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之中, 好像還沒有人和謝問琢說過這種話。

 堅定的、滿滿都是偏味道的話。

 不用前提，也不用什麼條件，他什麼都不用付出, 都會站在他的這一邊。

 他很努力地在腦海里回憶, 但是確實，挖不出結果。

 他從未擁有過這樣的偏。

 小姑娘看上去弱弱，說出的話卻是蓄滿力量, 人不容置疑。

 那一刻，他是真的失語。心頭的酸脹膨化到了極致, 幾乎要將心臟撐。

 而好像是不忍看見他此刻的眼神, 閉上眼, 踮起腳尖吻住他的角。

 記憶里的謝問琢啊，天之驕子，意氣風發。他應當是最驕傲明的年，而不應該像如今這樣，像是一匹拖著滿傷痕的小鹿, 眼神里無一歡愉, 只有沉重至極的包袱與不安。

 他應當有鮮花著錦，得萬人追捧，而不應該僅因的一句話, 就如此容。

 這一刻, 盛苡是真的, 想他一點、再多一點。

 不需要那麼多的理智思考，只知道, 不想看他的傷, 只想要他站于萬人之巔, 肆意狂妄。

 像是一團火, 他覺他快被融化了。

 ——再冷的冰，相信也會被融化在這里。

 “謝問琢，如果難的話，你就和我說說。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可以同我說。”盛苡輕聲道，“你知道嗎？我不是在怨怪你的狠心，我只怨怪他們，為何要這麼對你。你不要擔心，我有我自己的判斷，也有我自己的偏頗。”

 他心頭的酸脹更甚。

 抬眸，輕輕眨眼，“而我的偏頗，就是你呀。”

 酸脹徹底棚。

 他心里的那一塊最的地方，徹底塌了。

 “盛苡……”

 你真的不要我更你。

 他快要將嗓音碎。

 最終，所有的震撼都盡數融于了他俯首而下的深吻之中。

 魔王俯首，無半點威力，只有近極致、恨不得將腸碾碎的溫。

 -

 一起用過飯后，謝問琢才將人虛虛攬著，問想不想聽。如果想的話，他可以與慢慢說。

 他忙了這麼多天，盛苡確實好奇他都做了些什麼。想聽的，點點頭，耳朵便乖乖地豎了起來。

 事說起來倒也簡單，喻靜書和謝博裕為了拿到他手里那個北城明年的新項目，直接設了個套，等著他往下鉆。他一旦落進去，手頭所有的資金立時就會被鎖住。趁著項目那邊資金無法到位之際，他們就會開始作，疏通關系、砸錢明搶，讓項目易主。

 而他將計就計，他們真以為他掉進了圈套，資金調困難，毫無轉圜之地。不想，卻在他們各方都開始運作、所有的儲備力量傾巢而出、使出了所有的招數之后，他忽然殺了個回馬槍，砸出大筆資金，讓項目得以繼續往下走流程，順利落他的手心，再不會有變數。

 他既然撥得了款，那也就意味著他們這期間所有的努力全部化為灰燼。

 不僅落得一場空，項目仍然進他手，而且——中間有個時間差，在這時間差里他們大批砸的資金，全部打了水漂。

 這筆資金大到，足以他們傷筋骨、全僵直。

 這一回，毫無轉圜之地的人，就變了謝博裕。

 這一場仗，從頭到尾，謹慎小心，出不得錯。期間彎彎繞繞的關卡也實在費神費心，需籌謀、需跟，每一步都復雜艱險。他調著大型的人脈網，把持控，運行流暢，從容應敵，其中難度，亦是可想而知。

 好在最終打得漂亮，堪稱酣暢淋漓，讓人痛快絕。

 他說到最后，淡淡勾。看得出來，對這一仗，他是滿意的。

 ——而能謝問琢都出滿意神的一仗，盛苡即使再不懂，也能知道定是極為出的一仗。

 怔怔一頓。終于在他的臉上讀出了驕傲肆意。

 就像是個剛指揮完勝仗的將領，待功勛加，滿意氣。那是獨屬于他的彩，灼灼耀目。

 盛苡從怔愣中回神，才發現自己竟是完全陷了一個做“謝問琢”的漩渦。說:“謝問琢，你好棒呀。恭喜你凱旋！”

 他微頓，隨后摟住肩的手掌收，“他們這次被圈掉的錢，數額很大，能讓他們足足有一兩年都緩不過來。要是沒法填上空缺，謝博裕還會面臨牢獄之災。至于他想要坐上的那個位置，也是徹底坐不上了。”

 他數次忍讓避退，直到這一次，構造陷阱，全力反擊，再不留。

 而他一不留起來，手段凌厲狠決，下場便是眼前所呈現出來的一切。

 畫面凄然，令人心驚。

 難免會有人在看見這一切之后，道他一聲心狠手辣，竟然連親生兄弟都能下此狠手。那不是別的事，那可是牢獄之災，不管是有多大的矛盾，那也不能和這玩意兒染上關系啊！

 哪怕只是可能，都不能有。

 再者說了，他又沒損失什麼，損失的只有謝博裕，他可是失去了大筆金錢和位置。兄弟之間小打小鬧的不算什麼，但是鬧這樣，未免太過難看，他也未免太過狠辣。

 謝問琢不在乎那些蠢貨的話。

 但他在乎的看法。

 他做再多都無所謂，整個世界都不喜歡他也無所謂。

 他唯一擔心的只有，那些話鉆進的耳中，對他生出害怕，潛意識里開始疏遠于他。疏遠著疏遠著，悄無聲息的，他們之間自然就遠了。

 他無法接。

 所以他寧愿主剖開，與說清，也不愿讓一切陌生疏離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悄然發生。

 謝問琢的心微提。

 他靜靜地在等待的反應。

 不曾世塵，像是一朵圣潔的白山茶，未被沾染毫分，所見識過的、所知道的暗一面極為有限。

 剛才自己所想象出來的畫面，和現實所發生的事，定會有出。而他現在不知道的是，當現實明確地擺在面前時，能否接。

 謝問琢的手心出了汗。

 盛苡蹙起蛾眉，轉過子與他對視。看得出來不樂意了，連角都抿了。

 他目一頓，呼吸下意識屏住。

 有那麼一刻，他竟然……懼于聽開口。

 他這一生，刀林里淌過來的，何曾說過一聲怕？

 唯獨在這一刻，不敢去聽的回答。

 盛苡:“謝問琢，你有完沒完？”

 謝問琢輕抬眉梢。

 “你要我說幾遍呢？我都說過我會站在你這邊了，你還試探什麼呢？”很是不悅。

 那顆心，倏然落地。

 謝問琢角了，去牽的手，“嗯，是我不好。我信你，不會再問了，好不好？”

 盛苡撇，“最后一次。”

 他保證。

 這才滿意，“既然忙完了，那就不想了，好好休息。”

 盛苡面上輕松，心里卻是發苦。

 不知道他得是多沒有安全，才會重復確認這麼多遍，確定真的不會因為這件事與他心生隔閡，確定真的不會因此怕他……一遍又一遍，解釋得清清楚楚后才肯放心，還要提心吊膽地等待數次的答案。

 靠過去，輕輕抱住他。

 真的很傻。

 他是不是把想得太過不沾世事？

 沒有那麼天真單純，對于這些商場上的刀劍影，司空見慣。

 更何況，心中早有衡量，是非曲直，自有判斷。

 的謝問琢，是被傷得遍鱗傷的一方，怎麼會覺得他殘忍呢？

 這才幾天不見，他的面龐瘦削了許多，冒出的胡渣、眼底的紅，一一看在眼里……

 謝問琢間啞了又啞，最后化作一陣釋然的笑意。

 輕松了很多很多。

 整顆心臟之上，再無力。

 他輕聲說:“接下來只是一些收尾的工作，給別人去辦就行。”

 事結束，生活會回到以往。他會按時下班，或者早退一些也無妨。

 這麼長時間沒怎麼見，誰也不知他有多想。幾乎有半顆心，日常都在掛念著。

 “真的沒有想我嗎？”他恢復到了以往那個謝問琢，聲音漸低，“我不信。”

 盛苡:“？”

 你信不信？

 的腰肢被人扣住，他的氣息傾軋而來。

 覺得到他的胡茬扎在細的臉上，刺，撓得心底都跟著起。

 他很霸道地將空氣渡的口中，啃咬、輕吮，繾綣廝磨，糾纏不休。

 到最后，氣息融，呼吸滾燙到灼熱。

 察覺到他的手從的服下擺探，呼吸微微一滯，水眸看向他，染了水汽的長睫不停抖，眼尾泛開一片瀲滟的胭紅。

 他吻著，一下又一下，又輕又，像是在安，又像是在引，要拉共同墜落沉淪。

 盛苡閉上眼，放棄抵抗。

 就那麼任由他拽著自己往下墮。

 他抱起回了臥室。

 卻在這時，手機響起。

 他眉眼煩躁地一掃，如果是他的手機他就不準備搭理——但可惜，是的。

 盛苡也看過去。

 揪了揪他的服。

 謝問琢凝一瞬，敗下陣來，認命般地帶回到原來的位置，讓接電話。

 是個沒有備注的來電顯示。

 盛苡也沒從剛才的狀態中徹底離，咬，出一手指接通電話。

 而傳來的聲音他們都意想不到——

 “小苡，是我。”

 在聽清聲音的那一瞬間，謝問琢的眼眸瞬間鷙，風雨來般沉下。

 他剛才都停止折騰，讓安心接電話了。但是這會兒反了悔，忽然啃上細白的脖頸。

 盛苡問說:“什麼事？”尾音未落，不想他突然咬上來，間險些下意識發出嗚咽聲。

 死死忍住，幽怨的眼神掃向他，如嗔似，如一汪春水融盡。

 謝問琢眼尾上挑，泛著猩紅，湊近的耳畔，呼吸噴灑在上方，聲音到極低，幾是氣聲，話筒那方大抵是聽不見:“別理他，理我。”

 與此同時，他的手也沒有清閑。

 盛苡的下意識輕。他的作太過突然，那一瞬間，險些抑制不住嚶嚀，險險口而出。

 而此刻，和程慕辭還在通話中。

 死死咬住紅，想讓自己冷靜一下，反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程慕辭聽見……什麼不該聽的。

 威脅也似的橫一眼，卻哪里知道，這一眼眼波流轉，未消，滿是風。

 果然。

 謝問琢沒被的這個眼神制止到，眸加深，更進一步——

 他輕吮的耳垂，又道了一句:“……別他。”

 話止。

 一震，心里自帶出他未曾出口的話外之音。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