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布》
吳州,在地利上說,由於海域的隔絕,通不算便利,算得上是東陵三州中,最為偏僻的州地。
楚州多富商,陵州多世家與良田。而吳州……用東陵人的話來說,除了曬滿碼頭的魚乾,以及一些味苦的海鹽,便什麼都沒有了。
左師仁也曾頭痛,想辦法要開辟海上航線,和海外的諸國通商,卻發現這條路子太過艱難,要打造遠航巨船,耗資甚大,最後不了了之。
也因此,吳州的經濟一直於東陵最末,近二三年,亦沒有發展起來的跡象。最多是海民兇猛,被左師仁募去做了兵卒。
此時,在吳州近海的一個漁村裡。一個面容沉穩的中年人,正坐在屋子的舊椅上,沉默地看著手裡的信。
這封信,是夜梟的兄弟送來的,據說為了避開東陵探子,殉了二人,直至最後,夜梟的統領才親自送了過來。
“曹統領一路辛苦。”中年人抬頭,聲音裡帶著愧疚。
“無他爾。”作為夜梟統領的曹鴻,平靜一笑,“我等這些人,秉承陳先生的志,願為主公耳目。”
“魯兄,主公在恪州前線,陷了局勢,此次便只能倚仗魯兄,破開局面了。”
中年人魯雄。在圍剿妖後之時,循著徐牧的暗令,帶著六千余的人馬,潛了不設防的東陵吳州。原先躲於山林,扮作山匪,但發現吳州山勢不多,迫不得已,魯雄只能帶著人馬,分散了海邊的偏僻漁村。
左右,由於戰之禍,很多人難民都來吳州逃難,作為魚場或鹽場的苦勞力。當然,到了舉事之時,最多三日的時間,便能重新聚起大軍。
聽見曹鴻的話,魯雄冷靜點頭。
“還請曹統領回報主公,我魯雄雖是人一個,但此番,亦不會懼戰。我六千蜀卒,早已經憋著一殺氣。”
“甚好。”曹鴻點頭,臨出門之時,又停步多講了一句。
“魯兄,此番若是大功,你便該是封號將了。”
魯雄起相送。
等曹鴻躍離開,魯雄才重新坐下,沉默了會,又讓人喚來了三個都尉。
“主公的意思,是後院失火之計。至於如何行,主公並無贅述,意思即是,讓我見機行事。敢問三位,有何高見?”
一個裨將,以及三個都尉,都坐在了屋子的偏,任由著跳的油燈,將臉龐不斷映亮。
“由於攻打恪州,吳州境的守軍,已經不是很多。但我估著,至還要萬余人。陵州,楚州,若這三州加在一起,也不會於三萬之數。另外,還有東陵的郡兵,差,這些人也不能忽視,加起來亦有萬人。而我等,除開病傷的,只剩五千多人了。”
了吳州,海風的腥氣之下,很多的蜀卒水土不服,都生了一場病。到如今,依然有不人還臥病在榻。
“魯將,這仗不好打。”一個都尉猶豫著開口。
“我自然知。”魯雄點頭,“但莫忘了,主公的計策,乃是後院失火之計。意思是說,我等無需正面廝殺,只要讓東陵境,燒起一場大的火勢即可。”
“魯將,有無援軍?”
魯雄笑了笑,“沒有,暴之後,我等便是孤軍。”
襄江之上,東陵已經鎖江。若非是先前留在吳州,整個西蜀,都沒有辦法,將五六千的兵力,潛到東陵境。
“三位,
卵還在麼。”
“自然在的。”三個都尉出笑容。
“此次固然兇險,但若是功讓東陵後院失火,在前線的主公,便能進行下一步的戰略。”
燈旁,魯雄眸子發亮,“若不幸一死,我與諸位,同回蜀州的七十裡墳山。”
“我蜀人之志,不可磨滅,不可相擋。”
……
吳州境,長稽郡。
作為傳令將的費夫,剛從滄州東面回來,此時,又領了兵部的另一樁軍令,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然後了長稽州府,將一封信箋,遞到了吳州的鎮州大將手裡。
那大將撕開信箋,只看了兩眼,出好笑的神態。
“費將軍可知,信裡是什麼軍令?”
“陵州兵部的令,我不曾看過。”費夫搖頭。隨著時間,在陵州的兵部,已經安了不糧王的人。如他這樣的親蜀派,已經徹底被邊緣化。
“信上說了,兵部的命令,是讓費將軍辛苦一趟,從吳州帶些鹽回去。哈哈,費將軍放心,明日我一定讓人準備,準備最好的鹽。免得啊,讓費將軍白跑了這一趟。”
“想當初,費將軍何等英雄,主公多次委以重任,卻不曾想,這一回做了個送鹽小吏。”
“哈哈, 費將軍辛苦,辛苦。等費將軍離開之時,我必然有賞。忘了講,以往的送信過來,我都是賞個一二兩銀子的。”
費夫轉過,子在發抖。從主公去前線,糧王的勢力開始滲東陵,親蜀派一直被打。到如今,只剩下他和苗通。
他有姻親關系,而苗通則是東陵現在最大的水師都督。若非如此,他們二人,早已經被去了職,貶為庶民了。
費夫有想過,等自家主公回來,再問個清楚。但他發現……若是自家主公能明斷的話,早該回信了。
而且,在整個東陵,親蜀幾乎為了忌諱。無法解釋,也無法周旋。聽說糧王的那些人,恨了西蜀,估著已經是恨屋及烏了。
“今日驛館已滿,還請費將軍多擔待,先在城外扎營,等取到了鹽,我自然會送來。”
吳州的鎮州大將,輕描淡寫地笑了聲,再也不看費夫,哼著曲兒轉離開。
“費將軍,這是怎的!”
在費夫左右,亦有千余個嫡系親衛,一直追隨著他。當然,費夫也明白,要不了多久,這千余人的親衛,恐怕都要被打散分營。
“先扎營。”費夫久久站著,直至艱難地吐出一句。他心底還有著一份希,或許,這並非是主公的意思,而是糧王的人在逾越。
“將軍,我等曾是百戰之士,何至於,變今天這一副鬼模樣,做個任人欺辱的小信卒!”
費夫沉著臉,面龐之上,約間爬上了一悲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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