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錦見宋格格又面帶哀婉之，便明白，這是又思念起那兩個早夭的小格格了，便忙笑著岔開話題：“對了，如今李格格胎像日益穩固，不如咱們去瞧瞧吧。”

李格格已經快五個月的孕了，可算是保住了胎，也算是可喜可賀。

宋格格微笑頷首：“素來最串門，如今竟也耐得住子，好幾個月都沒出來臉了。”

說著，宋格格忽的道：“正好，我日前做了個小襁褓，正要給送去。”——說著便邊一個喚做煙嵐的侍去取。

舒錦自也不好空著手去，便太監張守法將桌上的那架頗爲緻的蘇繡小屏風帶上，權當是賀禮了。

其實其他侍妾有孕之喜，也不是非送禮不可，就算送，倒也不必送太貴重之。其他格格一般都送些針線活，只是舒錦的紅實在拿不出手。

王府的後院大大小小也不過七八個院落，有丹華堂、榴華院那種大院落，但更多是緻的小院落，甚至有的院子裡住著不止一位格格。

譬如李格格住在最後頭的一座狹長小院裡，而且還是與老格格張氏同住。

張格格子木訥、容也屬尋常，不過子甚是和，客客氣氣替不便出來吹冷風的李格格來相迎。

因懷有孕，李格格的屋子倒是炭火充足，張格格瞧著也是整日呆在李格格屋子裡蹭暖氣，順便幫著做針線活——那桌上還放著一雙半品的嬰兒小鞋子呢。

許久不見的李格格如今總算長了點，只是依然不算胖，小腹倒是已經明顯隆起了一個溫的弧度，李格格臉上也帶著溫的笑意，“臘月裡的天兒這麼冷，兩位姐姐快喝口熱茶暖暖子吧。”

有伶俐的小丫鬟奉上兩盞熱乎乎的紅茶，舒錦與宋格格笑著飲了，這纔將各自的禮送上。

宋氏的百福襁褓用的是大紅的貢緞料子，用鵝黃線繡了各式各樣的福字，雖然明顯沒有一百個這麼多，但也大約算是百福了。

“宋姐姐的繡工真是愈發出衆了。”李格格不釋手地著小襁褓上的福字。

宋氏微微帶笑：“我手頭，也拿不出旁的東西來，倒是耿妹妹，給你帶了好生稀罕的寶貝呢。”

舒錦有些不好意思，“哪裡就算是寶貝了。”卻只好張守法將那小屏風擡了上來。

那是一架紫檀木的玻璃屏風——這年頭，玻璃難以燒製，因此倒也算是值錢的什了。其實這桌屏，也就是個擺設，還真沒什麼實際用途，所以舒錦看久了嫌礙眼，就拿它當賀禮了。

五彩的玻璃，在映照下，還是好看的。

李格格看得眼睛都有些迷離了，忍不住連忙道：“這也太貴重了！”

宋格格笑道：“貴重還在其次，要的是這玻璃屏風是耿妹妹懷著天申阿哥的時候，王爺賞賜的。這紫檀木的架子上還刻著福壽雙全的字樣，意頭也是極好呢。”

李格格不有些意外，連忙道：“如此貴重，我怎能收？”

舒錦忙笑道：“其實好幾次，天申都險些把這屏風撲倒，我實在是怕哪天被他給砸了，王爺回頭肯定要怪罪。倒是不如送給你，只當是添福添壽了。”

摔了屏風是小，關鍵那玻璃碎了之後可是會扎手的！養小孩子，實在不適合屋裡擺這種易碎品！

李格格赧笑，只當是耿格格給臺階下呢，“那我就愧了。”

說笑間，一個小太監快步進來稟報說：“丹華堂的丹朱姑娘來了。”

說來這嫡福晉最近倒是十分賢惠，自打李格格胎像穩固，也依然繼續安胎靜養。一應用度也比尋常格格提了許多，尤其炭火更是足足添了一倍。

要知道格格們的炭例向來不足，想要免於凍，不得自己拿錢去換炭。像張格格這樣只能靠份例過活的老格格可不就是隻能跑來蹭別人的暖氣了麼。

見丹朱竟帶了些上好的皮草過來，舒錦與耿格格互視一眼，便起告辭了。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小雪，爲免倒，不得放緩腳步。

好在舒錦穿著今年新制的裡貂褂子，手裡還捧著裝滿紅籮炭的平金手爐，倒是不覺得冷。

只是宋格格那樣瘦弱，穿得也不及保暖，而且那手爐竟給了侍雲岫，舒錦便知道手爐裝的只是尋常黑炭，怕是早就不熱了。

舒錦忙不聲將自己還熱乎的手裡塞進了宋格格袖中。

宋格格到袖中的暖熱，不由一怔。

舒錦忙笑著道：“咱們走快些，我去那兒喝杯茶。”——順便人給宋格格手爐裡換些紅籮炭。

們這些格格份例炭便只是尋常黑炭，只是這種炭煙火極大，通常只能做竈炭使用，也就是燒點茶水什麼的。若想在室使用，最起碼也得是白炭，其炭銀白如霜，故又喚做銀炭或者銀骨炭，此炭無煙且難熄——而廷的紅籮炭其實也是一種銀炭，只因裝在紅籮筐中，故得此名。

紅籮炭數量有限，黑炭又太過嗆人。舒錦所用的便是這尋常白炭了，乃是冬前，耿家託人送進王府的，足有兩百斤，舒錦如今已經用了大半了。前些日子，正跟人打聽，想要再買些銀炭，這才曉得，這銀炭一斤要一兩銀子呢！

要知道，格格一個月的份例銀子才二兩呢！舒錦是因爲生了天申，才提到五兩！

想也知道，宋格格不可能拿一個月的工資去買那二斤銀炭！

唉，冬日的開銷就是大，舒錦雖有孃家百般補，也不免嘆古代的取暖費真特麼貴！

舒錦小小的堂中，炭火燒得通紅，得室，便下了裡貂褂子，與宋格格喝著微微燙的茶，有說有笑。

宋格格見侍含霜正手腳麻利地往炭盆裡添著銀炭，不免心中豔羨。

好在傍晚的時候，風雪稍停，舒錦這纔將宋格格送出堂外。

宋格格被侍雲岫塞上自己的那隻手爐，頓覺暖熱滿袖，一時怔忡，只覺得心頭一暖。

送走了宋格格之後，舒錦這才忍不住問蘭若：“這黑炭……真能用在室嗎？”

蘭若這才小聲道：“送到王府的黑炭，其實品質也算上乘。只是初點燃的時候，難免煙火薰人，不得先在室外燒紅了，才能端到室，勉強也能用。只是燒不了太久，便又得去外頭添炭……”

舒錦不嘆氣，原來那些不得寵的格格過得是這種日子。

捉蟲二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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