍不住親了親的臉蛋。

和暄了臉，嚴肅道:“不能親！”

喻蘭剛要問為什麼，趙倬扛著包過來，探頭在和暄另一邊的臉上落下了個吻:“和暄知道我是誰嗎？”

和暄了臉，看著趙倬認真道:“大大。不能親，臟。”

趙倬從沒見過這麼怪的孩子，忍不住就想逗，遂執起的小手，在手背上又印了個吻:“大大不親和暄的小臉，親手，親手就不臟了。”

趙恪放了東西出來，掃了眼他哥:“稚！”

趙倬只當沒聽見他弟的話，對著和暄的手背又親了一口，才扛著東西往屋里走。

和暄盯著手背上的口水，嫌棄地甩了甩。

喻蘭止不住笑道:“大大壞了，咱不理他，和暄跟大娘玩兒，大娘給和暄洗洗，洗洗就干凈了。”

“快！”和暄催促道。

喻蘭抱著和暄進屋。

江碩放下東西，從屋里出來，迎面跟兩人走了個對面，忍不住手了和暄的小臉，回頭跟蘇梅道:“嫂子，你家閨長得真俊，再吃胖點就跟年福娃娃一樣好看了。”

“年福娃娃？”和暄疑地眨了眨眼，還有長得比好看的娃娃？

蘇梅一眼就看出了閨眼里的疑，“過年在門上的胖娃娃，一個虛構并不存在的人。”

和暄有聽沒有懂，只似模似樣地點了點頭。

蘇梅笑笑出了門，看著站在院里多有些不自在的四個孩子，“簡偉、力強別站著了，快過去幫你們趙叔搬東西。”

四人被這麼一提醒，忙過去接了趙恪手里的東西往屋里送。

蘇梅解下腰上的圍，彈了彈上的灰塵，對架子車上卸東西的趙恪道:“飯菜好了，我去趟宋場長家，請他們兩口子過來吃頓飯，順便跟大哥大嫂介紹一下。”

“嗯，等等。”趙恪四下瞅了瞅，打開一個袋子，拿網兜裝了兩瓶罐頭，幾個蘋果給。

蘇梅拿著東西剛拐過一個彎，遠遠便見宋志國夫妻提著兩瓶酒兩只老母走了過來。

蘇梅等在路邊，笑道:“正要邀了你們過來吃飯呢。”

“單位忙，”簡蓮笑道，“不然早早就過去幫你準備飯菜了。”

“我也沒咋忙，”蘇梅帶著兩人往回走道，“飯菜都是茶大娘做的，我也就洗個菜，幫忙遞個碗碟。”

說話間，到了拖拉機旁，車上的東西都已搬進屋了，趙恪搖車子正要往前開一點，讓開大門好過人。

蘇梅引著人進院，給大家互相做了下介紹，趙倬和江碩拍拍上的灰，跟宋志國握了握手，一人掏了五個紅包，挨個兒塞給幾個孩子。

和暄已經知道紅包里塞的東西錢，是可以買糖和糕糕的好東西。

接了紅包便塞進了自己罩的小兜兜里，怕丟了一會兒便扯開兜兜看上一眼。

那小模樣逗得大家大笑不已。

江碩走到李力強邊，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方才看你搬東西，有力的，訓練過嗎？”

“沒有專門訓練過，”知道江碩是京市來的，再看他一軍裝，氣質凜然，宋志國便以為他是子軍的考核，遂在旁小心地答道，“平常也就跟我跑跑步，只一點，這孩子是個有毅力的，過來兩年從沒落下一天，天生是塊當兵的料。”

江碩沖宋志國點點頭，對他的話只做參考，繼續問李力強道:“想不想當兵？”

李力強雙眸陡然一亮:“想！”

自小姑姑就不斷地在他耳邊說，他爸如何如何厲害，他若不犧牲，家里的生活會怎樣怎樣。那時，他就想走出山村，去軍營看看他爸生活過的地方。來到這里，每每聽宋爸說起他們的軍營生活，他都熱沸騰，恨不得融其中。

“那……”

“江碩！”趙恪的聲音冷冷傳來，激得江碩打個寒，不敢吱聲了。

隊長修理起人來，那酸爽他至今難忘。

吃完飯，宋志國帶著趙倬、喻蘭去單位職，簡蓮看屋里的東西堆著，還沒來得及收拾，不好打擾，忙帶著孩子們先走了。

趙恪抱著閨扯了江碩去院子里說話，茶大娘和蘇梅將一些大件的東西規整了下，剩下的服什麼的沒。

不時，夫妻倆提了這個月的口糧回來。

趙恪看看表，問道:“什麼時候上班？”

趙倬調在了保安隊，喻蘭被分配在了高中教書，都給了一周的時間安家。

“那鎖上門，跟我們過去住幾天。”趙恪說著斜晲了眼江碩，“你呢，回京市還是跟我走，選一個。”

任務還沒完呢，江碩自然不甘心就這麼灰溜溜走人，“那還用說，好不容易見你一面，怎麼也得看看你這兩年生活的地方再走啊。”

趙倬、喻蘭進屋拿換洗服和給大家買的禮，蘇梅接過趙恪懷里的和暄，狐疑地打量了眼江碩，“怎麼有時間過來了？”

江碩剛要說出實，迎面便對上了趙恪警告的視線。江碩暗道了聲可惜，他相信找個人替兒子分攤風險，是個母親都愿意:“過來看一位復員的戰友，正好在火車上遇到了大哥大嫂，便跟著過來看看你們。”

“啊~”和暄剝了半天沒將糖紙剝開，往媽手里一塞，張著，似一只嗷嗷待哺的鳥雀。

蘇梅立馬顧不上江碩了，一把碎里面的糖，然后打開糖紙取了一小塊喂給和暄，剩下的重新包好塞到兜兜里。

江碩在蘇梅家一連住了兩天，每天不是被趙恪押著跟他一起沿江巡視，幫忙收拾兩座宅子，就是被汪師傅支使著晾曬干菜、熬制醬等，哪有時間見李力強。

劉家人到了。

趙恪、趙倬、汪師傅和江碩提起蘇梅和茶大娘準備的一筐筐干菜腌魚大米白面玉米醬等，一一放進架子車里。

放好東西，拿麻繩捆好，扶著妻上車坐好，趙恪轉進屋三兩下收拾了江碩的東西，提出來道:“走吧，我送你去佳市坐火車。”

“我……”

趙恪厲眸一掃，江碩拒絕的話就噎在了嚨里。

車子到了前進農場，趙恪停車找楊場長借了兩輛卡車，和趙倬一人一輛，送江碩的同時，正好接了人回來。

蘇梅抱著和暄接過副場長遞來的表格，照著上面的安排，開著拖拉機將米面吃食送到一座座新建的房子里。

然后請了人，將家鍋碗水缸等一樣樣安畫的效果圖給各家規制好。

“蘇同志，”大牛嫂背著孩子，提了一籃子蛋過來，“中午你打算怎麼安排，讓大家吃食堂還是準備自己開火。”

吃食堂省事，自己開火省糧。

“吃食堂，”人太多了，蘇梅他們就幾個人，做不過來，“我家趙局長前天給食堂送了只羊，十只鴨子，四五百斤魚。開飯了，你記得帶著孩子過去。”

“不、不用……”

“這麼客氣，”蘇梅笑道，“那你這籃蛋我可不敢收。”

大牛嫂一噎，竟找不到話反駁:“吧。”

剛送走大牛嫂，葛大嫂便帶著孩子們過來問要不要幫忙。

“這邊都弄好了，我們去食堂看看準備的怎麼樣了？”

“。”

鎖了門，蘇梅抱起和暄，帶著葛大嫂和孩子們一起去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