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銀認為,二哥二嫂真是很難理解的一對夫妻了。

前幾二哥的臉跟臭蛋似的,就昨兒一晚上,二哥那滿麵的春風得意、春意盎然喲,見誰都是一臉的笑。尤其對二嫂，不是早上才分開的麽,中午就又找過來了。

魏年同魏銀道,“我跟你二嫂有事,一會兒就回來,你看店吧。”

魏銀沒來得及問是什麽事,二嫂就穿上厚外套，跟二哥手挽手的走了。好吧,見這倆饒膩歪勁兒,魏銀不必問就知道,肯定是人家夫妻兩個約好出門的。

魏銀也是十八歲大姑娘了，要沒想過親的事也不可能，隻是，瞧著二哥二嫂這樣的恩,魏銀對婚姻的要求就相當的高了。

陳萱魏年坐黃包車去的隆福寺，請大師合八字，是要給大師一個紅封的，陳萱原準備了個一塊大洋的紅封。魏年出手就是兩塊錢,陳萱因為注意力都在大師這裏,就沒多。大師瞧過二人八字,先是一通吉利話,然後，給在紅紙上填了三個吉利日子。

魏年連忙雙手接了，如獲至寶，喜滋滋的帶著陳萱就出去了。倆人站在一棵老槐樹下，先瞧日子。魏年見最近的一個日子就在下月初八，暗道這老和尚果然有道行，滿心期待的與陳萱商量，“這日子如何？”

陳萱，“我都聽阿年哥的。”

魏年把大紅帖子往懷裏一揣，握著陳萱的手就往外頭吃午飯去了。陳萱，“阿年哥，咱們下午都要去鋪子裏忙，就在麵館兒吃點兒吧。”這是魏家第一次全出門時吃的那家拉麵館，老板是甘肅人，一手拉麵絕活，麵條抻的是又細又筋道。魏年同老板了要兩碗麵，讓陳萱先坐著，魏年到對麵的羊床子那裏買了些紅燜羊，介時與拉麵一起燒羊麵吃，倆人都這一口。

吃過羊麵，二人又去了旁邊的裁鋪量裁，魏年做兩，一中式長袍馬褂，一深西裝。陳萱也是兩，一旗袍，另一還是旗袍。

陳萱原是想做兩紅的，魏年幫著挑料子時，見一件牙白的暗花緞不錯，同陳萱道，“外國人親都是穿白婚紗，你紅旗袍不，我看這塊料子不錯，不如做件素的，平時穿也好看。”

待定好新，魏年先送陳萱回店裏，陳萱下了車，站在臺階上跟魏年擺擺手，魏年一笑，這才走了。

魏銀在店裏就能聞到那一種熱中的甜味兒，因中秋漸近，們這鋪子也有些忙，待一時閑了，魏銀悄悄跟陳萱打聽，“前兒我二哥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哪。二嫂，你們怎麽突然這麽好了。”

陳萱不好跟魏銀實話，總不能，我跟你二哥要親了。陳萱換了種法，“我跟阿年哥親兩年多，這轉眼就快三年了。阿銀，我跟你了，你可別出去。”

“我一準兒不往外。”魏銀信誓旦旦。

陳萱心裏也歡喜，悄同魏銀道，“剛我跟阿年哥，去裁鋪做了兩裳。我們想著，找個合適的日子，算是慶祝一下。洋人不都講究結婚紀念麽，反正，就是這麽個意思。”

魏銀笑，“你倆可真是羅曼克。”

陳萱臉有些燙，這些話，平時也沒個人能，可出來，又覺著，怪不好意思的。魏銀對做裳向有心得，道，“二嫂你該早跟我，對了，二嫂你怎麽不在咱們店裏做啊，我也能幫著想想主意。”

“先前，不好意思跟你。你看，我一臉就紅。”陳萱臉，“主要是給阿年哥做，阿年哥是要做西裝的，咱們店不是不做西裝麽。”

這倒是，西裝必要手藝湛的老師傅才能做好。魏銀手藝雖不錯，卻多是做些裝，西裝做不好，索不做。不然，做砸了反害招牌。魏銀又細致的問陳萱都做什麽樣的旗袍，陳萱都同魏銀了，陳萱還道，“我原想做兩件紅的，一件大紅，一件淺紅。有塊兒牙白的緞子，特別好看。阿年哥，洋人親時，都是穿白婚紗，那緞子不錯，讓我做了牙白的，也很不錯。”

魏銀忽然來了主意，“我給二嫂做件婚紗吧。”

“不用不用，我都做兩新的了。”陳萱連連擺手，“可不敢再做了。”

魏銀拉住陳萱的手，笑，“這個算是我送給二哥二嫂三周年的禮。”

魏銀著就把這事兒定下來了。

姑嫂二人正話，程太太就過來了。

兩人連忙站起來，魏銀見程太太有程蘇扶著，就把最大的多人沙發給他二人讓出來，笑道，“讓阿燕上來知會我們一聲就了，阿蘇哥你上來也，怎麽還嫂子上來了。”

陳萱讓孫燕去熱杯牛，程家就程蘇一個獨生子，可想而知對程太太這胎多麽寶貝，什麽茶啊咖啡的，程太太先前學時髦經常著鼻子喝苦咖啡，現在是什麽飲品都不了，就是喝牛。其他人便都是茶了，程太太笑，“沒這麽金貴，就是前頭仨月心些。同仁堂的大夫，我有些胖了，平時吃飯還是要葷素得宜，就是吃東西，也不敢大補。”

陳萱還想著，這有子不就是要補的麽。不過，人家同仁堂是有名的藥堂，大夫的話，自然有理。陳萱問，“弟妹，牛沒事吧？”

“沒事，法國醫院的醫生，每早晚一杯牛，對好。”程蘇扶妻子坐下，笑道，“我媽是忒心，都不想出門兒。好人總這麽悶著也不啊，正好，今我不忙，帶到你們這兒來逛逛。如今開始顯懷了，以前的裳有些穿不下，想著再做幾件裳。阿銀，有什麽好料子都拿出來，不要給阿蘇哥省錢。”程蘇著，向妻子稍有些顯懷的腹，滿臉喜。

程太太笑嗔丈夫一眼，同魏銀道，“就是有孕的時候穿，舒服就好。”

魏銀做生意和陳萱的觀點是一樣的，就是客人有錢，隻要不是遇著那不懂行隻看價錢的暴發，倆人都是憑良心做生意，從來不會坑人錢的。何況，與程蘇夫妻不是一般的。魏銀取了好幾樣的棉料子給程太太看，“都是今年的新貨，我二哥前幾不是去了趟上海麽。這是從上海運回來的，來，也不比咱們從津進的料子貴，我著，格外和，洗過後也不褪。嫂子你要是在家裏穿，做幾這種棉料子的不錯。要是出門穿，這裏還有幾樣料子，也是冬的新料子，津來的德國印花料。嫂子你先挑料子，咱們再商量款式。”

程太太挑了四五件料，還程蘇幫看，又同魏銀商量要裁什麽樣式。

魏銀先畫個樣子，給程太太瞧了，又給程太太量了尺寸。程家夫妻未再多留，定好裳，補了一回化妝品，程太太想到什麽，問姑嫂二人，“阿蘇一到秋冬，上就發幹起皮，在家裏我都會給他抹些香油，他又嫌味道大。你們這兒，有沒有沒有的點膏？”

“這個真沒櫻”魏銀看程蘇的一眼，程蘇臉上有些掛不住，抱怨妻子，“北京秋冬本來就幹，幹起皮的也不隻我一個，行了，多大的事兒，還要專門拿出來。”

程太太道，“阿銀阿萱又不是外人。”

“阿蘇哥跟我二哥似的，瞎要麵子。”魏銀笑了一回，程蘇的車就停在店外，姑嫂二人送他夫妻二人出門。程蘇很心的先讓妻子上車，又放好東西，自己才上了駕駛位，與姑嫂兩個揮手道別。臨走前，程蘇想到一事，同姑嫂兩個道，“你們廣告下個星期就出來了。”

瞧著這夫妻倆走後，魏銀笑，“現在甜的跟似的了。”

陳萱也覺好笑。

待到下半晌，又有徐檸過來送，魏銀檢查過後，當時便給徐檸結了錢。問徐檸還要不要接著拿材料織，徐檸笑，“要的。要是有什麽圍巾、手套的活兒，也隻管給我一些，有些同學不織大件，件的錢雖，們也願意閑了沒事織上兩針。”

線針都是在家裏放著的，魏銀要回家給徐檸拿，陳萱道，“我回去給阿檸拿吧。對了，阿銀，我就不回來了，跟老太太會兒話。要是阿殊傍晚過來，你晚上也帶阿殊回老宅吃。”

魏銀應了。

陳萱就帶著徐檸去老宅拿錢發活兒。徐檸路上跟陳萱打聽店裏要不要用寒假工，陳萱笑，“要用的，你要有空，隻管過來。”

徐檸很高興，“其實也幹不了幾，我們雖放假早，咱們店過年也得放假，我們是正月十六正式開始，滿打滿算，年前年後也就是二十來。”

陳萱想著，徐檸離了家，是沒有倚靠的，不然也不能這樣辛苦的在外掙錢。陳萱道，“阿檸，我聽，在報紙上寫文章能賺不錢，你怎麽不試著寫一寫呢。”

“我平時也有在寫，但寫的多是些解放權的文章，這種文章在主流報紙還，要最歡迎的，並不是我擅長的這類。現在最流行的是鴛鴦蝴蝶派的，那真是一篇值好些錢。”徐檸慨一回，又笑道，“不過，我寫文章也有賺錢，去年的學費，大部分都是寫文章賺來的。我是想著大學後出國繼續念書的，出國要一大筆錢，我現在愁的也不是大學學費，而是出國後的費用。”

陳萱一聽，大為佩服，，“阿檸你果然有誌向。”又順兒跟徐檸打聽了一回如何考取國外大學的事。

倆人一路著，也沒坐車，就走著回了甘雨胡同兒，反正路也不遠。待給徐檸稱好線用料，又給幾副新的針，陳萱想到徐檸的誌向，心裏很佩服這樣的孩子，同徐檸道，“阿檸，還有個賺錢的事，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徐檸兩眼冒，當下道，“隻要是賺錢的事兒，我都有興趣。”

陳萱是這樣想的，同徐檸，“你也知道，咱們店是有自己品牌的，就是上次上報紙的‘思卿’牌。咱們自己牌子的點膏，店裏賣的不錯，你要是有興趣，可以拿些去推銷，我拿給你按七價，你要是給同學，稍微便宜些也行，但不要便宜太多，中間賺多，都是你的。”

徐檸有些吃驚，不過，到底也是出大戶，當年便有拒婚離家讀大學的悍勇，徐檸立刻明白了陳萱的意思，略一思量，沒有片刻遲疑，徐檸道，“！不過現在還不，我先回店裏買一支‘思卿’的點膏，用一用效果怎麽樣！要是效果好，這事兒我接下，到時再跟大東家二東家細談。”

陳萱把線遞給，“也是我突然冒出的主意，就按你的辦吧。”

徐檸拎上一兜子的線，同陳萱了一聲，又跟裏屋兒的魏老太太打聲招呼，才走了。

陳萱把徐檸送走後到魏老太太屋裏話，李氏在同倆上海來的師傅學鉤花邊兒，除了話有些費勁，其他還。魏老太太見陳萱進來，，“大學生幹活兒倒也俐落。”

陳萱笑道，“是啊，阿檸很麻利的。”

陳萱跟魏老太太商量著晚上吃麵條的事，陳萱笑，“阿年哥是六月底的生日，今年出差也沒能在家裏過，我想著，晚上我搟麵條兒，打兩樣鹵兒，一樣三鮮鹵兒，一樣紅燜羊的鹵兒。再把大姑姐一家也來，一起吃，大姑姐也吃羊。”

魏老太太道，“生日過去就過去了，還補什麽呀。”又是三鮮又是紅燜羊的，這得多錢啊。

“阿年哥常，一年也就這一個生日。”陳萱要給魏年補過生日，自然都想好了，“我想好了，米麵從公中出就算了，老太太也不跟我們計較這個。菜錢不能公中出，我兜裏有前幾阿年哥給我買材菜錢還剩一塊五，要是老太太覺著還，我就去準備著。”

魏老太太眼珠子一斜，看向陳萱，“你跟阿銀鋪子開著，錢掙著，買菜還跟阿年要錢啊？”這也忒了啊！

“就是鋪子開著，錢也得阿年哥管著啊，老太太不是常這樣跟我的嘛。”陳萱現在應付魏老太太也很有一手，魏老太太當下心中大是舒坦，對陳萱道，“做得對，家裏就得男人管錢！行啦！就按你的，去置辦吧！”

李氏原想幫著打個下手，陳萱道，“大嫂你繼續學，這可比做飯要多了，有大妹給我打下手就了。”

李氏也就沒與陳萱客氣。

晚上魏年去店裏接陳萱，結果，聽魏銀二嫂提前下班回家，魏年便順道把魏銀秦殊接回去了。魏銀一肚子八卦，跟哥坐的一輛黃包車，忍不住跟魏年打聽起他們三周年結婚紀念的事兒，魏年多聰明的人，一聽就明白是陳萱委婉把事同魏銀了，聽魏銀還要給陳萱做婚紗。魏年點頭讚同，“這個不錯。”

待兄妹倆回家，才知道陳萱早早回來，是回家搟麵條，給魏年補過生辰的事。主要是魏金大嗓門兒，自魏老太太那得了信兒，就嚷嚷的全家都知道了。

整個晚上，魏年那角就翹啊翹的，沒落下來過。

魏年看向陳萱的目，那真是，簡直溫的能把人看化了。陳萱隻顧著害，也不知要什麽才好。魏年知道，陳萱就是這樣的人，可能不會那些意綿綿的話，可是，的心，都在平日裏這一點一滴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