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院中海棠花開的正盛。

風吹進花香。

沈軒略停筆。

這時，岳小萍走了進來。

“相公，又用功了。”岳小萍微，輕輕為沈軒捶背。

自打跟了沈軒，也時時留心，漸漸認得了許多字。

“相公這可是給三公主寫信？”岳小萍難以相信。

一直以為，吳靈就是沈軒認識的最高貴的生了，沒想到他居然都認識公主。

“是啊！”

沈軒也沒有瞞，他知道岳小萍又要催自己納妾了。

前些日子，去拜過送子觀音，但岳小萍的肚子依然沒有起。

這是岳小萍的心病。

總是覺得對不起沈軒。

“相公你接著寫，我看著！”

岳小萍沒有吃醋，也沒有生氣。

“……近幾日，我有傷在，行不便，與趙寡婦一同研發了洗發、沐浴，還有巾！連同洗用的皂與洗臉用的香皂，并一并給公主寄去，期待公主滿意！”

“送公主一首詞：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三公主，我傷還需些時日，這幾日心思微，寫一篇小說名為《紅樓夢》，待我寫完幾章，下次寄你以供消譴。”

寫到這里，沈軒停了筆。

回頭見岳小萍有些失落，便問是不是不高興了。

“如果娘子不高興，這信就不寄了。”其實沈軒并沒有想要高攀的意思，他只是在與衛思君書信往來中，驗到了筆友的樂趣。

岳小萍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不高興，只是你剛才寫的兩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覺得你寫的真好。”

沈軒將信折起，給岳小萍，說道：“你幫我寄出去吧。”

這是一種信任。

如果岳小萍不寄，以后沈軒就不和三公主聯系了。

岳小萍小心收起，便退了出去。

清靜的午后，讓人昏昏睡。

沈軒坐在書房里發呆，而后李重九就走了進來。

一如即往的龍鐘模樣。

“舉人老爺。”李重九開口，他的聲音如同他的年紀，蒼老如同枯樹。

沈軒回頭，看到李重九倚門而立，便問道：“有事？”

“我想支些月銀。”李重九說。

沈軒想了想，回道：“不是剛發的月銀嗎？”

“還了上個月的酒錢，已經沒有了，這個月我沒酒喝，想預支些銀子。”

沈軒有點反。

喝酒本是一種消譴，可是像李重九這樣的人，年紀都這麼大了，居然還酗酒如命。

“好，你去找我家娘子支取吧。”沈軒揮手。

李重九抱拳：“謝舉人老爺。”

沈軒看到，李重九喜笑開，出門時下臺階一步踩空差點摔倒。

不過，李重九搖晃的子，好像不倒翁似的又站直了，依舊搖晃著走向了院門。

沈軒深吸一口氣，聽著外面蟬聲陣陣。

要不要換個門房？

李重九的確是老了。

最后，沈軒打消了自己的想法，因為他想到李重九無兒無，如果趕他出去，他便無家可歸。

靜下心來。

再展紙墨。

沈軒開始著手寫《紅樓夢》。

前世的沈軒最喜歡這本書，對于書中的節倒背如流，依照記憶再寫也非難事。

半個下午，沈軒就寫下了第一章。

落日將近。

前院突然傳來一陣聲。

沈軒聞聲而出，看到李重九倒地不起，嚇壞了沈小玉，幾個家丁也不知所措。

“這是喝多了。”沈軒搖頭，讓人抬他去房中醒酒。

晚飯時候，岳小萍對沈軒說道：“李重九年紀太大了，不如我們給他些銀子，打發他回家，我怕……”

雖然岳小萍的話沒有說完。

可是沈軒知道他要說什麼。

“還是留下他吧。”

沈軒要看對待什麼人，他打從心里同李重九。

老無所依。

岳小萍只是擔心李重九突然死掉，也并沒有惡毒的想法。

見沈軒堅持，也就不再說了。

飯吃到一半。

李重九就走了進來，依舊哆嗦著，像隨時都會散架似的。

“舉人老爺，今天我喝的有點多。”

“以后我會注意。”

李重九一邊說，一邊看向飯桌。

瞧他那樣子，像是八輩子沒有吃過飯。

在沈軒家里，下人與他們吃的不一樣，但伙食絕對不差，有魚有，有有蛋。

只是李重九睡過了頭，沒有吃上飯。

此時得肚子咕咕。

“一起吃？”沈軒說。

“好！”李重九想也沒想，就坐上了桌。

別看他平時微微，沒想到吃起飯來迅捷如狼。

風卷殘云一般，把菜吃了個凈。

打了個飽嗝。

“舉人老爺，我吃飽了。”李重九說道。

“不如說你吃完了。”沈軒笑道：“以后喝些酒，多吃些菜，要是吃不慣你們的飯菜，就來我這里吃。”

“當真？”

“騙你是狗。”

“你才是狗！不對，你是舉人老爺。”李重九自己都笑了。

雖然李重九有些不分主仆，但沈軒并沒有討厭他。

他在家里做事，就要對他負責。

對待老人，要多些寬容。

“舉人老爺，你不怕我？”李重九問。

“怕你干嘛？”沈軒在笑。

“不怕我死在你家里？”

“你死了，我就找人刨坑把你埋了，不會讓你暴尸荒野。”

“好！”

李重九這一聲好，可謂是中氣十足，與他平時抖的樣子截然不同。

“不過……”沈軒又說道：“沒人幫你送終，你也不要指我。”

“舉人老爺，我沒有奢過。”

“你真是子林叔的遠房親戚？”

“算是吧。”

李重九說著，從腰間解下酒葫蘆，擰開蓋子又喝了一口。

“劣酒，淡而無味！舉人老爺，要是你有好酒，記得分我一些。”李重九退了出去。

岳張氏說道：“好姑爺，你真的打算留下他嗎？”

“君子一言。”沈軒決定了。

岳張氏還想再說些什麼，沈軒笑對說道：“娘，你就不要心了，李重九太老了，趕他出去，他會死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