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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脈香》 第五十七章

若是問劉洪現在的覺什麼,劉洪只會答四個字。

——不敢置信。

那一天如裳商鋪的大掌柜進來的時候,他整個人就開始覺得像是做夢一般。那可是如裳商鋪的大掌柜!平日裏兒是不會去布莊的!都是布莊裏頭的人恭恭敬敬地送上布匹,然後等著被挑。

可那一日如裳商鋪的大掌柜卻是親自過來了。

不僅僅如此,他還給他送了那一日誤傷的賠禮,並且買了五百匹的布,一匹二十二金。比大姑娘預計的還要多了兩金!

直到大掌柜離去后,劉洪才開始使勁地自己的臉,確認不是做夢后,他傻笑了好久,當天立馬趕往崔府,親自向崔錦稟報。

見到崔錦沒有任何驚詫的神,劉洪這一次是徹底地心服口服了。

這一位大姑娘果真是有能耐的!

很快的,又過了幾日,接著如裳商鋪大掌柜的到來之外,浣花商鋪的二掌柜也過來了,同樣也是買了五百匹,價格也與如裳商鋪的一樣。

漸漸的,其餘小商鋪也得到消息了,然而想要來置辦布匹的時候,劉洪卻拒絕了。

他去了如裳商鋪一趟,與大掌柜坐下來喝了一盅茶,足足坐了一個下午。離開的時候,劉洪出了古怪的神接著第二日,劉洪做了兩件事

一是關上了布莊的大門,剩下的兩千匹布,他是死活也不願意再賣了,即便是如裳商鋪的大掌柜再次登門,他也只是客客氣氣地與大掌柜喝了茶,卻隻字不提布匹的事

二是劉洪親自挑選了最好的三十匹布,裝了一車,親自送到了崔錦的手中。

阿欣完全不明白劉總管的做法。

地道:「大姑娘,劉總管怎麼把布莊的門都關了?哪有人像他這樣做生意的?為什麼不賣給如裳商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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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欣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地蹦出。

崔錦說:「劉洪此人比我想像中要明得多。」野心也要大得多!只不過,欣賞有膽識亦有行力的人。笑了笑,又道:「既然劉洪送了三十匹過來,我也不能浪費了。」

阿欣聽了之後,更是迷了。

莫說劉洪這幾日的舉還不明白之前吃了閉門羹的兩大商鋪為何頻頻找上劉總管買布匹呢?阿欣想不通,其餘布莊的人也想不通。

他們崔家新出的布莊,他們也過了,看過了,料子不是頂頂好的,花紋是獨特了些,但也不值得重金買下。難不是如裳、浣花商鋪吃了崔家的迷藥不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只不過很快的,謎題就解開了。

不到七日的時間,城中幾乎都是人手一幅畫,正是那一日在海邊的畫師所流傳出來的。畫中有一片大海,海上有一仙氣繚繞的仙山,山上有一座小廟,廟裏有一姑娘,正虔誠地叩拜。其中讓人矚目的是上的裳,那般獨特的紋案在之下流轉著瑩瑩華

城海邊的畫師是個極其擅長工筆畫的,足足費了兩天兩夜的時間,他方畫出了這幅畫來。畫一出,立即就被城的權貴收了,隨後又漸漸流出臨摹的版本,一傳十,十傳百的,這幅畫在秦州如同星星之火一般,轉眼間便燎了原。

權貴關注畫中的姑娘是什麼,而有幸得到這幅畫的姑娘,更關注的卻是畫中姑娘上的裳。

能在海上奇景出現的姑娘,想必是上天下凡的仙子,仙子所著的裳,們又怎能不喜歡!每個姑娘從小心裏便有個仙子夢,尤其是在好風雅的晉國里,飄飄仙的裳更為姑娘所喜好,如今見到了這樣的裳,們又怎能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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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像流傳的同時,也不知哪兒忽然傳出了消息,畫中姑娘正是里的崔氏,而崔氏上的裳正是從崔家布莊里做出來的。

此消息一傳,竟陸陸續續的有不同地方的馬車駛向了如裳商鋪和浣花商鋪,離去時是滿車的布匹。

如裳商鋪和浣花商鋪里的五百匹布,竟是在短短五日之一銷而空。

有布莊見到如此盛況,連忙日夜趕工,也如法炮製了一模一樣的布匹,連紋案與織法都是一模一樣的。可惜商鋪一聽不是崔家布莊所出的,紛紛拒絕了。

時下信鬼神,能在海上奇景出現的姑娘,必定是得了鬼神的庇佑,上的每一樣事都是鬼神所贊同的,不是崔家布莊出來的布匹,又怎能有那樣的奇效?

他們買的是布匹,可更多買的是一種對鬼神的信仰。

.

崔府梧桐苑的門前,一小廝笑地說道:「阿欣姐姐好。」

阿欣很快便回過神來,認出了小廝,正是大房那邊的,在阿欣的印象中好像是大爺邊的人。不過以往可沒這麼熱

「是阿竹呀。」

被喚作阿竹的小廝面上笑意更深了,他說道:「是呢是呢,沒想到阿欣姐姐竟然記得我的名字,真真是寵若驚。」他進正題,說道:「還請阿欣姐姐通傳一聲,九爺與九夫人昨日剛從避暑山莊回來,我們大爺說一路顛簸得很,得好好地辦個洗塵宴,加之數月不曾相聚,大爺與大夫人心裏頭也怪想念的,說是還準備了九爺喜的烈酒,今夜定要好好地把酒言歡。」

阿欣點點頭。

「我曉得了,這就去告訴大姑娘。」

阿竹嘿嘿一笑:「勞煩阿欣姐姐了。」阿欣轉過,往梧桐苑裡走的時候,不由嘀咕了聲,以前都不姐姐來著,這大戶人家裏頭風向轉得還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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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心裏頭還是蠻高興的,沾了大姑娘的,其他人也對恭恭敬敬的。

思及此,不由加快了腳步,走到了廂房前。

輕輕地敲了敲門,聲音歡快地道:「大姑娘,是阿欣。」屋裏頭好一會才響起了崔錦的聲音,「進來吧。」

阿欣推門而

隨即聞到了一餘存的煙味,小聲地咳了咳,抬眼去時見到桌案上的小銅盆裏頭只剩幾縷灰燼,而大姑娘則在另一邊盛滿清水的銅盆里凈手。

拿帕子手,對上了阿欣的目

阿欣連忙道:「大姑娘,方才大爺邊的小廝過來了,說是為老爺和夫人辦了洗塵宴。」

崔錦頷首。

阿欣見狀,也不多說什麼,退離了廂房。對於大姑娘喜歡燒畫之事,早已習以為常。崔錦推開了窗子,銅盆里的灰燼隨風散去。

此回多虧了畫中的提示,不然也想不出這個法子。

原想著搏一搏的,沒想到還真的功了。

這一次燒了兩幅畫,一幅是海上奇景,一幅是蓮山下婦人的茶棚。多虧了茶棚,方知小廟的所在。也多虧了奇景上展現的小廟,而裏頭正因為佛像旁有一盂蘭盆,確認了時間。七月十五中元節,家家戶戶定置盂蘭盆。不過當上了山,見到年輕的和尚時,為了保險起見,只好連續七日上山,直到和尚撤去了盂蘭盆,方不再上山。

所畫的海上奇景,並無的存在,如今添了個,雖然想要的效果已經得到了,但此時此刻依舊有些擔憂。

就如同之前搶了謝五郎得洺山古玉的機緣,之後便與謝五郎糾纏上了。如今難得擺了他,也付出了不代價,現在依靠海上奇景重回以前的位置,相當於改了原先應有的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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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錦認為有得必有失,這一回得了地位,卻不知會失去什麼。

瓣。

.

洗塵宴上,崔府的一大家子齊聚一堂。崔府里的每個人都神各異,尤其是目落在崔錦上時,所有人都很是好奇,究竟崔錦為何出現在海上奇景之中。

那可不是想上就能上的,若非上天的寵兒,又怎能如此風

如今整個秦州無人不識崔氏

想來再過一段時日,就會傳遍晉國各大州,最後直到燕。若是宮裏的那一位曉得了,因此而召見了崔氏,那就是祖祖輩輩積德了。

而崔錦亦會因此一朝飛上枝頭變凰!

即便為謝家巫子所拋棄!可卻用最有力的事實向世人證明!崔氏的的確確是到了鬼神的庇佑,所以才能有尋常人不著的機緣。

崔全這會是越看崔錦便越是滿意,同時也深深地欽佩自己的眼,他果真沒有看錯人,幸好當初接了崔錦一家,不然今時今日的榮耀便落不到他們崔家。

如今人人提起崔氏,說的便是崔氏。

待老太爺回來后,曉得他們如此爭,想必也會欣得很。老太爺一輩子都想掙最好的臉面,然後向汾崔氏證明,沒了本家,他自立門戶后一樣能宗耀祖!

崔全看崔錦的目又添了幾分慈祥。

家宴酒過三巡時,崔全問出了在場崔家人最好奇的問題。他問:「蓮山地勢偏僻,又是人煙稀的山峰,阿錦你怎地就到蓮山去了?還這麼湊巧在裏頭發現了一間寺廟?」

此話一出,崔家人都安靜下來,十多雙眼睛唰唰唰地落在了崔錦上。

崔錦落落大方地起

今日仍舊穿著那一日在蓮山上的寬袍大袖,行到宴席的中間,緩緩跪下。拜了三拜,方道:「阿錦那一日曾與阿叔說,要叩拜鬼神,乞求庇佑,以此謝崔家對阿錦一家的接納。阿錦便想著要將秦州的寺廟都叩拜完了,如此方能顯示阿錦的誠心。阿錦離開后,遇到寺廟便進去叩拜上香,一路東去,興許是鬼神看到了阿錦的誠心,所以才會顯靈。」

將一切推到了鬼神的上。

但凡涉及鬼神,便容易令他人信服。

果真如所料一般,此話一出,在場的崔家人,尤其是崔全尤為容。這下不僅僅滿意崔錦,而且還添了真心實意。

就連方氏聽了,也不對崔錦刮目相看。

崔全掌道:「難為你有這樣的心意。」其他人紛紛附和。

宴席臨近尾聲時,崔錦又將劉洪送來的布贈給了崔家的所有眷。此番下來,連以往對崔錦頗有微詞的崔沁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堂姐在為人事上,是極有手段的。

而在家宴過後,崔錦的孝心傳遍了整個崔府,沒幾日又傳了出去。一時間,城裏的人都對崔錦都大為讚歎,眾人彷彿都忘記了當初崔錦與巫子謝恆的那一樁事

漸漸的,崔府門前又變得門庭若市,甚至比之前還要熱鬧。

每日過來送拜帖的人亦是絡繹不絕,許多人都想一睹畫中崔氏的真容。只不過這一回的崔錦卻不像以前那般,只要是張帖子就接,這一次只挑選了寥寥數張,皆是權貴之

而崔錦每次赴約時,都會贈上一匹布帛。

很快的,劉洪送來的三十匹布帛全都送完了。城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眾以能穿崔家布莊的布帛為榮,尤其是海上奇景中崔錦的那一套寬袍大袖。

如裳商鋪與浣花商鋪的五百匹布帛早已銷空,然而崔家布莊卻不願再賣,連如裳商鋪出價到五十金一匹也不願。

眾人都不知崔家布莊的劉總管究竟在想什麼。

直到數日後,一直沒聲沒息的流雲商鋪終於有所靜。在一個明晴朗的秋日裏,流雲商鋪的大掌柜買下了崔家布莊剩下的兩千匹布,並且與崔家布莊協定了合約——以後流雲商鋪的供應布莊除了聞名遐邇的陸家莊之外,還有崔家布莊。

此消息一傳出,晉國的布商都為之震撼。

半月後,劉洪去了崔府,將賬本給崔錦核對。片刻后,崔錦對劉洪說:「我果真沒有看錯劉總管。」三千匹布帛除去本與其他,足足掙了有四萬金,更別提流雲商鋪與崔家布莊的合約定下后,崔家布莊的前程比星還要璀璨。

劉洪謙遜地道:「多謝大姑娘賞識。」

他很清楚一事,崔家布莊能起死回生,靠的不是他們的手藝,而是崔錦的名氣。他此時是徹底相信了當初的傳聞,崔氏鬼神庇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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