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過后。

岳小萍去了沈長河家。

不一會兒，就帶著沈小玉回到家中。

“沈軒哥，我來幫嫂子干活了，嫂子說要給我銀子，你可不能賴賬。”沈小玉天真活潑，言語無忌。

“你姐咋沒來？”沈軒問。

“我姐說現在過來不好，要等過門之后再來你家。”沈小玉如實回答。

其實，沈大玉并沒有說這樣的話。

只是覺得，如果姐妹二人都來，家里無人也不行。

老爹一條胳膊，也需要人照應。

“行，你自己也可以。”沈軒同樣高興。

“小玉，你和你嫂子在家里待著吧，我們出去轉轉。”沈軒說著，回頭招呼常星壽與黃統：“走吧。”

“我來推你。”黃統一步向前。

這一次，被常星壽給搶了先，他說道：“還是我來吧。”

于是，三個男人出了大門。

沈家寨地僻遠，不過村卻是生機盎然，豬狗和小孩子滿街跑。

噼里啪啦！

泥水四濺。

“沈軒，好了嗎？”

“好了還坐椅？”

“有人推著就是好，當了舉人老爺，份不一樣了。”

“沈軒，你啥時候當？”

“咱們村還沒有出過大，將來你一定要位及人臣啊。”

“……”

見到沈軒的人，都笑著與他打招呼。

可見沈軒在村里的人緣還是極好的。

黃統舉目四。

此時，他的眼中有讓人難以理解的東西。

“我努力當個大。”沈軒笑著回答。

到沒人的時候，他又對常星壽說道：“常老，其實我不想當，只想家有良田，過逍遙日子。”

“你這志向可不小！”常星壽說道：“你的想法，也是全天下人的想法，都想安居樂業天下太平，再無匪人，再無貪，再無戰事，歌舞升平，一派和諧。”

“就是這樣。”沈軒笑的開心。

有學問的人，開口就是不一樣，好比常星壽他就能解讀到沈軒話里延出來的意思。

村西頭，有一棵大柳樹。

村里最老的人，也說不清那樹活了有幾百年。

彎曲的樹干，四個男人合抱不攏。

樹很老，但枝葉繁茂。

每年夏天炎熱的農閑時節，村里人都會聚在這里乘涼。

在大柳樹東邊十步遠，一小院是沈平的家。

沈平是個跛子。

三十多歲，沒有老婆。

不是沒老婆，當年他是有老婆的，只是這家伙好賭錢，敗了家財，又把地給押了，輸得家里揭不開鍋。

三年前，年關時候，一伙南方過來玩雜耍的藝人，在村里演了三天。

在他們離開村子之后，沈平發現自己的老婆不見了。

他以為是藝人擄走了他的人，于是報給了村長沈子林，沈子林帶人去追。

追出去三十多里，終于找到了那伙人。

同時也見到了沈平的媳婦兒。

那人淚流滿面跪在沈子林面前，給沈子林磕了幾十個響頭，死也不回沈家寨，說啥也不再和沈平過了。

沈子林想到沈平的為人，又見人可憐，不由為之容。

他放了人。

于是，沈平就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家里要糧沒糧，要地沒地，沈平想賭也沒銀子。

為了不被死，他就出去要飯。

從事乞討這個行當，激發了沈平的天賦，這家伙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民間小調唱的傳神。

三年下來，沈平不再要飯，憑著張就來的小調，倒也不至于肚子。

“沈平！”

東倒西歪的柵欄門外，沈軒坐在椅上大沈平。

“誰啊！”

破爛衫的沈平從屋里出來，服就好像是被狗撕咬過，一條條隨風飛揚。

黑乎乎的腳上，趿拉著一雙沒有后跟的破鞋。

蓬頭垢面。

“是沈軒啊！”沈平笑著出門。

站在沈軒他們三個人面前，他們三個都聞到了一刺鼻的氣味，像是腐爛的死尸般嗆人。

“來，家里坐。”沈平知道沈軒已經中了舉人。

所以對沈軒很是熱。

可是，沈軒在沒有婚之前，沈平雖然唱小曲要飯，卻也打從心里看不起沈軒。

以前的事不再提了。

反正沈軒之前在村里，大家幾乎都把他當是個傻子。

“不去家里坐了。”沈軒說道：“我們來找你，就是想聽你唱幾個小曲兒。”

“那還不是張就來。”沈平現在最拿得出手的，也就只剩下肚子里的曲兒了。

只見他得意洋洋要開口，沈軒卻打斷了他。

“我們去柳樹下吧，那里涼快，而且大家都下地干活了，落得清靜聽曲兒。”

“沈軒，雖然是你舉人老爺了。”

沈平開口，看向常星壽與黃統，只見他們都是冠華麗，想必不是普通人。

嘻嘻笑著，沈平說道：“天下沒有白聽的曲兒，舉人老爺也不能例外。”

“銀子是有的。”沈軒從袖子里掏出些散碎銀子。

看到銀子，沈平兩眼放，貪婪之態盡顯。

這段時間大家都在忙著收莊稼，有人聽沈平唱曲兒，手里沒銅板，就不得賭場。

幾天下來，手心，百爪撓心。

大柳樹下。

沈軒依舊坐在椅上，而黃統與常星壽則是面帶微笑，坐在樹下千百人坐過磨得明晃晃的石礅上。

“月照妹妹臉，哥把妹子兒想……”

沒有樂聲，沈平扯著嗓子唱起來。

民間小曲，登不得大雅之堂，曲中盡是起男之事。

不得不說沈平時而蒼涼時而婉轉的曲調，倒是很吸引人。

一曲唱完。

“黃兄，你說怎麼樣？”沈軒回頭笑問。

黃統點頭，說道：“這才是原原味的山歌。”

“沈平，給你銀子，要不然再來一曲？”沈軒笑著給了沈平一小點碎銀子。

這家伙拿到銀子，喜笑開。

但他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拿到銀子就朝賭場里鉆。

“好嘞，那我就再唱一曲。”

沈平又扯著嗓子來了一曲。

“給你銀子。”沈軒也不小氣，反正都是些碎銀子。

在沈平看來，這些碎銀子就是巨款，讓他唱到天黑他也樂意。

唱了五個小曲兒，沈軒停，說道：“來，坐著我和你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