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姑娘，都穿著鮮亮的嫣紅。們都跟他差不多大，若在尋常人家，現在正是談婚論嫁的年紀，們所麵臨地卻是各方“價”。

孟時祺等了一等，一個打扮無甚特殊的清秀男子走了過來，向他一揖：“二爺。”

“怎麽樣？”孟時祺問，那男子嗓音回話的嗓音縱使低也還有點尖細：“打聽清楚了，起價都是二兩銀子，中間那個現在得最高，五十兩了。香盈姑娘現下到三十四兩。”

那他應該有足夠的錢解決這樁事。

孟時祺舒了口氣，將五張百兩的銀票遞給他：“直接押二百兩上去，餘下的若有人加價再添。”

那宦應了聲“是”，轉又沖那高臺去了。

孟時祺尋了個空位坐著等。當老鴇一臉驚喜地聲道出“喲，這哪位大爺眼這麽好，二百兩銀子要我們香盈啊？”的時候，場下一片嘩然。

接著問有沒有再加價的？場下又一片安靜。

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下來，孟時祺目不轉睛地看著，見香盈被兩個樓中打雜的彪形大漢“請”上二樓，自己等了等，便也往二樓去。

老鴇由那宦領著，見到他後立即開始奉承。

一口一個“哎喲，原來是您吶”，一口一個“就知道殷公子您不是個俗人，我們香盈啊，最近學曲兒學得可好了，一會兒您聽聽”。

孟時祺聽得心煩，在離香盈的房門不遠時就揮了揮手讓退下。那老鴇也識趣，見狀一個字都沒多說，一福告退得恭恭敬敬。

孟時祺走到門前，叩了叩，裏麵沒人應聲。

他自行推開門，進屋便見香盈仍是剛才那一嫣紅的，但頭上添了塊紅蓋頭，瞧著像民間子待嫁的模樣。

孟時祺明明看不到的臉，但這一裝扮已讓他有些窒息。他摒著息走過去，還沒有離得太近，就聽到一聲噎。

香盈從紅蓋頭下的隙裏看到那一雙黑靴一步步離近時，到底忍不住怕了，怕得要死。

饒是很清楚自己總會有這一天，此時也敵不過這種恐懼。

那雙靴子又往前移了兩步，香盈子一，幾是不控製地就跪了下去：“這位……爺，您饒了我吧，我……”

“香盈。”悉的聲音在耳畔一震，香盈全然懵住，接著，蓋在頭上的紅綢被一把揭開。

眼前豁然開朗，香盈仍懵著，孟時祺有點局促地手扶：“你快起來，起來說。”

“殷公子你……”香盈木訥地被他拽起來，神思緩了緩，明白過來他是出高價的那個人就更慌了，“你是要……”

“你、你別怕……”他按坐回床邊，自己坐到邊，想說話又不知道說點什麽好，沈默了半晌說，“早點睡吧。”

香盈：“……”

“咳。”孟時祺清了聲嗓子又看向，“你吃晚飯了嗎？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香盈：“……沒吃。”

是真沒吃。老鴇為了照顧客人們或許想喝點小酒吃點菜的喜好，晚膳多是不讓們吃的。其實就算沒有客人們也吃不了多，樓裏在這方麵克扣得厲害，一是能省則省，二是怕姑娘們發福了不好看。

於是孟時祺推門出去吩咐外頭的宦找人安排酒菜，不過多時菜便上齊，二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會兒，到底是孟時祺先夾了菜：“我吃過了，你多吃。”

他從魚腹上扯了塊沒刺的擱到香盈碗裏，放下筷子又給盛了碗湯。

香盈隻怔怔地看著他，孟時祺被看得愈發不自在，盛完湯後索起離開了桌邊：“我去鋪床，我睡地上。”

“別啊！”香盈趕拽他，“你睡床吧……我睡地上。”

“……”兩個人四目相對地傻了一會兒，之後孟時祺紅著臉別過頭，“要不我睡地，要不都睡床，我保證不你。”

“那……那就都睡床吧！”香盈磕磕。

而後繼續去吃東西，孟時祺在旁邊看著等吃完。簡單地洗漱後，兩人一起躺到了床上去。

他們從來沒有一起睡過覺，當下不有些尷尬。沈默的氣氛在帳中彌漫了會兒，孟時祺道：“那個……”

香盈“嗯”了一聲，他說：“我打聽了，你們八大胡同這裏可以付夠一年的錢不讓你再接別的客？”

又“嗯”了一聲。

他側過頭：“你一年需要多？”

“你別鬧。”香盈低頭看著被子邊緣的花紋，喃喃說，“在八大胡同沒有你這麽花錢的，你簡直排的上頭號冤大頭。”

還欠他二百多兩銀子呢，加上今天的就是四百多。這還不算他打賞上下、些酒菜之類的零散開銷，若都加起來，五百兩大概怎麽也是有的了。

五百兩銀子花出去，他在這兒什麽都沒幹過。

香盈一想這個就心裏打，總覺得自己不能再欠他更多錢了。把他看做最好的朋友，很怕這份友會因為錢的關係逐漸變味。

再說，他也不可能一直這樣幫。他沒有贖出去，是因為他做不到，或許是因為家裏的原因，也可能有點別的緣故……沒有細問過，但知道隻要沒被贖出去，就早晚還是要接客的。

那早一點、晚一點也沒有什麽本質區別，何必讓他花這麽多冤枉錢呢？五百兩銀子擱在哪兒也不是小數，若讓他家裏知道他來這種地方，大概也不太好吧。

“你別管我了，八大胡同裏這點兒事兒……我比你清楚。”香盈道。

瑩月樓不大，沒多傳奇故事，但聽過很多其他樓裏的故事。

不貴公子都做過要一直照顧哪個姑娘的承諾啊，可大多慢慢地就厭了、覺得不值了，然後有一天，突然就見不到人了。

香盈不想那樣，覺得那樣太令人傷心。於是寧可直接把他勸住，至能告訴自己，是主不願意的。

“香盈。”孟時祺翻過著，“你才十三歲啊……別做這種事，我想辦法幫你出去，你還能好好嫁人的。”

“可事實上從這種地方出去的姑娘，嫁人很難的。”香盈啞音一笑，“有的可以換個地方活，可我出了京城哪兒都不認識……在京裏，我說我沒接過客，誰信啊？”

孟時祺這樣一想，一時無話可說。

是啊，這誰信啊。一個在青樓裏長大的姑娘，還是被“客人”贖出去的，說沒接過客似乎就是個笑話。

“嗯……”他悶了會兒，還是篤然道，“反正你先別接客，聽我的，我盡力幫你。”

香盈沒有吭聲，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其實有時想想，甚至會覺得如果沒有認識他就好了。

因為總有些不由自主地依賴他，有他在，總覺得很多事可以避開，總會心存僥幸地覺得自己不用淪落到真的賣。

但事實哪有那麽好，要幹幹凈凈地從這裏出去太難了。這份依賴和僥幸，不過是讓活得更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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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明婧迎來九歲生辰。兩個月後，府裏慢慢地開始籌備蘭婧的昏禮事宜了。

蘭婧是三月初三行的笄禮，按生辰算則是這個月滿十五歲。其實應該明年才能完婚，急著籌備，是因為譚昱有點扛不住了。

因為跟皇長子走切且名聲在棋界大燥的關係，近來逐漸有宦人家到他家提親，想把兒嫁給他……

不管那些人家是真的看中他的才華還是想借此結皇長子，這份熱都讓譚昱的家人應接不暇，他們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完全不知道怎麽應對。*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於是譚昱就挑了個合適的日子，著冷汗求孟君淮：“殿下，您看能不能……先把婚事……提一提？”

孟君淮冷著臉一脧他：“你還催上了？”

譚昱快哭了，解釋說不是啊，實在是我家門口每天被堵門啊……

孟君淮扭臉看看書架，信手了本頗有難度的棋譜下來遞給他：“十天之看完，我考你。答得好咱就開始安排。”

那天譚昱又是慘白著臉從他書房離開的，然後玉引因此埋怨了他好幾天。

玉引覺得，他真是不欺負婿就不自在啊！！！

謝晟那會兒還罷了，好歹門當戶對，謝晟也說不上多怕他。譚昱可是一開始就因此忐忑得很，他還天天不給人家好臉看，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玉引越想越覺得看不下去，後來索跟他說：“求你放過譚昱吧！明婧九歲了，你可以為挑一個，先欺負著。”

孟君淮：“……”

正和林氏一道從西屋出來的明婧正巧聽見這話，沖進母親的臥房就喊：“我不要！我不嫁人！我就要父王，父王不許給我找夫君！”

“明婧！”玉引一瞪，孟君淮倒很高興地過去就把抱了起來，一臉滿足：“還是明婧最好，不像兩個姐姐。”

和婧蘭婧太氣人了！一個到了年紀就磨泡要跟夫君過日子去，另一個自己不聲不響地挑一侍衛說喜歡就喜歡……讓他說點什麽好！

孟君淮把放下頭哄哄：“沒事，我們明婧多留幾年，等你的哥哥們都訂了親，再說你的事，好不好？”

“嗯！”明婧很滿意，才不想那麽早就嫁人呢，覺得哪兒都沒自己家裏好。

一家三口說說笑笑間，珊瑚進來稟了句話，說夫人有事想見玉引。玉引便請進來，林斕進屋後一福，見孟君淮也在，就有點猶豫。

“有事便說吧。”玉引微笑著，林斕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開得很艱難，“母妃，我們最近……手頭了些，您看能不能……”

缺錢了啊！

玉引一哂，林斕紅著臉解釋說近兩個月蘭婧明婧阿祺都過生辰，阿禮這個當大哥的不想在生辰禮上省錢，所以開銷大了些。

玉引就讓珊瑚去哪些錢給，把賬記在正院上即可。明婧則歪著頭說哥哥嫂嫂你們不用給我買東西啊，我什麽也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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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西邊的院子裏，阿禮冷著張臉把銀票遞給阿祺：“你就折騰吧。”

“我真的沒做壞事。”阿祺低著頭將銀票收了，擡眸睇睇兄長的麵，又說，“您別跟母妃提，本來就多心，我……”

“我才不去給母妃添，但你自己想明白，若有什麽事瞞著家裏，現下說許還不晚。”阿禮口氣生道。

阿祺嗯了一聲，但也沒說其他，謝了兄嫂的相助，就轉走了

“這小子絕對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