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啊!
楊老夫人慈眉稍皺,問道:“那秦主簿怎麼說的?”
楊思訥道:“他倒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請求我抓人,但是我知道,此事他不會善罷甘休的,畢竟他就羽兒這麼一個兒子。”
楊老夫人道:“那如果論罪的話,該當如何置?”
楊思訥歎道:“如果韓藝幫他妻子承擔罪責的話,至也應該接三年徒刑,杖刑一百,發配為奴。”
“恁地嚴重?”
“蓋因羽兒蒙祖蔭,是為貴者,而韓藝只是一介良人,故此罪名要加重二等,而且韓藝的妻子直接用腳踩在羽兒的臉上,並且用劍威脅到了羽兒的生命,這已經算是輕的了。”
楊老夫人一聽,登時無言以對,這的確太侮辱人了,都不是打臉了,而是踩臉了,歎道:“若發配為奴,那韓藝的前途可全完了,難道就不能減輕一些嗎,畢竟韓藝有功在。”
楊思訥道:“這就得看秦家是否願意網開一面,若是他們執意如此,甚至於告韓藝更重的罪,我若偏袒,秦家定會將事搞大,那樣的話,就怕有些人會借題發揮,在朝中抨擊我們楊家。”
因為關中貴族是新門閥,軍功貴族,而士族則是老派貴族,兩邊本就在爭鬥不休,如果是在關中地區的話,楊思訥或許會從容許多,畢竟那裡是他的地盤,但是這揚州可別人的地盤,江南士族在這裡的勢力那是深固。楊思訥必須得謹慎。
楊老夫人道:“如此說來。關鍵還是在秦嚴之上。”
楊思訥點點頭,道:“其實方才我試探過他,可否網開一面,但是他似乎不願,一定要將韓藝定罪。”
楊老夫人沉半響,道:“既然如此,那老就去跟秦嚴之談談。請求他對韓藝網開一面。”
楊思訥道:“這如何能行,母親大人份恁地尊貴,怎能屈尊求人,還是兒去吧。”
楊老夫人擺擺手道:“這事如果你出面,那就公事了,可能會越鬧越大,如果是我出面求,那便是私事,可大事化小。至於尊貴與否,且看人來,若是品行不佳之人,憑何談尊。不管怎麼說,韓藝有恩於我們楊家,我們絕不能坐視不理。此事就這麼定了。你也不要多說了。”
楊思訥見母親意已決,不好多說,道:“那不知母親打算怎麼做?”
楊老夫人又沉默半響,道:“你以為呢?”
“若不給予韓藝懲罰,怕是不行,秦嚴之絕不會答應的,只能減輕刑罰。”
“我也是這般想的。”
楊老夫人道:“你看這樣行不行,韓藝已經得罪了秦家,若是繼續留在揚州,恐怕也是諸多不順。但是他的確是一個可造之材,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將他送去長安你二哥那裡,就當做是徒刑一年,另外再加上杖刑三十,我看也夠了,他才這麼點大。”
楊思訥點頭道:“一切全憑母親大人做主。”
二人商議完後,楊老夫人這才回過頭來,向韓藝道:“韓藝,你也聽見了,這揚州我看你是很難待下去了,乾脆就去長安,我寫封信給我二子,讓他收留你,你覺得如何?”
讓韓藝離開揚州,全是為了保護韓藝,如果韓藝繼續留在揚州,多半會招到報復的,到時楊思訥又得出面,這事只會越來越麻煩,而且也不太可能在楊思訥手下做事了,你得罪了揚州第二把手,你很難不到打和排斥。
而楊老夫人之所以當著韓藝的面跟楊思訥商量,無非也就是想借機告訴韓藝,我們楊家是在盡力幫你,但是我們也有我們的難,這事你也需要理解我們。
韓藝沒有說話,眉頭鎖,滿臉大汗,心萬分的恐懼,他恐懼不是到什麼樣的懲罰,而是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一隻獵,是生是死,完全由不得自己。
他一直以來都是靠自己,所以他從未有過這種恐懼,他到的很是無助,一向主意多的他,今日卻是一點主意都沒有,他連都不上,這太不像以前的他了,他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變這樣,仿佛被什麼東西束縛了手腳,無法施展。
楊思訥沉眉道:“韓藝,我母親大人與你說話,你為何不答?”
韓藝一怔,忙拱手道:“多謝老夫人和楊公相救,小子激不盡。”
楊思訥道:“你小子可要謹記這一次的教訓,莫要再胡作非為了,我二哥可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你若惹了他,可有你好的。”
韓藝腦袋一片空白,很麻木的說道:“是,小子定當改過自新。”
楊老夫人道:“但是你也別高興的太早,這個我還得等我和秦家商量之後,才能作數。”說到這裡,又怕嚇著韓藝,於是又繼續道:“不過我看問題不大。”
“是,小子明白。”
楊老夫人又朝著楊思訥道:“兒,此事要快,如果傳到秦家其他人耳裡,這人多雜,到時就怕秦嚴之想網開一面,但迫於家族的力,只能堅持定韓藝的罪。”
楊思訥道:“那我現在就去派人請秦嚴之來。”
楊老夫人又朝著楊展飛道:“展兒,你先帶韓藝下去吃點東西,哦,明日你拿些禮去看下羽兒。”
楊展飛道:“孫兒遵命。”
說著楊展飛就帶著韓藝出去了。
這楊展飛也沒有虧待韓藝,帶著韓藝來到一間小屋,燙了一壺熱酒,弄了些。
但是韓藝面對好酒好,卻是沉眉不語,他還在思考自己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張和恐懼,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太不像他了。
楊展飛杯子懸在空中半天。也不見韓藝回應,喊道:“韓小哥。”
韓藝一怔,抬起頭來,著楊展飛,急忙端杯,道:“抱歉,抱歉。我剛才想事去了。”
楊展飛和他幹了這一杯酒,笑道:“你是不是在擔心杖刑的事,放心,我會叮囑那些人,讓他打輕一點,不會讓你太大的苦。”
他完全沒想到這事上面去,當然,若是能減輕一些,那也再好不過了。韓藝點頭道:“多謝二公子。”
二人又了一杯。楊展飛歎道:“你看看你,闖了多大的禍,都得我出面了。”
天啊!我哪裡知道這麼多,要是知道的話,恐怕---恐怕還是會打,我TM也是一個男人啊!韓藝道:“這裡也就我們二人。我就跟你直說了。我真是沒有想到會惹出這麼大的禍,我以為你們楊家在揚州是一手遮天,哪知道這麼複雜,那秦家真的就這麼厲害麼。”
楊展飛道:“秦家只是一個小士族,與那些大家族還是不能比的,只不過他們秦家在揚州還是很有聲的,而且,我爹爹也不能不防著其它士族借機抨擊我們楊家,其實我爹爹來揚州上任前,他們就已經在極力反對了。算了。這些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你今後去到長安,那可得注意,長安可不比揚州,這麼跟你說吧,如果秦羽到長安,那他也就一個良人,本談不上貴,長安街上隨便一個公子哥都能欺負他。”
韓藝道:“這麼恐怖?”
楊展飛搖頭道:“倒也不能說是恐怖,你也別怕,長安的公子哥很欺負普通百姓的,只要你不惹他們,他們也絕不會故意找你麻煩,而且那邊尚武,但又重規矩,再大的事,很請父母出面,都是自己解決,因為那些公子哥也都有自己的勢力,不需要靠父母,如果你是在長安打了誰家的公子,那肯定不會像秦羽一樣,讓自己的父親出面,就算你想,他也不會這麼做,他們有足夠的辦法,令你生不如死,如果秉公理,反倒是便宜你了。”
我倒是不會去惹他們,問題是有些事要來,你擋也擋不住啊。韓藝笑問道:“那二公子你呢?你不也在長安待過麼?”
楊展飛道:“不瞞你說,我小時候還是比較膽小,但是我大哥可是一個猛人,在長安綽號楊瘋子,有一次我被宇文家的兄弟給欺負了,他們拿一桶墨水倒在我上。我大哥知道後,直接從跟家裡拿了一把樸刀,在長安街上追了那兄弟足足三條街,幸虧那兩兄弟跑得快,沒有被我大哥追著,不過為了這事,我大哥還在牢房裡面蹲過一個月。
那時候我大哥才十四歲,我爹爹氣得本要我大哥在裡面蹲一年的,不過對方家主反倒不想追究,還誇我大哥夠勇猛,也就是那時候,把大哥招到軍中去了,記得我大哥臨走時,我爹爹還跟我大哥說,你不是喜歡拿刀砍人嗎,有能耐就去砍敵人,在這裡算得了甚麼本事。我大哥也爭氣,永徽元年跟隨高將軍,在平定漠北一戰中,立下不功勞,還斬殺了敵軍大汗的叔叔,現在已經做了不小的了。”
說到這些,楊展飛興致盎然,試問誰沒有年輕狂過了。
韓藝舉杯道:“多謝二公子良言相告,韓藝真是激不盡。”
楊展飛舉杯笑道:“你這是什麼話,好歹我們也曾出生死過,幹了。”
“乾。”
......
......
當晚秦嚴之就來到了楊府,這一看楊老夫人出面了,他心裡就開始重新盤算了,畢竟楊老夫人在揚州也是德高重,又是楊恭仁的妻子,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其實要說秦羽了多嚴重的傷,那也沒有,關鍵是尊嚴問題,現在楊老夫人親自出面,算是給足了你面子。
楊老夫人也沒有說迫秦嚴之如何如何,而是放低段,說韓藝有恩於我們楊家,如果我們不聞不問,那就是忘恩負義,這有辱門風。而這事的起因,也是由楊飛雪引起的,你就不要去管韓藝是什麼人,就當賣個人給我,對韓藝網開一面,不要趕盡殺絕了,給條活路,隨後又說將韓藝徒刑一年,杖刑三十,表示懲罰。
秦嚴之心裡當然不願意,這也太便宜韓藝了,但是同時他也得慎重考慮了,如今楊老夫人出面,就預示著楊家肯定要保韓藝,這是沒有迂回的余地了。
因為如果你不給楊老夫人面子,就算楊思訥不做聲,楊家其他的人了,我們的母親屈尊向你求,你還不知好歹,那你秦家就得掂量掂量自己了,當真我們楊家就怕你了麼,要真撕破臉,就憑你秦家,也就那麼回事。
而且楊思訥始終是他的上司,你當真半點面子都不給,那他今後恐怕也沒有好日子過。
經過深思慮之後,秦嚴之最終還是答應了,沒有跟楊老夫人討價還價,反正這個人是賣定了,你還在小家子氣惹人嫌幹什麼,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他甚至不用韓藝當面道歉,因為韓藝的道歉值幾個錢,沒人稀罕。
最終決定,判韓藝杖刑三十,徒刑一年,其實楊思訥方面並沒有記錄罪名,名義上是徒刑流放,其實就是韓藝去長安。
當晚就執行了杖刑,這是韓藝要求的,反正都要被打,早打早放心,不然總是吊在這裡,多難呀。
在執行杖刑時,秦嚴之雖然沒有到場,但是記錄的文可是他的人,楊展飛也不可能太明目張膽,事先就囑咐過行刑的衙差,別往死裡打,打快打輕。
然而,在執行刑罰的時候,韓藝一聲不吭,到不說他多麼的勇敢,只是他在想別的事去了,沒有太注意。
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事會演變這樣,為什麼自己會顯得那麼手足無措,很簡單,那就是他肩膀上不再是空空如也,而是扛著一個家的。
心中有了顧慮,有了擔憂,有了牽掛,自然就會害怕,張,不知所措。他不能再像前世那樣,獨來獨往,自由自在,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沒有彩的他,曾一度所向無敵,但是現在的他不可能還能做到像以前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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