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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6章 呂中奇的預言

從始至終，呂中奇的聲音都溫和而平靜。

但這溫和而平靜的聲音，經過四面黑黢黢的巖壁，不斷折和反，卻逐漸增強，化作殷紅如的驚濤駭浪。

“正所謂‘國之垢，是爲社稷主；國不祥，是爲天下王’，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乃至一個文明，想要生存和發展下去，它的領導者，就必須代替民衆，去做那些別無選擇，無比骯髒，黑暗殘酷，卑鄙屈辱的事。”

呂中奇繼續道，“民衆都是既短視又貪婪的，當秩序崩壞，時局盪之時，他們無比出現一個救世主，然而，當這個救世主真的將他們救出水深火熱，他們往往又會嫌棄這個救世主的手段太激烈，太殘酷，太骯髒。

“甚至，當那個人凋零，黑暗腥的時代逐漸過去，民衆都會像是記憶只有七秒鐘的魚一樣，忘記了自己在年代，爲了生存，所做的一切，忘記自己也是盟會那些激進、殘酷、邪惡、滅絕人的政策的益者，卻將一切罪孽和責任，都推卸到盟會的頭上。

“孟超，你知道，那就好像什麼嗎？

“那就好像一場海上災難的倖存者，漂流到了一座荒無人煙且資源匱乏的孤島上，爲了堅持到救援隊的到來，他們不得不自相殘殺，甚至在字面意義上‘弱強食’，啃噬死者、傷者和弱者的。

“最終，這羣倖存者中最強壯的人爲了首領。

“首領制定了殘酷的規矩，規定倖存者之間不可私鬥。

“首領帶領所有強壯和健康的人們，有秩序，有紀律地啃噬死者、傷者和弱者，好增長力氣，搭建讓所有人都能遮風擋雨的樹屋。

“首領強迫一些倖存者，去和荒島上最兇猛的蛇蟲鼠蟻搏鬥，用一部分人的生命，換來了可持續的蛋白質來源。

“最終，在首領的鐵統治下，至一半倖存者，奇蹟般活了下來。

“不錯，這個首領，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君。

“他沒有任何崇高的理念，僅僅是想活下去，不擇手段地活下去。

“但無論他怎麼想，怎麼做，都無法否認一個事實——沒有這個暴君，所有人都會死！

“可是，

就在救援隊出現在海平面上的一瞬間，所有在首領的鐵統治下，茍活下來的倖存者，卻不約而同向首領舉起了打磨鋒利的石斧和石矛——要知道，就連打磨石斧和石矛的方法，都是首領給他們的。

“他們毫不猶豫地殺死了首領。

“並且將荒島上發生的一切醜陋，邪惡，殘酷，滅絕人的事，統統歸咎於首領的殘暴。

“他們本不用七秒鐘，而是在短短一秒鐘之，就忘記了自己也曾跟隨首領，一起吞噬死者、傷者和弱者的事實。

“也拒絕去思考，倘若沒有暴君，他們會變什麼樣子。

“不，不不不，孟超，你不要以爲，我說了這麼多，是在爲盟會辯解。

“盟會是罪有應得，被千千萬萬龍城市民憎恨、拋棄和毀滅，並不是多麼奇怪和可惜的事。

“問題在於，這些愚蠢的倖存者，真以爲自己已經逃出孤島了嗎？

“是，表面看起來，在搗毀了盟會，由九大超級企業組建並控制的生存委員會取而代之之後，龍城進了高歌猛進，大力發展的黃金時代，即便山呼海嘯的異狂，也沒能打斷我們滾滾向前的腳步。

“然而，只有在生存委員會的最核心層，才能清楚意識到，龍城之所以能迎來炸式、奇蹟般的發展，很大程度上，都是依靠盟會奠定的堅實基礎。

“九大超級企業，龍城大學，五校聯盟，赤龍軍……大家都是在啃噬盟會的厚產。

“與此同時，九大超級企業，及其背後的九大修煉世家，規模膨脹，機構臃腫，勾心鬥角，人浮於事，各種弊端逐一顯現。

“直至今天，九大超級企業不但面臨著空前嚴重的耗，還面臨著蔚藍聯盟以及赤龍軍的激烈競爭，固然，不可能再重現盟會時代的一家獨大，專斷獨行，然而，失去了專斷獨行的暴君，效率也是一落千丈。

“如果說，怪戰爭時代，面對全人類共同的威脅，代表各方利益的超凡者們，還能遏制私心，衆志城。

“到了‘後怪戰爭時代’，共同的敵人灰飛煙滅，代表各方利益的超凡者們的野心，便都像是吹氣球一樣快速膨脹起來。

“孟超，我聽了你在金鵬號施工現場，向全龍城市民發表的宣言，也大致猜到了你和申元豹，達了什麼樣的協議。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大概是希九大超級企業和蔚藍聯盟之間，或者說，豪門超凡者和寒門超凡者之間，能夠達某種平衡，再加上赤龍軍，大家以‘三駕馬車’的形式，共同帶領龍城前進，是這樣嗎？”

孟超垂了垂眼皮，表示同意。

呂中奇笑起來。

“很好的想法，由你這樣橫空出世的年英雄大力推，說不定真能夢真——至是暫時真。”

呂中奇嘆息道，“只不過，所謂三駕馬車，互相制約，互相平衡，也就意味著，爲了穩定而犧牲效率。

“特別是，一旦九大超級企業、蔚藍聯盟以及赤龍軍，在生存委員會並駕齊驅，那就意味著，民意的作用將被放大到極致，因爲只有民意，纔有可能打破三駕馬車之間的平衡。

“可是啊，就像我剛纔說的，民衆從來都是目短淺又貪得無厭的存在，除了話故事中的瓶中靈，沒有任何人，能讓民衆永遠滿意。

“要知道，就像我剛剛說的，我們還沒有逃出荒島，還沒有逃出這座名爲‘異界’的荒島！

“打贏怪戰爭， 衝出怪山脈，僅僅是我們離開海灘，朝荒島深踏出的第一步。

“海平面上的救援隊，也只是虛無縹緲的幻影。

“接下去，在探索荒島，荒野求生的過程中，倖存者們勢必還需要一個暴君，去帶領和強迫他們，做那些卑鄙無恥，殘酷無，但爲了生存，不得不做的事。

“在這樣一座荒島上，沒人能滿足倖存者的所有需求。

“那些宣稱能夠滿足倖存者的所有需求，還不需要倖存者付出太多代價的傢伙，不是傻瓜，就是騙子。

“選擇這樣的傻瓜和騙子爲新的首領，甚至期待著，三個傻瓜和騙子，能夠互相制衡，共同制定出最佳的生存策略——這麼做，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倖存者的全滅。

“孟超，我相信你滿腔正義，絕無私心。

“但這並不妨礙，我能預見你的未來。

“你，將用你的正義，毀滅龍城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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