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稚氣的目在臉上劃了劃，顯得意外得沈穩。然後又看向孟君淮：“您答應我不告訴父皇，我可以跟您說實話。”

孟君淮點點頭：“你說。”

“但是……”皇長子眼簾微垂，“您十分信六嬸麽？”

“時衸？”孟君淮眉心一跳，皇長子神未：“我沒有不敬的意思。但您……十分信六嬸、十分信的娘家，謝家麽？”

☆、第148章年關

“您十分地信謝家嗎？”

這句話在玉引聽來並不奇怪，也並不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質疑。用兒時父親跟解釋的話說，有多人在遇事時會想攀著謝家解決問題，就會有多人在遇事時會懷疑與謝家有關。

於是也沒多矯，噙笑道了句“我去看看太妃，你們聊”便要起往外走。

“你等等。”孟君淮住，鎖著眉頭看向皇長子，“你覺得是謝家害你？”

玉引也看向他，皇長子一滯，苦笑：“那倒不是……”

“既不是，不妨直說吧。”孟君淮鬆氣，“怕有牽涉也無妨。謝家在這些事上素來看得明白，若不然也難以興盛這麽多年。”

皇長子點了點頭，但神間仍有遲疑。

孟君淮又道：“你先說來，若當真後果難料，我不讓王妃告訴謝家就是。”

“……”皇長子一時有些尷尬，他好像有點意外於二人之間的信任，但孟君淮已說道這個份上，他到底有沒好再做推，想了想，客氣地跟玉引賠了句不是，便說了起來。

“我不是有意對父皇瞞病的。”他道，“實在是……父皇母後都為此太憂心了，可病又不遂人願。我想著瞞一瞞、給父皇母後寬寬心，他們便會過得好些，這樣待我有朝一日不在了，他們也還能扛得住。這總比他們日日飽折磨，再經歷喪子之痛好……”他說著擡眼看了看孟君淮，“我怕他們到時心俱疲會扛不住。六叔您明白嗎？”

“嗯。”孟君淮點點頭。眼前年過於平靜的口吻太讓人難，他沈默好久才又問他，“你現下這病到底如何？可能跟六叔說個實話？”

“這個……”皇長子苦一笑，“用醫的話說，運氣不好下一刻就要沒命。運氣若好……三年五年還能活，十年八年就很難了。”

他眼底沁出了一點點黯淡，很快又被角漫著的笑意一舉擊散，神重新明快起來：“醫說我是中了毒，但是什麽毒卻驗不出……大概沒有十種也有八種。我想我的弟弟妹妹們都是因為接這些毒太早而一個個夭折的，我能活到現在已是萬幸了。”

他說得真意切的，那種十足的慶幸落在玉引耳中，每一句都跟刀子似的。

定住心，既是安自己也是安他：“別這麽說。你日子還長……更幸運的該是在後頭呢！你六叔會為你將這些事查明白，你好好治病好好活著，你父皇母後等著你，天下萬民也都等著你呢。”

“我知道六嬸的意思，但是……”皇長子的笑意變得有些為難，滯了會兒，氣息一鬆，“這話我該怎麽說呢？我近來也都在思量如何同父皇說一說這事。”

他銜著笑緩了兩口氣，又執盞喝了口茶，似並不在意般的告訴他們：“醫說我大抵是難有子嗣了。我想這事應該告訴父皇，讓他能有所準備另擇儲君……雖然父皇也還年輕，可我覺得這儲君最好是在我死前就立起來，免得我死了，宗室間爭得你死我活。”

然後他問他們：“六叔六嬸覺得呢？”

.

六叔六嬸覺得呢？

他這句話，問得孟君淮和玉引都靜默了半天還是未能作答。

他們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緒來麵對這個十幾歲的孩子。

——這個十幾歲的孩子，在冷冷靜靜地考慮自己什麽時候會死，並且在清楚認真的思考後事。

他好像很平靜地接了自己很快就會死，並且不可能會有子嗣的事實。然後還在理智地擔心假若他死了，宗室之間起了鬥爭怎麽辦。

可天知道他在這份平靜之前，經歷過怎樣的煎熬。

“皇長子今年……十八？”出宮的路上，玉引這樣問孟君淮。

孟君淮一喟：“十七，和則旭同歲。”

而後他頓了頓，握住的手又說：“這些事，你還是先別同你家裏講了。”

玉引點了點頭：“我知道。”

其實在聽說這些事時，就已掂量著在想，這些事或許不該同家裏說了，至現下不該。

皇長子對有顧慮，是擔心立儲之爭一旦起來，謝家對人選的偏倚會影響皇帝的判斷。而對謝家來說，隻要這件事落到了頭上，沒有偏倚是不可能的。

這無關謝家是否無私，實在是朝中沒有哪個人能做到“孑然一”。任何一個人、一個世家都總會有些關係，想完全離出來絕不可能。

當然了，清楚家裏不可能忤逆皇帝的心思，到時隻要皇帝顯出了心思，家裏一定會按聖意“偏倚”。

真正的問題卻在於，假若儲位之爭真的開始，皇帝在最初的時候可能並不想顯出心思，或者在他心裏並沒有直接的人選。

那便是百需要或為良心、或為利益站隊的時候，玉引希家裏能沾一點就沾一點。如果沒法沾，那就讓家裏到時依實來判斷，不要因為此時出的話而攪擾。

“皇長子什麽時候會提這事？”問著孟君淮，短短一句話裏不住打了兩重寒。

孟君淮想了想說：“應該會等到年後……這孩子孝順，勢必想讓皇兄皇嫂安穩地過個年。”

.

一如他所料，在新年之前，什麽都沒有發生。

因為他們這一輩的宗室雖還在為先帝守孝，但小一輩的已過孝期的關係，這個新年明顯比去年要喜慶熱鬧不。幾個孩子從臘月中旬就在說如何賀年的事，和婧還跟夕瑤商量著要一起去謝家走一趟，夕瑤是回家，和婧是上門拜年。

“我想外祖母了。”和婧趴在桌上著坐在榻邊的玉引嘟囔，“近來總見阿晟哥哥，但是忘了去看外祖母……外祖母會不會不喜歡我了？”

“不會。”讀著書的玉引擡眸一哂，“你可以多玩兩天。跟你外祖母說一聲，府裏忙，母妃過年時不便離開，年後一定回家看看，帶著明婧一起回去。”

“好！”和婧應下，又問，“表姐跟我們一起去嗎？還是要回家裏？”

玉引一想，夕珍去年就沒回家，今年則到這會兒了還沒跟說回不回。

便了夕珍來問，夕珍躊躇了會兒，囁嚅說：“我今年……不回了吧，有些事要做，離不開。”

“什麽事？”玉引好奇地問，但低著頭沒說。

玉引蹙蹙眉，又問：“尤則旭今年在哪兒過年？”

“他……”夕珍擡眸覷覷，回說，“他說跟錦衛的朋友一同過。”

這話是真的就怪了。

尤則旭有家不能回，其他錦衛也不回家過年嗎？玉引這麽一想自然就懂了，臉一板：“快說實話，這事你不能瞞家裏。”

夕珍紅著臉撇撇，就將實話說了。

承認自己確實是要陪尤則旭過年，但是真不是心瞞玉引的！

“我不知道怎麽跟您說嘛。”夕珍盯著腳尖說，“他說不讓我告訴您，這肯定是不想給您添麻煩，覺得麵子上過不去……我告訴您了，您肯定他來府裏過年，他要是怪我不嚴，我這不是裏外不是人嗎？”

玉引聽得想哭又想笑。

這兩個人，有時候會讓覺得都是大孩子了，都懂事的，有時候又還有點小孩子脾氣，在長輩麵前非得死要麵子，莫名其妙地覺得同輩的人才是同一陣營的。所以尤則旭覺得這件事告訴夕珍不丟人，告訴就丟人丟上天了！·思·兔·在·線·閱·讀·

玉引覺得他們這心思真好玩……然後不知怎的自己也被帶出了小孩子脾氣！

腦子一熱就沒說讓夕珍去勸尤則旭，晚上還卯足了勁兒跟孟君淮告了個小狀，說尤則旭：“他這不是死要麵子活罪嗎？”

“哈。”孟君淮笑了一聲，看看怒目而視的樣子，“生氣了？你要是生氣，我明天把他過來罵一頓。”

“別別別。”又趕快把話往回摟，“大過年的不跟他計較！你想想怎麽遞個臺階讓他一起來過年唄？他肯順著臺階下我就放過他了。”

嗤。

這小尼姑，明明大度好心還得裝個斤斤計較的模樣，也是見。

孟君淮手搭在額頭上著床帳無聲地笑了半天，玉引沒等到回答扭頭一看就捶他：“你笑什麽呢！笑我？”

“沒有沒有。”他趕否認，拍著額頭做了個認真思量的樣子，而後來楊恩祿，“你去尤則旭那兒問問他過年有別的安排沒有，就說府裏有不帖子要寫，我這兒忙不過來了，他若沒事就過來幫個忙，有事就算了，當我沒提。”

說完他轉過頭看，挑眉遞了個“滿意嗎？”的神。

玉引瞇眼一笑：“好，自然得很！我給他把歲錢備好，住明天讓趙瑞他們安排。”

“嗯。”孟君淮翻過一攬，想了想，再度了楊恩祿進來，“這事不用跟側妃提，也不必刻意瞞著，前宅和正院不傳話過去就是了。”

“是。”楊恩祿一躬，玉引瞅了瞅他：“你覺得側妃會為難尤則旭？”

不至於吧？好歹還有幾年的姑侄分嘛。

“嗬，那一家子……”孟君淮輕笑著，直搖頭嘆氣，“那幾年我可能是瞎。”

作者有話要說：　　孟君淮輕笑著，直搖頭嘆氣，“那幾年我可能是瞎。”

隔壁亓修：哎呀巧了！我七弟也瞎！

孟君淮：Σ(°△°|||)︴你誰……？！

亓儀拖著亓修就走：五哥你夠了……不許在外人麵前這麽損我……

亓修邊被拖走邊鍥而不舍的喊：哎要不你倆接拜個兄弟？我跟你說啊孟君淮！我們那邊皇子都是五七九這麽排的！沒有二四六！二四六被作者吃了！

阿簫：誰吃了……

玉引&司妍：你一寫小說的，咋還玩起等差數列了呢？

亓修：什麽等差數列！老三也沒出現啊？

阿簫：(╯‵□′)╯︵┻━┻你再廢話我雲離了！

==========

對不起今天更晚啦，小送一波紅包，零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