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日過去，失昏迷的司虎宛如怪胎一般，便又在莊子裡活蹦跳了。

莊子外的難民，不時有跑到莊子邊上的，可憐兮兮地請求莊。安全起見，徐牧並未敢收留幫結隊的，只收了些零散的苦民。

到了現在，整個莊子裡，也有了差不多五十人。安排也很簡單，青壯男子護莊殺敵，婦人老弱則練習長弓之。

連徐牧自個也不知道，州城還能守多久，城破的那一日，必然是萬千北狄人，騎馬殺大紀腹地。

“徐坊主。”周福了有些焦灼的臉，沉沉走來。

收回思緒，徐牧緩緩走下箭樓。

“徐坊主，時間不多了，某家還是那個意思，不管怎樣，要先離開州之地。”

州，已經了死局。

早在今天一大早，徐牧便讓陳盛帶著兩個人，前往河州方向小心探路。

算著時間，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徐坊主，那些你先前說過的苦民，我有法子了的。”周福難得出笑容，“河州城那邊，我有個相的農莊主，也算個豪氣的人，正好要擴建莊子，也缺人手。”

“放心吧徐坊主，相比起來，河州城更要牢固幾分，除非是狄人舉十萬大軍來攻，否則應當是安全的。”

似乎看出了徐牧的擔憂，末了，周福還補了句。

從州到河州，認真來算的話，有差不多一百多裡，沿途更有不巡哨的烽火營寨。

只可惜，因為北狄人的七百裡奔襲，河州的營兵並沒有及時馳援，導致州破城在即。

“東家，我等回來了！”莊門打開，陳盛匆匆下了馬，臉上帶著凝重。

“況如何?”

“白日時間，自然不會有營兵殺人。不過，由於逃難的人太多，河州的府又擔心混細，正派了人，守在城外盤查。若盤查無問題，便可城。”

“不過，城外的難民至了五裡之地。”

徐牧皺了皺眉，“五裡之地，一個一個盤查，黃花菜都涼了。”

有這個時間，倒不如趕去馳援州。

驀然間，徐牧有了一深深的無力。

“有人問了河州的軍，為何不馳援州?那些軍說，州已經破了。”陳盛聲音發沉。

“東家，州可還沒破，問了從那邊來的人，三千筒字營，已經是死得只剩千人了。”

“還在打，那些北狄狗想招降，派了使者走近一些，便被筒字營殺了。”

在場的人，聽著陳盛的消息，都難免神黯然起來。

“去通告大家，明日準備行李輜重，後日便啟程去河州。”

現在過去，難民堵著幾裡之地，同樣會發生禍事。

徐牧只能乞求，錯開北狄人破城的時間差，以便讓整個徐家莊活下去。

……

“東家，有……營兵騎馬來了！”翌日清晨，莊裡人才剛剛起，遠遠的，便聽見周遵在箭樓上的聲音。

徐牧驀然一驚，以為是河州的營兵來了，卻不料，走上箭樓往前看去，隻發現一騎渾披的人馬，在晨霧中艱難馳騁。

“莫非是州逃兵?”

“不是。”徐牧咬著牙，他認出來了，這騎人影，正是當初護送二裡之地的那位小校尉。

此刻，小校尉已經奄奄一息，伏著子在馬背上，任由烈馬自個急奔。

嘭。

烈馬撞到一截樹樁上，小校尉整個人被拋到半空，重重地砸了下來。

“司虎，快！把人救回莊子。”

得了吩咐，司虎立即上馬，不多時，便把奄奄一息的小校尉抱到馬上，迅速帶了回來。

“這——”即便是周福這等見慣了風浪的人，此時也忍不住眼睛發紅。

天知道面前的小校尉，渾了幾傷，連都沒有一寸完整的。

“、州急報……河州孝營，煩請派軍馳援。”小校尉掙扎著子，張開，齦齒間滿是滲出的汙。

徐牧心頭一沉，瞬間就明白了，這小校尉是想去河州馳援，畢竟都守了幾天時間了，河州的援軍卻遠遠還未面。

“采薇，把金瘡藥拿過來。”

“徐、徐坊主，我有更好的。”李小婉過人群，著手，把一個致的瓷瓶，遞到徐牧手裡。

待止了，抹了一遍李小婉的金瘡藥，約在兩個時辰之後，小校尉才驚慌地睜開了眼。

手一，便想往後刀。

“莫慌，此乃是徐家莊，見著爺墜馬，才把爺救回莊子。”

“備、備馬！我要去河州。”小校尉起了，踉踉蹌蹌地走前幾步，著氣，扶住一截木牆。

剛包扎好的麻布，瞬間又滲出了跡。

“陳盛，給爺取匹好馬。”徐牧沉了沉臉。

陳盛急忙往回跑去，牽來一匹烈馬，還掛了一壺水袋和乾糧。

“沒時間了。 容某來日再謝，州城破在即，七騎斥候杳無音信！”

七騎求援斥候，估計都死在了半途中，極大的可能，都被難民伏殺了。

而且，那些逃難去的百姓，早該說出州的況了。若河州營軍真有心來救，又豈會一直按兵不。

“東家，他連馬都上不去了。”陳盛語氣苦。

那位小校尉，艱難地著子，了好幾次，都狼狽地跌倒在地，最後還是司虎走近，一下把他抱上了馬。

“大紀關軍第九哨，筒字營！”徐牧舉手作揖。

上了馬的小校尉，回過頭，出了難得的欣。

“不瞞這位東家，我趙青雲從未想過，這一生，自個還有這般的虎膽。”

言罷，小校尉怒吼一聲，騎著烈馬奔出了莊子。

只是，還未奔出多遠。

莊子前不遠的林路，另有一位滿是的營兵，哭著聲音，一路往前奔襲。

“敬告列位！州陷落！筒字營殉國！”

“我等之過，嗚嗚……州城陷落！”

“我大紀州，失陷了！”

報噩的營兵，隻喊了幾聲，便如同趙青雲當初一般，無力地墜馬摔地，在他的後方，數十個逃難來的百姓顧不得分辨，便急急踐踏而過。

徐牧站在箭樓，立著子，久久沉默不語。

莊子外，小校尉趙青雲下了馬，將頭上的雁翎盔摘下，單手杵著樸刀，捂著臉便痛哭起來。

……

大紀興武十八年。

紀北道州重鎮，繼雍關失守之後，不逾半年，再度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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