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遼輕哂：“我先去坤寧宮陪母後，你一會兒也直接過去就是了。”

他這麽說，瑜婧就點點頭鬆開了他，主要是怕他又去外麵傻等。他的風寒反反複複的也就前幾天才剛好，這會兒實在不宜再涼。

皇長子在他們說話時沒吭聲，待安遼出去，他一笑：“我以為你不喜歡駙馬。”

“……我什麽時候說過不喜歡？”瑜婧不承認，孟時衸淡睇著：“你們從前那種和睦也就蒙蒙外人。”

瑜婧撇不嚴，他又道：“不過現下真過得好就好。”

“……你別打岔！”瑜婧看破了他扯這些的原因，“你倒說說，突然要選皇子妃是怎麽一回事？”

孟時衸仍維持著淡淡的笑容，話語也十分平靜：“有什麽可奇怪？我都二十一了。”

“你可得了吧！”瑜婧瞪眼，“前陣子我問你是不是有心上人的時候，你是怎麽說的？你還特意告訴我說你不會拖累任何一個姑娘，現下突然提這個，你當我會信？”

孟時衸麵一黯，旋即沈默下去。

“哥你跟我說句實話行不行？”端公主有些急了，擡手一握他的胳膊，“我就是想知道你怎麽想的而已，你告訴我，我絕不告訴任何人！”

然後房裏又沈默了很久。皇長子一語不發，輕的眼底中緒萬千。端公主看著哥哥，心裏又急躁又擔憂，不怕哥哥真想娶妻，隻是怕這背後藏著什麽可怕的。

哥哥經不起更多折磨了，現在隻希哥哥餘生都能好好的。

“我……”皇長子道了一個字便疲乏地嘆息起來，他轉過不再看，向了多寶架上的一隻玻璃瓶，“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

那隻琉璃瓶是金的，澤極好。通的瓶教人一眼就能看出裏麵呈著東西，似是錦帕一類，上麵繡著並蓮。

端公主掃了一眼那方帕子，繞到兄長麵前焦灼道：“你喜歡誰為什麽不直接說，反倒要這麽大張旗鼓地遴選皇子妃？”

孟時衸視線未，睇著那琉璃瓶續道：“那姑娘是名門閨秀，京中數一數二的千金貴。家裏能保一輩子富貴，也能給挑一個一輩子富貴的夫君。嫁的人必是能讓食無憂，盡艷羨的。”

孟瑜婧怔然，一邊猜測此人是誰，一邊等兄長的下文。皇長子目微挪看向：“除了我。”

他說：“若我娶了……不一定哪天就要守寡，要一直守著，還沒有孩子。待得咱們的哪位叔叔承繼大統，日後會是怎樣的日子，我想都不敢想。”

“可是……”瑜婧皺眉，“如果你這樣想，又娶別的姑娘做皇子妃……”

那麽那位皇子妃不僅可能承擔守寡且無子的痛苦，還不可能得到丈夫的喜，豈不是更慘？

覺得兄長不是這樣殘忍的人，詫異於兄長竟要做出這樣殘忍的事。

“人總要讓自己死心的。”孟時衸神淡泊得甚至有點淒意，他啞音一笑，“我本不該肖想娶到這個姑娘，這我很清楚，我隻是忍不住會想。”

他嘆了口氣：“所以我不得不證明給自己看，以我現下的境，漫說是，本不會有貴想嫁給我。”

瑜婧驚吸了口涼氣。

猛然想起遴選事宜的安排，除卻對出家世年齡的要求外，還特意點了一句必須是自己願嫁。

——各個世家或許可以為了前程兒宮來備選，但姑娘家自己願不願意，在談間總歸是能瞧出些端倪的。

瑜婧如鯁在，覺得兄長實在是對自己太狠。

不得不說，他這樣的子……確實是難有姑娘會自願嫁他。即便是拿來說，也隻因是他的親妹妹，所以希他事事都好，可若讓嫁這樣一個夫君一定不會願意——哪個有家世有才學的姑娘會願意嫁個抱病多年、不一定什麽時候就會咽氣的人？何況這個人連子嗣都不會有，何況這個人一旦亡故，妻子還連改嫁都不能？

可是，他居然要把這樣的事證明給自己看，他要親眼看到那個“沒有人肯嫁給他”的結局。那該是種怎樣的難過，而且這種事瞞不過京中宗室，他要怎麽麵對那份或多或帶著冷嘲的嗟嘆？

“哥……”瑜婧想勸住他，但他搖頭製止了的話：“你別說了。我最近都在想，若不這樣做，我怕我真的忍不住強娶過門。”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的紅包還沒，遲點~

在杭州好開心，西湖好，吃的好棒，小扇子好……

於是今天心好再送一波紅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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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爭執

瑜婧被兄長的話弄得難過得很，又諒他心裏的掙紮。便想替他把這個心事藏好，可這一次，孟時衸失算了。

遴選皇子妃的事宜傳下去不過五天，宮裏已住進了十餘位貴。

貴們想進來備選也容易。們原就是在京中頗有背景的人，進宮問安也是常有的。如此隻需要在進宮時專程去向皇後磕個頭，表一表想侍奉皇長子的心，皇後心領神會，吩咐一句乾東五所給安排個住，人就可以暫且留下了。

瑜婧對此深詫異，覺得們必是被家中進來的，駙馬倒不覺得奇怪。

安遼搖頭嘆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瞧這事是皇長子殿下想得……太單純了。他覺得他抱病多年必無姑娘家敢嫁，可其實怎麽可能？嫁給他就是當今天下唯一皇子的正妻！再者縱使殿下命不久矣，皇上卻還康健。到時隻要皇上念著兒子，這位皇子妃就有不盡的榮華，甚至連權力也唾手可得。如此哪需要家裏迫？打細算之人琢磨清楚得失，自己就會來了。”

瑜婧一時暗驚，繼而又再度為兄長唏噓了一場。

的兄長也是很會“打細算”的人，凡事的利害他都想得明白，拿主意也總拿得幹脆利索。這一回會失算，必是因為那位心上人攪了他的心智，讓他著自己將凡事都往最壞想，才有了這樣的結果。

又或者，是因為兄長雖然慣於應付各樣朝中鬥爭，但心下都還是相信“”這一字。

這個字他們兩個都信。他們的父皇母後恩數年不變，他們都信這個字的好。

那……

瑜婧愈發擔心起來，不知兄長在這樣相信這個字的前提下，眼睜睜地看到旁人拿此做算計、謀前程，會是怎樣的心。

懨懨地歪在羅漢床上不說話，安遼擡眸看了看擱下筆，也走到羅漢床邊去坐：“你別想這事了。”

“這我怎麽能不想……”瑜婧嘆氣，安遼一哂：“那你就往好裏想想。”

瑜婧不知還能如何往好裏想，輕鎖著眉頭著他，等他的啟發。

安遼便說：“沒準兒殿下會從備選的貴中尋到更合自己的意的，沒準兒他喜歡的那位姑娘也進宮了呢？這不就正好，一個願娶一個願嫁，他直接請皇上下旨冊封就行了。”

瑜婧撇了撇，覺得如果是這樣，那可真好。可是這樣的節，大概隻會發生在故事裏，現實中總要殘酷一些。

邊想邊挪了挪子，蹭到安遼膝頭趴著，安遼噙笑的後背，道：“你要是真不放心，過些日子等要進宮的貴都進去，你自己去幫殿下看看好了。就算們都打細算，你也可以幫殿下挑個品行才貌好些的。”←思←兔←網←

這倒是。

瑜婧悶悶地點了點頭，心裏憋得沒力氣說話。

.

清苑，一場爭吵在書房炸開，下人們都被趕了出去，連近前服侍的都退得遠遠的。

“這事沒的商量，絕不行！”謝繼清拍案而起，指著坐在書房另一側的兒斥道，“你說什麽瘋話？你是直奔著守寡去嗎！”

玉引和孟君淮看這架勢都怕他說急了手打人，趕忙在中間又擋又勸。孟君淮道：“謝兄您先坐，夕瑤不是不懂事，你好歹聽把話說完啊！”

玉引也說：“是啊哥，夕瑤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你先別發火，聽說說到底怎麽想的。”

可話雖這麽說，他們夫妻倆心裏也都默默在想……夕瑤你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麽？

好說歹說地將謝繼清勸著坐下，夕瑤站起往前走了兩步，紅著眼眶張口就道：“我就是想嫁他，我……我喜歡他！”

“你住口！”謝繼清怒喝。

謝夕瑤的火氣也被吼上來了：“他不就是被下了毒不好嗎！”

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胡抹了一把又道：“可他有本事有才學，待人也好。他比家裏給我挑的那些人都合我的意！我不在乎他怎麽樣！就算我今天嫁給他，明天他人就沒了，我心裏也高興！我為他守一輩子寡我樂意！這比嫁給那些紈絝子弟憋屈一輩子要強得多！”

“謝夕瑤你……”謝繼清一咬牙，謔地又站起來。正喝茶的玉引立刻放下茶盞又擋到他跟前：“哥你有話好好說。”

轉而又說夕瑤：“夕瑤別氣你爹，這事咱慢慢商量。”

“沒什麽可商量的，這事不行！”謝繼清斷然道。

“若不行我就終生不嫁！”夕瑤跟他針鋒相對，“要我嫁給你們挑的那些人，我寧可在自己家待一輩子！”

“那謝家就養你一輩子！”謝繼清也不含糊，夕瑤剛把淚忍回去的眼眶又一紅：“你們講不講理啊！”

嚷完這句話便轉哭著跑出了書房，玉引連喊了兩聲“夕瑤”都沒把喊住，餘瞥見謝繼清要提步去追又手按住他：“哥！”

孟君淮也忙過來幫，邊擋著謝繼清邊皺眉：“謝兄您現在這樣沒法跟夕瑤說話，咱們先坐下來聊聊……”

“沒什麽可聊的！”謝繼清氣得直磨牙，“你們讓開，讓我揍！這丫頭不管不行了！”

夫妻二人皆目一凜，迅速地換了個神，孟君淮沈聲：“謝兄，您在我這兒胡鬧，我若讓護軍把您扔出去，您麵子上不好看吧？”

“你……”謝繼清目呲裂，孟君淮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所以啊，咱好好說話。這樣吧，你先回去，我們跟夕瑤聊聊，從長計議，行不行？”

這要是在謝府，謝繼清絕不答應他這建議，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