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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蟬那把劍》 第三十四章 猛龍過江西涼州

敦煌城雖然是建于黃沙之上,但是城因為有大小將門的緣故,毫不遜于中原腹地的各大府城,其中諸如興建園林、引水府等大手筆屢屢可見。而且還有一點與中原迥然不同,這里多將門子弟,家家戶戶蓄養私軍,多則上千,則數十。

西涼將門將這些私軍稱之為家丁,平日里從不吝嗇金銀,其戰力之高更甚于邊軍正兵營,西涼將門就是依靠這些家丁,才能將地方衙門和地方道門不放在眼中,將整個西涼視作自己的后院私宅。

徐北游居住的客棧在敦煌城的西城,這里多是江湖人士和來往商販的落腳,與之相對的東城,則是大部分將門府邸的所在,兩城之間界線分明,其中差別天上地下,仿佛是兩個世界。

不過今天東城的氣氛卻是格外沉,緣于有兩條過江強龍將要在此會晤。

經過龍門客棧一事后,端木玉深局勢已經離自己的掌握,有了劍宗余孽的攪局,道門鎮魔殿接下來勢必會大肆局,反觀暗衛府,他們的緝捕重心從來就不是什麼劍宗余孽,而是曾經雄踞江南與蕭煜隔江對峙的白蓮教余孽,所以暗衛府不會繼續在這件事上投力量。及時收手才是暗衛的行事準則。

沒了后續力量,端木玉明白自己很難再有機會在西北大展拳腳,雖然公孫仲謀這條大魚看著人,但卻不是他能宵想的,所以他選擇返回帝都,不再親涉局。

至于接下來的西北殘局,自然是全部丟給“陸世叔”去置,誰讓陸沉才是西北暗衛府的都督僉事?我端木玉雖然有一個做暗衛府掌印都督的父親,但自己還是一介白,沒有半點職,西北暗衛如何,幫你是分,不幫你是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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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玉毫不猶豫地離開了西北,陸沉不得不親自趕赴西涼州。

另外一條過江猛龍,毫無疑問,正是道門鎮魔殿。

龍門客棧之事有三名生存者,分別是端木玉、紅小丫頭、孟婆。

孟婆在逃走之后,發現查察判久未歸來,便知道這位同僚八已經死,按照規矩,向殿主匯報此事,不過并不知道其后有公孫仲謀出手,故而理所當然地將罪名按在了暗衛府的頭上。

此番鎮魔殿派出了一位大執事和一位執事,執事是高閥葉家出的葉罪,大執事則是位列前十的轉王。

王,殿居幽冥沃石外,正東直對世界五濁之。在十殿閻羅中位列末尾,但在鎮魔殿的排名中高居第十,僅次于秦廣王和閻羅王。

哪怕是北方鬼帝全盛時,排名也仍在轉王之下。

對于這兩條過江猛龍,西涼將門這些地頭蛇的態度以防備為主,但并不敵對,反而充當了一回中間人的份,他們將已經荒廢的西涼都督府舊址定為雙方和談所在。

對,和談。

曾經藏在黑暗影中的鎮魔殿和暗衛府,隨著各自主人的崛起后,也拋棄了過去的許多傳統,開始出現在太底下。

底下沒有新鮮事。

畢竟曾經一起輔佐蕭皇逐鹿天下,面上那層紙還是不能徹底撕破。

王和葉罪早陸沉一步來到西涼都督府,兩人一前一后,走在府邸后花園一條雜草叢生的小徑上。

從面容上來看,轉

的年紀不大,似乎與葉罪相差不多,只是臉極為蒼白,仿佛帶著一抹病態。但在修行者的世界中,以貌取人是最愚蠢的做法,三歲的孩可能是返老還的高人,垂垂老朽也可能是修煉出了岔子的可憐蟲,容不老者更是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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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轉王的真實年齡已經不為人知,但絕不會是一個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輕人。

王住下腳步,負手著已經干涸的湖泊,嘆道:“舊地重游,是人非。”

葉罪輕聲問道:“轉王曾經來過這兒?”

王轉過頭,嘆了口氣,“甲子前,我跟隨掌教真人來到西北,那時候蕭皇還不是蕭皇,掌教真人也不是掌教真人,我呢,只是二百名道宗弟子中的無名小卒,有些人死了,永遠留在了這里,有些人沒死,得以重返道門。六十年后,蕭皇仙逝,掌教真人居于都天峰上,我也了所謂的轉王。”

“有些人覺得我們道門和朝廷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可哪里是那麼容易撕破臉面的。像查察判這些人,整天喊打喊殺,但對于我們這些老家伙來說,在幾十年前卻是與另一幫老家伙一起趴過雪窩子,一起殺過草原騎兵,一起南下中原,甚至同生共死。現在這幫老家伙了朝廷的公卿勛貴,子孫滿堂,我們呢,也在道門做了師父師祖,現在再讓我們去打打殺殺,打殺對象還是當初的老伙計,實在沒有意思。”

葉罪有些訝然,言又止。

王笑了,緩緩道:“所以我才要與陸沉談一談,能講和,給道門一個代,是最好。等到我們這些人老死了,朝廷那幫老家伙也同樣死絕了,你們打翻天去也沒人去管。”

葉罪說道:“我與查察判不是一路人。”

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離去。

王回到準備議事的正堂,這里已經被仆役清理一新。

孟婆正候在這里,見到轉王后,猶豫片刻才小心問道:“轉王,上面是不是想要讓葉罪頂替查察判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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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坐到主位上,神態閑適,輕笑道:“葉罪是掌教真人的孫輩,家業大了,難免就有些零狗碎,他放棄葉家公子的份,跑到道門來做一個鎮魔殿執事,必然有所圖謀,其中我不想去深究,只是掌教真人自甲子之前就不再理會葉家之事,他這份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孟婆雖然已經是老嫗,但以實際年齡而論,比轉王還要小上二十多歲,在鎮魔殿時,轉王就已經位列七十二執事之一,這些年來,已經習慣了在轉王面前小心翼翼。

聽到這個有些含糊的答復后,孟婆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轉而問道:“暗衛府那邊提起過的劍宗余孽?”

王瞇起眼,嘆道:“劍宗余孽啊,當年我在草原曾有幸見過劍宗首徒公孫仲謀,那時的他,揮劍潑灑劍雨如潑墨,大袖飄搖,一步一劍一殺人,真是一個恣意風流,不知甲子之后,是否還有當年的大風流?”

孟婆笑道:“這麼多年過去,公孫仲謀恐怕已經是個糟老頭子了。”

仍舊保留了年輕人相貌的轉王嘖嘖道:“劍道不養生,衰朽惜殘年,當年的俊逸公子,也會變垂垂老朽,真是讓人扼腕。”

風流終究要被雨打風吹去,唯有帝都和都天峰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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