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冰城沒多久, 天空就飄起了雪，伊嘎離冰城八百多公里，沒有一條直通的公路, 有時候還要走一段土路, 坑坑洼洼的顛簸得厲害, 蘇梅跟小瑜兒都有些不了, 胃里的食一地往上涌。

車子停下，趙恪打開后備箱, 取了兩丸顧老做的藥，讓兩人含在里，又拿了幾個橘子分給大家。

雪天路, 一路沒敢走太快，晚上八點多，車子到了佳市，離伊嘎還有四百多公里。

找了家國營飯店, 2兩糧票5分錢一個的饅頭要了20個, 另要了4個菜，七碗大馇子粥。

吃飯間，問了服務員，說不遠有家賓館改制的招待所。

開車過去看了看, 條件不錯的, 一間房四個鋪，鋼床, 綢子被面, 配著個坐著水壺的爐子，干凈整潔，一天兩元。

師長明拿出工作證, 開了兩間，趙恪遞過去四塊錢。

蘇梅在兩間屋子里轉了一圈，異能掃過，高溫殺菌。

趙恪他們一間，蘇梅帶著小瑜兒和保姆一間。

簡單洗漱后，大家就睡了。

翌日一早，吃過早飯，暖瓶里灌上開水，上車出發。

趙恪跟師長明一路替換著開。

一夜過去，地上積了雪，道路越發難走了。

晚上九點，車子到了雷諾河，距離伊嘎還有一百多公里。

雷諾河與伊嘎之間是大片的水草甸子，風雪肆的晚上，本分不清哪兒是路，哪兒是淤泥沼澤。

怕出事，沒敢再往前走，順著路標，他們找到了前進農場。

54年~56年之間，第2軍軍長親率10萬退伍軍人，于北大荒屯墾戍邊、墾荒建場。

幾年間，墾地面積由56年的四百多萬畝，增加至一千多萬畝，為國家提供了大量的糧食和經濟作。

前進農場便是那時立建造的。

車子到達門口便驚了小屋里的門衛。

“哪來的？干嘛呢？”

師長明打著手電下車，遞上證件，說明況。

對方看了眼證件，立馬敬了個軍禮，回跟里面打電話請示了一下，熱地打開了大門。

車子開進去，一位四十多歲，瘸著條的黑瘦男子就迎了上來。

“這是我們楊場長。”門衛介紹道。

師長明沖對

方敬了個禮，手與之相握道:“你好，我是378部隊的師長明。這麼晚，打擾了。”

“哪里話，要不是這麼晚，我們這兒還迎不來幾位呢，快快屋里請，”楊場長熱道，“小閻，趕去我家，跟你們嫂子說，把西屋的炕燒上，再燉鍋魚，一圈餅子。”

“好咧。”門衛應了一聲，拎著盞煤油燈往后面家屬區跑去。

趙恪停好車，挨個兒將幾人攙扶下來，打開后備箱，取了幾人的洗漱用品，又拎了十斤大米，一包蠔干、兩斤魷魚、一串芭蕉、一條煙、一罐米酒裝進竹筐提上。

這些東西都是走貨車提前一天運到冰城，由師長明幫忙接收的，因為不在邊，所以那天去他家便沒帶。

蘇梅牽著小瑜兒扶著顧老。

保姆不放心，打著手電，挽住了顧老的另一只胳膊。

汪師傅接過趙恪手里的竹筐。

師長明帶著楊場長迎上來，挨個兒跟幾人做了介紹。

楊場長看著幾人上穿的軍大，戴的五五式棉帽，心頭直發燙，覺得格外親切，跟見了親人似的，“這天氣凍壞了吧，走走，回家，坐炕上暖暖。”

說著抱起小瑜兒，領著大家往里走。

他不方便，師長明不放心地護在一旁。

“晚上我聽天氣預報說，”楊場長扭頭跟幾人道，“今夜還有大雪，開車的話，明兒去伊嘎可不好走。”

趙恪凝了凝眉:“場里養的有馬和騾子嗎？”

“有，雪撬也有，你要用，”楊場長笑道，“我明兒套上送你們過去。”

“我們帶的東西比較，一輛怕是不夠。”

“幾輛咱都有，”楊場長笑道，“放心，保證將你們送到。”

“謝了。”

“都是兄弟，客氣啥。”

家屬區在后面，一排排土壞草氈房，前面用木柴扎了個籬笆院，院里垛著高高的柴垛。

“到了。”

楊場長家在路邊，屋里亮著燈，冒著蒸騰的熱氣。

幾人一進院，門簾掀開，他人系著圍，熱地迎了出來:“快，屋里坐，西屋的炕剛點上，還沒燒熱，這邊請。”

一屋兩炕，南邊的炕已經騰出來了，北邊炕上的老太太穿鞋下地，一邊系著罩鈕子，一邊熱

地同兒媳一起招呼大家上炕，幾個孩子趴在被窩里好奇地看著眾人。

蘇梅手從兜里掏了把補充營養的糖，遞給小瑜兒，讓他給哥哥姐姐們送去。

汪師傅將竹筐遞給楊長場的人葛大嫂。

葛大嫂不由看向丈夫。

楊長場不讓要。

不要東西，汪師傅便手掏了幾斤糧票遞了過去，最后還是老太太做主，讓兒媳收下了竹筐。

除了大米、煙、酒，都不是多貴的東西，只是稀罕，不多見罷了。

大家鞋上炕，著從下源源不斷轉來的溫度，長舒了口氣，瞬間有一種活過來的覺。

很快飯菜就端上來了，大盆的酸菜燉魚，一饃筐玉米餅子。

吃完飯，西屋的炕也燒好了，那屋的格局跟這屋一樣，也是一屋兩炕，只是小了不，睡他們幾個是夠了。

炕上鋪著席子，葛大嫂和楊場長抱了他們屋的被子過來。

“弟妹，”葛大嫂不好意思道，“你稍等一下，被頭我給你換換。”

這年頭大多數人家穿都沒布，更別說什麼被罩了，遂講究些的人家就在被頭層布，臟了拆了換一條。

有的沒有替換的，要等拆洗的這條干了，再上去。

看著方才還蓋在幾個孩子上的被子，蘇梅忙攔道:“大嫂，不用，我們帶的有被子。”

趙恪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這年頭大家都不富裕，棉子厚棉之類的那都是有數的。

“對，車上帶的有，大嫂，你趕抱回去給孩子們蓋上，我們這就去拿。”

說著，趙恪帶著師長明、汪師傅，打著手電出了門。

家里現蓋的被子都被保姆裝了純棉的被套，不是太厚，好在下面是熱炕，上面可以層軍大。

和躺下，聽著此起彼伏的呼嚕聲，蘇梅一時有些睡不著。

趙恪攬著人，附在耳邊小聲道:“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說著，手穿過線秋覆在了小腹上。

“沒有。”蘇梅出他的手放在腰上，翻了個，跟他面對面道，“公安局家屬院是不是也跟這邊一樣？”好小，好仄。

“估計差不多。”趙恪輕輕地拍了拍的背，“睡吧，哪兒不滿意了，天晴了，咱找人

修修。”

“嗯。”

……

有了楊場長的雪撬送行，趙恪的意思，師長明可以開著車回家了，免得雪越下越大，明天他不好走。

師長明不放心，是坐在雪撬上跟了過去。

幾人穿著軍大圍著被子，坐了六七個小時，麻了，臉木了，11點多，終于到了伊嘎。

看著建在半山坡的一片泥草房，幾人相相相覷，這是市？！

縣城都不算吧，就十幾戶人家。

“哈哈……失了，”楊場長看著震驚的幾人，樂道，“比我們當初好多了，不管怎麼說，你們這兒還有些人家，我們那會兒開荒墾在草甸，連個容的窩棚都沒有，夏天那個蚊蟲多啊，能把人吃了。”

小鎮久不來外人，突然來了三架雪撬，一聲喊，瞧熱鬧的都出來了。

遠遠地跑來三個著藍制服，軍大的公安。

三人到了近前，目在師長明和趙恪面上掃過，試探地尋問道:“可是趙局長？”

“我是。”趙恪沖三人敬了個軍禮，掏出調令遞過去，“局里就你們三人嗎？”

“還有老局長，他算著你這兩天就該到了，帶著人去打魚了，說是要給你嘗嘗咱們這兒的河鮮。”

伊嘎地黑龍江跟烏蘇里江匯的三角地帶，素有‘金魚灘’的稱，全縣十幾戶人家，百十口人，全靠打漁為生。

趙恪看向遠的江面，果然瞧見幾個小點，“家屬院在哪？”

“這邊。”三人沖圍攏過來的孩子揮了揮手，在前引路。

蘇梅掀開被子，下了雪撬，接過江師傅拋來的一包水果糖，沖孩子們招了招手，不知這里生活著哪個數民族，孩子們中有些穿著彩的民族服飾。

不過聽他們說話，跟旁邊的小朋友沒有什麼不同，想來，兩個民族已經很好融合在了一起。

分完糖，蘇梅也從這些孩子口中了解了些況，比如大家的日常，除了捕魚，賣魚、曬魚干，還織網，賣網、給人打馬掌。

折了樹枝，蘇梅彎腰在路邊的雪地里拋了拋，很沃的黑土。

“這麼的土，你們沒想著種點土豆、米玉吃？”蘇梅好奇地問一旁的婦人。

“江里的魚都打不完了，誰還費那個工夫

種地啊？你沒聽說過嗎，‘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飛進飯鍋里’，說的就是咱們東北。”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11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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