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在看什麼?」嚴果過來眼地問。
清正盯著眼前的輿圖出神,聞言立刻將手中的輿圖捲起來。
誰知嚴果雙眼一亮,好像看到什麼好玩的玩一般,「呀,娘親,有山川河流……」
清半捲起地圖的手一頓,又將地圖給攤開:「你都看到了什麼?」
嚴果吧嗒幾步上前:「這不,有樹林,這有小溪,這是峽谷……」
小手一指,清視線隨著手指停住,果然,指得都對。
「果兒是誰教你的?」
嚴果搖頭晃腦,笑嘻嘻:「這有什麼難的,圖畫上它們自己告訴我的……」
「那你能看到哪裏地勢高,哪裏地勢低嗎?」
「第四是什麼事?」嚴果問。
清:……
果然,高估了小棉襖。
一旁的嚴碩卻眉頭擰了擰,轉頭對嚴果道:「就是山丘,你能看出來哪個地方是山峰,哪個地方是峽谷麼?」
嚴果笑呵呵地隨手一指,眼神又瞬間被窗前桌子上的芝麻糖,吸引了注意力。
看了若有所思的清一眼,趁著清不注意,噔噔地跑了過去,拿著幾塊,揣到兜里就跑出了門。
「姐姐,吃糖……」
「娘讓你吃嘛……不是說怕對你牙不好嘛……」嚴小聲道。
「——噓!」
嚴果將手裏的糖分了一塊給嚴:「別吱聲,別告訴娘親,分你一塊。快,帶我出去溜溜……」
嚴還要說,被嚴果連拉帶拽帶走了。
屋裏的清顯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超然外。
嚴果剛才無意間的一指,讓清看到了一個地名,伏龍谷。
若是連庚希從北部發兵,如今應該是到了伏龍谷了。
此地易守難攻,倒是埋伏的好地方。
想到沿途遭遇的一波又一波刺客。
清忍不住瞇了瞇眼。
嚴碩好像也看著地圖發獃。
「娘親,要是咱們路過此,兩邊有埋伏的話,咱們能逃出來麼?」
清抬手了嚴碩的頭:「事沒有絕對。」
嚴碩點了點頭,忽然又問:「連將軍和商將軍他們誰能贏?」
清很是意外,從來沒跟嚴碩說過這些,可嚴碩對朝堂的敏,顯然出乎了清的預料。
知道南宮燁也沒跟他說。
因為南宮燁也……咳……沒時間跟他說。
清直視嚴碩的雙眼,嚴碩定定地看著:「娘親你這幾日沒事就看輿圖,顯然你心裏有事……」
「兵者,詭道也。不到最後一步,誰也不知道誰會獲勝。連將軍和商將軍目前來看,棋逢對手,都不簡單。」
嚴碩點了點頭,視線卻停駐在了裕溪口。
「若是此高蓄水,再決堤……」
清不可思議地看著嚴碩:「誰教你的?」
嚴碩猛然回神,對上娘親嚴肅的眼神,連忙搖頭:「不,我只是胡想想。」
他比較了解他娘親,看似嘻嘻哈哈,但是一旦眼神嚴肅,證明不高興了。
清正道:「你的一個想法,可能不經意間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挖水渠決堤,水一瀉千里,這一切可能不過是你的一聲令下而已,可當你頭腦一熱,一拍桌子下了令,一旦開了口子,洪水傾泄而下,是不會再聽你命令改路的。」
「無數的莊稼,無辜百姓都會因此遭殃,泄洪區房屋被衝垮,百姓流離失所,這些後果,你是否能承擔的起?」
嚴碩神一震,正道:「是我錯了。」
清了他的頭:「多想想是對的,多開腦筋。」
清無聲嘆息,其實也想過這個法子,只是在腦子裏還只是個雛形,便被自己否決了。
目注視著輿圖,不知為何,對商仲卿的信心很大。
儘管連庚希手下的兵馬更多,聲更大,可清莫名地信任商仲卿。
視線慢慢在輿圖往下,手指點了點。
「若是在此設伏呢?」
嚴碩湊過來,眉頭簇起:「這個地方,地勢開闊,並不似伏龍谷,兩邊山勢高,可從高襲,也不似裕溪口,有水源優勢……」
清笑著將周邊的三路口指給他:「汝州,定州,平洲,你看……這三,呈犄角之勢。若是想西進汝州,從北邊已經走了數日了……」
嚴碩手指杵著下,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出所以然。
「兵馬未糧草先行……」清提示了句。
嚴碩恍然大悟:「娘親的意思是說,連家軍貿然西進,糧草輜重並沒有帶很全,所以補給……是從定州?」
他說著,手指往定州劃去,細細往北……
「瑯琊,王家?」
「沒錯。」清冷笑了下:「他的補給,很有可能是瑯琊王家給提供的,所以會在汝州匯合,若我是商仲卿,在汝州設伏,截了定州南下的糧草。」
「沒了補給,連家軍再是驍勇善戰,也沒辦法繼續西進!」嚴碩握拳。
清點頭,兩個人討論得熱火朝天。
嚴碩也思路大開,跟清扮演了攻守方,兩個人換著出損招,想如何拿下對方。
從日上中天,討論到夕西下,嚴果來了幾次,兩個人都沒太注意。
嚴果把芝麻糖都吃了,肚子咕咕地著,清和嚴碩還在對著輿圖比劃著。
「打仗並非兒戲,面臨艱險之地,再難熬也要熬,再難忍也要忍,想當年這是外祖父……哦不,是你外祖,他領兵作戰時常放在邊的話……」
嚴碩滿臉崇拜:「壯士何慷慨,志威八荒。驅車遠行役,命念自忘。良弓挾烏號,命甲有。臨難不顧生,死魂飛揚。豈為全軀士,效命爭戰場……」
清笑笑:「忠偉百世榮,義使令名彰。垂聲謝後世,氣節故有常。」
兩個人相視一笑,此時母子難得同氣連枝。
剛要擊掌,便聽門口肚子咕嚕一聲喚著肚子的嚴果,哼聲道:「哼,像你們能去打仗似的……」
清:……
嚴碩:……
這一盆冷水潑得二人,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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