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衛隻有甘拜下風的份兒，我瞧尤則旭難扛住！”

“是啊，他才十七八。”另一個也嘆氣，“希老天保佑！你不知道，今兒上午我跟著王爺出去來著，王爺給王妃買了好些東西，夫妻分明擺著在這兒隔著，王爺這要是有個什麽閃失……”

“呸！住口吧你！”先前說話那人喝住他，這人便也忙“呸”了幾聲，將不吉利的話撇掉，孟君淮心裏的恐懼卻不住的加深。

假若尤則旭真的出了什麽事……他有可能也會死在這兒，連封書都不一定有機會寫。

寫了也未必能送到府裏。

那次遭遇突襲負重傷都沒讓他有這麽深的恐懼，這仿佛是他第一次切覺到孤在外辦差很有可能會再也見不到家人。這種“大悟”讓他冷汗一層接著一層往外冒，然後腦子裏過跑馬燈似的來回來去地閃玉引和孩子們的畫麵。

尤則旭是一路從集市走回來的。這段路要用近半個時辰的時間，可這半個時辰並沒能消磨他心的狂喜。

走進大門，他甚至沒留意一眾錦衛看他都是一副見鬼了的神，有人他他也沒顧上理，隨口回說“我有急事見王爺”。

他也該去先給王爺回個話——眾人因此而都沒做多攔。

尤則旭走進孟君淮的房門，帶著激了一聲“殿下”，孟君淮一楞。

他擡頭看看正走進來的人，半晌沒說出話。

“殿下……？”尤則旭察覺到了異樣，隨而來的是“啪”的一聲擊案聲：“你膽子不小！”

這聲怒喝卻沒有像往常一樣一下子讓尤則旭陷誠惶誠恐的狀態，他眼中的欣喜半點沒褪：“殿下別生氣，我見著了個要的人，不敢放棄這機會，是以與他們多聊了會兒。”

然後他居然還賣了個關子：“殿下您猜是誰？”

孟君淮皺皺眉：“誰？”

“錢五！”尤則旭道，“我看過他們追查的記錄，錦城許多商號都在這錢五名下，他一定是個有頭有臉的人！我在他麵前扯了個謊，說我家是做大生意的，他對此頗有興趣，還說日後有機會一道賺錢。”

“……”孟君淮一時竟不知該做些什麽評價，想了想，隻問他，“你說你家是做什麽生意的？”

尤則旭：“我說我家是賣私鹽的，人口也賣！”

孟君淮：“……”

.

京中，玉引突然被皇後召見。

原以為是尤側妃在宮裏有什麽事，然則進宮後既沒見到尤側妃也沒見著定太妃。皇後這個當長嫂的拉說了好些家長裏短，然後銜著淺笑代了一件事。

玉引差點被這事嚇嗆著。

“賣鹽？！”玉引從未在坤寧宮中這樣驚異得提高聲過，言罷發覺失禮，又趕忙將聲音了下來，“娘娘您的意思是……”

想探個口風，可皇後隻是笑看著，並未再說話。

玉引垂眸想了想，隻說：“這可算是私鹽啊！”

“是。”皇後心平氣和地一點頭。

玉引：“……”

又滯了會兒，又問：“那這是……娘娘您的意思？”

皇後嗤地一聲笑出來：“自然不是。”頓了頓，“是皇上的意思。”

玉引：“……”

皇上下旨讓謝家聯合逸親王府一起倒賣私鹽？還要帶尤家一起玩兒？

這話怎麽聽都……很清奇啊！

玉引沈默了會兒：“妾寄往錦城的信王爺還沒來得及回，勞娘娘您給妾個底兒，我們爺這到底是出什麽事了？”

“王妃別多心，逸親王要真是在那邊出了事……就不是靠你賣私鹽能解決的了。”皇後口吻輕鬆，繼而輕輕一喟，“這話你別不聽。我知道你們府那個側妃……不是個好相與的。但有個侄子，大約不是等閑之輩。”

皇後便細致地將錦城的事同說了，玉引聽完，百集。

皇後“提點”的那句倒沒什麽，就算皇後不提點，也任可尤則旭是個有出息的孩子。

要的是，覺得這個聖意一下來，謝家想繼續休養生息，似乎不太可能了……？

這和先前全家一心向宦施可不一樣。那件事的陣勢再大，他們起的也還是背後的作用，是靠著謝家的力量暗示旁人起來反對。

但這回，是要把謝家擡到明麵上。

玉引一時大有些為此苦惱。而在當晚，孟君淮從錦城給買的東西送到了。

“姑母。”夕珍有點苦惱地走進正屋，手裏抱著一匹布，還拿著一封信，“姑母您看這個……我怎麽辦嘛！”

玉引從苦惱中出神擡眸瞧瞧，夕珍也皺著眉頭看上去很苦惱。同時雙頰又紅著，站在榻前扯了扯角，把手裏的信一遞：“您幫我拿個主意嘛……”

☆、第138章兩家

玉引看看夕珍為難的模樣，將信接了過來。打開一看，信裏所寫的大致意思是尤則旭與孟君淮一同上街逛集，孟君淮給挑東西買，尤則旭看到了這匹布，孟君淮就說讓他買給夕珍。

這信讀起來很有些沒頭沒尾的，開頭沒說什麽對夕珍的慕或者思念，結尾也沒說他覺得穿這個會好看之類的話，就是簡單地代了一下過程，生得好像是被趕鴨子上架。

趕鴨子上架。

玉引想到這句話的同時還想起了另一句：死鴨子！

尤則旭現在的況看起來是第一句，實則應該是第二句。

所以無怪夕珍看後不知道怎麽辦，這信在眼裏一定難辦死了，必定在想為什麽姑父讓尤則旭給買東西？姑父希他們兩個能嗎？那是不是必須收？必須順大人的意？

但在玉引看來，一定不是這麽回事兒。

孟君淮才不會在這事上幹涉什麽，尤則旭多半也不是有心想借孟君淮的口夕珍接。應該是他自己有心要送，可這事對他來說太難為了，想表明心意又不好意思，落筆寫下的話一委婉再委婉的，就變了現在這樣。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尤則旭一個十七八的小夥子，從前又沒怎麽多接過姑娘，猛的要給喜歡的姑娘送禮，他哪兒知道該說什麽啊？

他又是在錦衛做事，年輕氣盛的一個熱男兒，肯定覺得這種兒長的事丟死人了。

玉引邊想邊看信，邊看信邊笑，笑完之後將信遞還給夕珍：“你自己拿主意吧。不用在意他怎麽說，你姑父絕不會你答應，隻看你自己想不想收。”

“我是自己拿不了主意才來找您的啊！”夕珍急得跺腳，臉上泛紅，“我……我不喜歡他，也不討厭。覺收不收都不對，和婧夕瑤們還都拿我尋開心！”

夕珍說得非常為難：“您說我要是真討厭他，那也簡單了，直接回絕了就好。可現下這樣，我不回絕就要由著們說，回絕了……尤則旭肯定又不好過。”

哎呀……_思_兔_網_

玉引這才明白過來，合著讓夕珍為難的還不隻是尤則旭，而是一道長大的姐妹拿說笑了啊？

便把和婧夕瑤了進來，義正詞嚴地教育們說不能這樣，的事是兩個人之間的事，而且夕珍本就很為難，怎麽能拿尋開心呢？

和婧吐吐舌頭：“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有什麽可為難的……”

“你當誰都跟你和阿晟一樣？”玉引在額頭上一拍，“你要知道，兩廂悅之所以人艷羨，就是因為難得。夕珍現下心裏正著呢，你們幫出出主意可以，但笑話就真不對了。你們三個是一起長大的，出了事要一同分擔，笑話人那補刀子！”

“哦……”和婧扁扁，看看夕瑤，夕瑤爭辯說：“可我們沒法兒幫呀……我那天說我覺得尤公子好的，姐姐就不理我了。”

玉引：“……”

看來夕珍也是不好意思得厲害，完全不肯邊人多提這個。

玉引就說：“那你們就不說話，看煩了就陪坐會兒。自己若能拿這個主意是很要的，終大事能循著自己的心思走，總比完全聽父母之命妁之言要強。”

“哦，那好吧。”夕瑤乖乖地點點頭，朝玉引一福，就跟和婧一起退出去了。

.

宮中，漸深的夜下，大多宮室的燈都逐漸熄了。有的一些還亮著燈的屋中，大多都是宮人居住，因為人在值夜，房裏就留了燈。

但永寧宮中，尤氏屋裏的燈也還亮著。

回房時已經很晚，見捶著胳膊進來，山梔趕忙迎上去，一邊扶著進屋一邊幫著捶，輕聲道：“娘子，那宵夜……奴婢人去熱熱！”

尤氏一掃已經涼的宵夜，心下煩不勝煩，擺手說：“算了，我睡了。”

山梔不敢多說話，盥洗之後尤氏就躺下了。過了好半天，山梔才又挑了簾進來，站在榻邊幾步遠的地方，很猶豫地勸說：“娘子，要不您……您就跟王妃服個吧。王妃不是個小氣的人，不會非讓您留在宮裏的。”

“出去。”尤氏吐了兩個字，山梔趕忙噤聲，福告退。

一片漆黑裏，尤氏咬著牙關，忍了半晌，眼淚還是流了出來。

在宮裏已有些時日了，越來越覺得，伺候定太妃這活兒真不好辦。

初時覺得日子久了就能適應下來，可時間越長，越覺得定太妃有時候在心找的麻煩。

是王府裏有封位的側妃，太妃不會明著委屈，可讓過得不自在的方法卻很多。譬如，太妃不會克扣的吃穿用度，也不會授意宮人將菜放涼了才端給，但太妃可以在臨用午膳前給找些事做，這樣端來的菜縱使是熱的，等退出來吃時也涼了。

尤氏最初私底下跟嬤嬤們抱怨過，結果幾個嬤嬤都看著笑說：“您說出這樣的話，可見您府裏的正妃大度，沒讓您過什麽委屈。您呢，忍一忍，太妃也不是心讓您不好過，隻是這個年紀正是子最急的時候，想做什麽都要立刻辦妥才安心。”

這話讓尤氏說不了什麽。而後靜下來想一想，竟然……竟然真的有些念起王妃的好了？！

王妃確實沒找過什麽麻煩，不論有多討厭王妃，都不能否認這一點。

和王妃或許一直有明裏暗裏的計較，比如王妃會拿些事在麵前耀武揚威，會把王爺把得死死的……但在食住行這些事上，在王妃府前是怎麽個過法，後來就還是怎麽個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