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的如意小算盤打得好。

算準了沈明禮不會慣著自己, 多半會把粥碗放到一邊，讓自生自滅。這樣一來，等他離開, 自己就可以悄咪咪把粥喝掉，也不會覺得沒面子。

姜窈正在得意自己的英明神武，便聽沈明禮淺聲道:“好。”

姜窈:“？”

好什麼好？什麼好？

見滿臉迷茫地看著自己，沈明禮心想是真的燒傻了。

他舀起一勺白粥, 湊在邊小心翼翼地吹散上面的熱氣。

沈明禮輕抿了一口，確認不燙口后, 遞到姜窈邊。

姜窈怔怔地著他。

“不是要我喂你？”他淡聲問。

姜窈收攏思緒，輕輕地“哦”了一聲。

粥里放了冰糖，清甜可口, 還有淡淡的百合清香。

原本沒什麼胃口，但暖粥胃，那種難的覺好了許多。

喂粥的姿勢不太方便，沈明禮干脆把姜窈扯進懷里, 讓靠著自己的胳膊，用空出的那只手喂。

姜窈窩在他的懷里，小口抿著粥, 臉上卻燒得火辣辣地燙。

直勾勾地盯著沈明禮抵在白瓷碗邊骨節分明的手指，像是欣賞件藝品一般，怎麼看都看不夠。

他的作很溫, 會悉心地拂掉不喜歡吃的枸杞, 再喂給。

與之前的親昵不同。往常兩人雖然親近，但在姜窈看來, 更像是行使夫妻權利, 滿足個人的。

可此時的舉與無關, 是純粹的親昵與曖昧。

見雙頰暈著酡紅，沈明禮將手中的湯匙放到碗里，抬手覆上的額頭:“又燒了？”

“好像是有點。”嚶嚀一句。

“趕快吃完飯把藥吃了。”

“好。”姜窈輕聲道，“我自己吃吧。你還是離我遠點吧，不然會傳染你。”

“不用，沒多了。”沈明禮拾起矮柜上的粥碗，將最后一小半碗粥喂給喝。

喝完粥，沈明禮了張紙巾幫姜窈掉邊的粥漬。

沈明禮沒再糾結，將紙巾遞給。

“你不怕我傳染你麼？”姜窈問他。

“只是普通的發熱而已，別想那麼多。”

沈明禮將空碗和垃圾收拾好，帶出房間，沒一會兒，他端了冒藥進來。

藥是姜窈上次給他喝的那種。他讓家庭醫生幫忙查過分，確認里面的藥材都是些普通的清熱解毒的中藥材，確實可以治的發熱，才敢拿給姜窈喝。

姜窈看到那杯棕褐的不明，下意識往旁邊躲了躲。

雖然上次跟沈明禮大吹特吹一通，說這藥多管用多神奇，但實際上，姜窈很討厭喝藥，更不用說這副藥的味道又苦又奇怪。

當初會拿給他喝，一是真的管用，二則是這種痛苦發生在他上的時候，對于姜窈來說其實是件看著快樂的事。

真是天道好回，蒼天饒過誰。

姜窈哭唧唧地問:“我可以不喝麼？”

“不可以。”他的回答簡明扼要。

姜窈蜷一團，委屈地著他。沈明禮不吃這一套，將玻璃杯遞到姜窈手上。

姜窈哭喪著臉，不想接。

沈明禮沒說什麼，只是微揚眉梢，神中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

姜窈最終敗下陣來，可憐地接過他手中的玻璃杯。

中藥苦的味道一下子竄了上來，即使因為冒有些鼻塞，都能捕捉到那抹難聞的味道。

姜窈不由自主地皺起鼻尖。

沈明禮垂著眸打量，似乎是打算監督喝完藥。

看姜窈滿臉抗拒，他失笑一聲，不知從哪里變出兩塊草莓糖，遞到面前:“喝完把糖吃了，就不苦了。”

姜窈覷了眼他掌心里的草莓糖。

鐳紙包裹，是最喜歡那個牌子的。上次拿藥給他的時候，自己也給過他兩塊同樣的糖。

知道沈明禮不吃糖果，當時也是故意拿兩塊的草莓糖逗弄的。以為沈明禮早把那兩塊糖扔了。

沒想到竟然還留著。

姜窈默了默，滿臉不開心地把藥喝了。

接過沈明禮遞來的草莓糖，擰開包裝紙，將有些化掉的糖塞進里。

清甜的草莓味是記憶中稔的味道，讓的心愉悅了不。

沈明禮幫蓋好被子，輕聲道:“再休息會兒吧。”

姜窈點點頭，大抵還記恨著他自己喝那麼難喝的藥這茬，姜窈道:“我睡不著，你給我講故事吧。”

沈明禮:“……”

姜窈眨著那雙好看的眼睛:“我是病人，就不能遷就遷就我嘛？”

知道姜窈是故意的，可沈明禮看著那副可憐的模樣，怎麼也不忍心拒絕。

他干脆坐到姜窈邊，問:“聽什麼故事。”

姜窈想了想，滿臉天真道:“王子和公主的故事。”

“……”沈明禮無奈，“姜窈你多大了。”

“你管我多大，我就要聽。”不滿道。

今天的沈明禮莫名容忍，姜窈可不想錯過這個擺布他的好機會。

沈明禮默了默，翻出手機搜索相關詞。

隔了半晌，他照著手機上的故事一板一眼地讀起來:“很久很久以前，有個漂亮的公主……”

沈明禮沒什麼講故事的天賦，一字一頓讀起來不帶毫。

不過勝在他聲音好聽，低沉悅耳，如潺潺流水。

姜窈閉上眼睛，勉強聽著他講的故事睡。

“最終，公主殺掉了王子，把他的尸扔在墳崗上，讓烏將他的眼珠啄了出來。公主回到皇宮，迎接著下一位王子的到來……”

“？”姜窈越聽越不對勁，睜開眼，兇地瞪他，“沈明禮你是人麼？！”

沈明禮神淡漠，問:“還有一個，要聽麼？”

“不要！”姜窈氣乎乎地翻了個，用被子蓋住腦袋。都是什麼七八糟的□□！這是故意做噩夢麼？！

沈明禮收起手機，幫掖好被子。

他沒再給講暗□□，拿起一旁椅上那份還未看完的工作合同，認真翻看起來。

四周靜謐，只有紙張的沙沙聲。

一倦意涌了上來。

沒多久，姜窈沉沉地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中，姜窈夢見十幾年前的那個夏天。

西郊的辰園，一排排別墅錯落有致，樹林翳，像碎金子似的灑了一地。

目所及的一切像是裹了層麥芽糖，泛著的澤。

周圍都是孩子吵嚷嘈雜的聲音。只有姜窈一個人，形影單只地躲在梯的影里，雙手抱著膝蓋蜷一團，漂亮的眸子里不停冒著淚花。

來家過暑假。

本不想來的，可是父母難得過一次二人世界，連哄帶騙把扔到了家。

姜窈很努力地融這里，可是那些孩子有自己的小圈子，不愿意帶這個外來的。

生嘲笑沒有和們一樣好看的玩首飾，男生沒禮貌地揪的辮子，把蟲扔到的白子上。

姜窈不喜歡這里。

“別哭了。”

頭頂傳來一道稚的男聲。

淚眼模糊地抬起頭，發現是昨天在湖邊見到的漂亮哥哥。

昨天他一個人坐在湖邊看書，姜窈以為他和自己一樣被那些孩子孤立，鼓足了勇氣去問他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玩。

可他卻冷淡地拒絕了。

姜窈哭得更大聲了。

討厭這里的一切，包括這個好看的哥哥。

男孩見哭得越來越兇，手忙腳地安:“不要哭了，不然別人該以為是我欺負你了。”

“你欺負我了。”姜窈控訴，“你和他們一樣欺負我。”

“我沒有欺負你。”他執拗地與辯解。

只有幾歲大的小孩兒哪懂什麼講道理，說什麼便是什麼，才不管是不是事實。

男孩越發慌。他四周看了看，發現已經有人好奇地了過來。

本來是看一個人怪可憐的，想安一下。沒想到這小丫頭一點也不講道理，現在倒是怪起他來了。

他有些懊惱，又有些無奈。

沒辦法，他從兜里翻出兩塊包裝的草莓糖，遞到孩面前，好笑道:“怎麼跟我妹妹似的，那麼哭。乖，別哭了，吃塊糖就不哭了。”

姜窈被糖果漂亮的包裝紙吸引，果真沒哭了。

吸了吸鼻子，看向男孩手里的糖果，小聲道:“媽、媽媽說，不能要陌生人給的吃的。”

男孩見一副想吃又不敢吃的模樣，歪著腦袋想了想，對道:“那以后你管我哥哥，就不算是陌生人了。”

“真的嗎？那你會陪我玩嘛？”

男孩鉆進梯的影里，坐到姜窈旁邊。

“嗯，我說話算數。”

姜窈不哭了，明亮的眸子一彎，像是兩彎小月牙。

甜甜地了聲哥哥。

口腔中還有淡淡的草莓糖清甜的味道。

姜窈彎了彎角，睡夢中接過男孩遞給自己的糖果。

畫面翻轉，夢境中的再抬眸時，那個好看的哥哥已經不見了，轉而是沈明禮向攤開手上那兩顆草莓糖。

握著他的手，笑得開心。

夢境往往沒有邏輯。

夢境中的沈明禮正目不轉睛地著，眸中含著有的清淺笑意，似是有些無奈，又似是寵溺。

……

姜窈從夢中驚醒。

被子捂得嚴實，出了一虛汗。

上的熱度好像退卻了不。

姜窈渾像是散了架，趴在床上不愿彈。

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正抓著沈明禮的手。

沈明禮沒有像夢境中那般著他，他正蹙著眉宇，全神貫注地翻看著手中的文件。

但另一只手，任由抓著。

姜窈沉默片刻，抓著他的手墊在臉頰與枕頭之間。

寬厚溫熱的掌心有微微的糲，著臉頰細膩的皮。

沈明禮注意到的靜，指尖不自覺地輕輕挲了下的臉頰。

他側過頭:“醒了？”

“嗯。我睡了很久麼？”姜窈輕聲問。

“還好，幾個小時。”他輕描淡寫道。

這幾個小時他一直陪著。

沈明禮收起手中的文件，手了下的額頭，又了自己的。

他淡聲道:“好像不燒了，一會兒再試個表。”

姜窈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空氣十分安靜。

窗外夕漸落，天空被染了金。

姜窈枕著他的手掌，眼睛一眨不眨地著他。

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喜歡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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