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能就事論事，惹不出大簍子。阿禮他們幾個惹事……橫豎都是你這當嫡母的不對。”他口吻中滿是疲憊。

類似的話，玉引今天從和婧裏也聽了一遍。和婧同樣十分擔心這件事最終牽連到，憂心忡忡地琢磨要不要提前散點什麽對有利的風聲做個鋪墊，然後狠狠教訓阿祺一頓？

把他們倆的話放在一起想，玉引很沒出息地了一下，於是不聲不響地就蹭進了孟君淮懷裏。

正為此懊惱的孟君淮木訥地攬住：“……？玉引？”

“沒事的，這事也沒鬧到那麽大，不用想這些。”玉引埋在他懷裏笑笑，“你跟孩子們都待我好，我就特別開心！”

他撲哧笑了一聲：“怎麽突然說這個？”

“就是突然想起來了。”玉引說著擡眼看看他，“明婧今兒還說呢，說不想嫁人是怕沒人陪我，所以真想留到二十再嫁，讓我不許催。”

“行，那就不催。”孟君淮翻將摟，轉而又嘆氣，“阿祺這事……羅氏那邊便麻煩你，明天我進宮一趟，安排一下阿祺。”

安排一下阿祺？！

玉引微楞：“你打算怎麽著？”

“這你別心了。”孟君淮不住一聲冷哼，“這小子是欠教訓。”

.

翌日一早，玉引就去了八大胡同。

毫不誇張地說，真是一輩子都沒來過這地方，而且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來這地方！

青樓什麽的……離太遙遠了，謝家沒有半個人和這種地方有關係。嫁給孟君淮後，也就聽他說過一次十四五歲時對青樓好奇跑來一探究竟的樂事，他也沒正經……嫖過。

萬萬沒想到，他沒嫖，阿祺嫖了！

玉引坐在馬車上想著都頭疼。心下又將思緒理了一遍，拿準了今天要怎麽做。

首先，這孩子是決計不能留下的，不是心狠，而是這事兒實在沒法辦。

孩子生下來總不能養在青樓裏，那往回接，勢必引人註意——這比往家裏接個青樓姑娘都引人註意，因為青樓裏生個孩子總是會讓人津津樂道的話題，好事者總探一探孩子的父親到底何許人也，會鬧出來的風聲很難住。

這樣一來，接孩子回府，笑話必定就會鬧大，宗室間都會知道他們逸親王府跟青樓姑娘生了個孩子，板上釘釘，沒的解釋。

而孩子母親的份又沒法擡——這比擡譚昱的份可難多了。譚昱再怎麽說，也就是個普通百姓人家出來的孩子，和皇長子為莫逆之的安排，雖然聽上去十分離奇，但有皇長子主幫忙，也還很有說服力。

這青樓姑娘怎麽辦？總不能說是皇長子的紅知己吧？

找名門族收養也不行啊，要這樣安排，謝家首當其沖……玉引還真不樂意家裏收這麽一號人！謝家一直幹幹凈凈的，憑什麽莫名其妙接這個茬啊？！

那孩子又不是睡出來的……！

所以，最穩妥、對各方傷害最小的辦法，隻能是不要那孩子。然後可以給瑩月樓、給那姑娘賠一筆錢，從此一拍兩散。

當然，還要待清楚，這件事不可以出去半個字。若他們敢拿這事當噱頭往外散，孟君淮大概就不得不出手滅了瑩月樓了。

算明白這些，玉引疲憊地閉上了眼。

怎麽說呢……這些都並不難辦，隻是，從來沒想過自己要去殺人，而且還是一個孩子。

這筆債是阿祺惹出來的，但到底也沾上了。

.

西珠市口。

八大胡同突然凈街，鬧得周圍一片議論。

他們初時以為是哪個樓鬧出了和達顯貴糾纏不清的事惹了麻煩，後來才聽說是錦衛凈的街，登時所有人都提了口氣，連打聽都不敢瞎打聽。

這種事倒也不稀奇。八大胡同這地方，魚龍混雜，三六九等什麽樣的人都有，是經常牽扯到各種案子裏。

本朝已然有好幾樁要案都從八大胡同查出過線索。是以每每此有了疑點，凈街搜查都是必然的事。

但這回來的人好像格外多。有人說得有五個百戶所，還有人說，至兩個千戶所。

當閑雜人等都被清了個幹凈之後，一輛並不怎麽起眼的馬車停在了瑩月樓所在的胡同口。

玉引下了車，由宦領著，徑直奔瑩月樓去。

瑩月樓上下都已被錦衛先一步趕到了大廳中，玉引進屋後脧了眾人一眼，末了目落在了被兩名錦衛押著的子上。

看著也就……十三四？

玉引有點意外，原以為這個羅香盈必是個妖嬈老資歷的，所以能勾得阿祺犯這種錯，沒想到居然是個看上去清清秀秀的小姑娘？

玉引睇了一會兒，但一個字都沒說，直接提步上了樓。

羅香盈自也被錦衛押了上去，玉引隨便推開了一扇房門進去落座，待得被押進來，房門立刻被從外頭關上。

“夫人……”香盈瑟瑟地跪到地上，隻覺眼前這位夫人氣勢懾人，明明還未說一個字，已將驚得快哭出來。

玉引定了定神，仍被居然是這麽個小姑娘的驚訝攪著，別看目不看，才得以冷靜地繼續說話：“一位姓殷的公子從今年三月開始養的你，最初是十兩一個月，後來一直漲到一百兩。這個月初你發現自己有了孕，他給你請過三次郎中還拿過不補藥來。是不是這麽回事？”

“夫……”香盈驚住，不懂眼前之人為什麽會這樣清楚這些事。懵了懵，垂首應說，“是。”

“好，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這孩子你不能留著，將來你也不能再見他。”玉引說話間不經意地一瞥，卻因眼底那份過於真實的驚恐而微微一怔。

覺得青樓子閱人無數，不該這樣容易陷驚恐。

但沒說什麽，還是按原有的打算了銀票出來：“這是三千兩銀子，算是給你的，你們樓裏我會另外打點。日後你該如何過便如何過，和那位殷公子再無關係。”

“夫……夫人！”香盈唞著哭出來，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拗不過眼前這位貴婦，卻又不得不試著爭一爭。

磕了個頭道：“夫人，您把我買走都用不了一千兩銀子，求您買我走吧，您讓我把這孩子生下來，我……”

“你不能進我們家門。”玉引生道，可香盈隨即說：“我不求住進您府裏，您讓我住在哪兒都好，我隻是……”

“羅姑娘，京城就這麽大。”玉引凝視著，嘆了口氣，語氣不知怎地就緩和了下來，“我不能讓你過門，更不能由著你住在外頭。你與他繼續接下去，總會知道他是誰，你隨意與街坊四鄰說一說先前的事，他就要被全京城笑話……可我也沒法平白相信你不會說出去。”

“可是我……”香盈的聲音噎住，確實沒有任何辦法讓對方相信不會說。這種覺讓覺得自己沒用，得幾乎要哭出來。

玉引仍睇著，不一會兒，意識到自己竟在慢慢心……？

羅氏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不住地覺得，可能是真的很可憐。^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可是，真的不能因為心而改變什麽，甚至不能由著羅氏生下孩子、府裏將孩子抱走，再與斷了關係。

八大胡同不是沒有別的達顯貴來，若到時想去打聽哪戶人家新添了孩子，哪戶人家的孩子過滿月、過百日，都太容易了。

而沒想到，沒過太久，羅氏忍住哭聲，擡頭看向時眼中多了另人一震的堅定：“我不要名分，我、我不用這孩子認我，我也可以不見殷公子……夫人您買我走好不好？我伺候過我娘，我什麽活都會幹，夫人您給我口飯吃就行……”

“你……”玉引大詫異，蹙眉看了半晌，終還是道，“你圖什麽？”

“我想離開這個地方……”香盈說這話時，目忽而一亮。

轉而啞笑出來：“夫人您大概不知從小就在青樓是什麽覺……我不敢奢求能出去，可我還是想出去的。”

玉引沒有應答，香盈頓了頓，低下頭放輕了聲音，又說：“我……我至今隻侍奉過殷公子，夫人您……別嫌我臟。我發誓……我發誓這是實話，我若騙您，早晚還讓我落回這地方來！”

這句話仿如一銀針，在玉引心頭一刺。

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兒，但總之那種滋味兒令人難極了。

這姑娘十三四，和婧十三四的時候正在高高興興地跟兄弟們一起讀書，滿心期待地憧憬婚事。卻跪在這裏，央別人把從這裏買走，低著頭解釋說自己“不臟”。

玉引一時甚至不知該如何應對。若是為圖名分圖富貴，都可以著心不答應。若拿和阿祺的分說事，也可以不接這茬。

可是，隻是想離開這兒，隻是在為自己做低得不能更低的打算，一個對王府確實造不任何損傷的打算。

良久，玉引長長地籲了口氣：“不是我不幫你。我們是什麽樣的人家你不知道，我若帶你回去，不止是你沒有名分、不能見他、不能讓孩子認你的事……”說著停了停，想琢磨個委婉的措辭，旋即明白接下來的話實在沒的可委婉，“我們府裏出最低的下人……也還是比你高些。”

“我不怕的！”香盈這句話幾乎是喊出來的，察覺到自己的失禮又忙低，“什麽重活我都能幹，若我撐不住送了命，反正……反正有賣契在，府也不會為了我跟您計較。”

玉引：“……”

不得不承認這姑娘真是很堅定，忖度了會兒輕重，嘆息：“你可想明白，但凡進了那道府門，你可真是死都出不來的。”

下一瞬看到的，是香盈連連點頭。

於是，幾乎整個王府的人都在半個時辰後顯得有點懵。

——誰都不太懂，為什麽王妃去了青樓一趟，把這姑娘給帶回來了，還說讓好好安胎。

唯一聽上去還算正常的兩件事兒，是解釋說已經打點好瑩月樓了，那邊萬不會出去半個字，還有這個青樓姑娘日後在王府沒有任何份，生完孩子後該幹活就幹活。

所以這好像惹不出什麽事，可還是……怪怪的啊？

東院裏，尤氏冷眼看著跪在眼前的香盈，聽下人稟完話，就氣得要嘔了。

咬了半天的牙才緩下口氣兒：“收拾個屋子給吧，孩子是二公子的，讓好好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