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還採訪過他！”記者說。

韓主任這時也看出來了，畢竟穿著病人服，又打著石膏，一時不太好認。

“這麼巧！”莊主任說。

“是呀，麻煩你們了，我--可以幫我轉普通病房嗎？只是胳膊骨折而已。”記者有點慚愧地說。

本想一個人掛號看病，還是被家裡人知道，又是打招呼，又是安排貴賓病房，覺得很不好意思，最怕這種事。

“暫時先住著吧，等普通病房有牀位，我再聯繫。”莊主任委婉地搪塞。

韓主任看的手腫得厲害：“手腫得厲害，夾板得鬆一下。”

左前臂綁的是夾板，剛纔進來的時候，沒看清楚，楊平還以爲是石膏呢。

“這位是骨科的韓教授！”莊主任介紹。

鐵打的病房，流水的病人。

在VIP呆久了，各種達富豪見多了，也免疫了。

牀頭牆壁上的小電子屏，上面顯示病人的名字：李靜姝。

聽到鬆夾板，李靜姝第一反應，側躲開，扭頭看楊平，然後弱弱地問：“鬆夾板痛不痛呀？”

“有一點點痛。”韓主任說。

“一點點痛是多痛？”李靜姝問道。

“蚊子咬一口！”莊主任讓放心。

李靜姝上次採訪的時候，能幹的樣子，現在一團，像個小孩。

聽這麼一說，李靜姝放心了，剛纔躲開要藏起來的左側肢，又小心翼翼的轉過來。

管牀醫生推來的小推車，已經放在牀邊，上面有手套、繃帶、換藥碗之類的。

楊平和宋子墨戴手套，一個託手，一個解綁帶。

四塊夾板，三道綁帶，標準的前臂小夾板技，夾板還是杉木皮的，只有中醫院纔有這種傳統地道的東西。

“在中醫院，麻醉下復位了兩次，還是不行，我還是來你們這裡看看。”李靜姝咬牙，已經做好忍痛的準備。

“要不要給一支鎮痛的針？”莊主任問道，徵求韓主任的意見。

韓主任還沒表態，李靜姝搖搖頭：“不用了，我能忍住。”

楊平開始鬆綁帶，小夾板技，系統裡訓練過，所以他十分練，作也很輕，作綁帶的時候，儘量不引起前臂的振。

但是李靜姝自己害怕，打了個哆嗦，骨折碎，稍微一下就痛。

“——”李靜姝咬脣，沒有發出聲音。

宋子墨託穩前臂，楊平很快輕的將三道綁帶，依次做了調整。調整好後，又幫懸吊好。

“蚊子咬一口的痛，這隻蚊子怕是比豬還大。”李靜姝忍住痛，笑道。

深呼吸幾口氣：“輕鬆多了，剛纔脹痛厲害。”

“這個要做手呀！”韓主任說，解釋多了沒用，已經很多人跟解釋了。

李靜姝很堅決的樣子：“能不能不做手呀？再試一次手法復位，好不？我知道你們醫院張宗順教授，手法復位很厲害嗎，還寫了一本書？書都在這呢？”

低頭從牀頭櫃裡，用右手出一本書--《傳統正骨研究》。

韓主任拿過書，真是張宗順教授的，這書也是幾十年前的，不知道這姑娘哪裡弄來的，頭一次看見病人帶著書來看病的。

“這本書你看過了？”韓主任將書放回的牀頭櫃。

李靜姝說：“隨便翻了一下，上面好多病例跟我差不多，所以我就來你們醫院了。”

對於這種執著的人，一時無法說服，只能以退爲進，韓主任說：“現在腫脹太厲害，不能手法復位，必須消腫才行，暫時這樣理，晚上如果疼痛，隨時告訴值班醫生。”

“嗯！”好像只要不做手，怎麼都行。

“我不想手！求求你們，再幫我試一次！”李靜姝哀求。

“那你好好休息，彆著急，先消腫再說。”莊主任安。

回到VIP的醫生辦公室，夏院長已經過來，坐在辦公室等。

他看到韓主任，立刻把大家到莊主任辦公室說：“這個病人是李市長的兒，剛羅書打電話來，跟李市長鬧脾氣呢，本來自己去中醫院排隊掛號，但是李夫人幫他打招呼，那邊給走綠通道，還派專人陪同，爲這事，正跟李市長和李夫人鬧脾氣，中醫院的正骨科康主任幫正了兩次，沒有功，自己開車跑到我們醫院，羅書安排住華僑樓。”

“聽說張宗順教授正骨很厲害，所以自己跑過來的。”韓主任說。

“張教授現在自己住院呢！”夏院長面帶難。

“橈骨遠端，肱骨髁上，這些簡單的復位，我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這些尺橈骨碎骨折，閉合復位，我告訴你，我不會弄。”韓主任說。

“你說全國搞手法的扳著手指也能數出來，中醫院的康主任也是繼承家學，名在四方，他們搞不定，我們怎麼搞。”夏院長說。

“要不，請張宗順教授出馬?”莊主任說。

“只能這樣，明早我跟張老商量一下。”韓主任也沒有好辦法。

華僑樓的病人最難整，不是病複雜，而是份特殊，有些事，人在江湖，不由己。

大家商量一下，也沒有結果，夏院長說：“盡力吧，實在不行也只能開刀。”

“走，去看看，我還沒去看的。”夏院長說，這次楊平宋子墨沒有跟去。

辦公室有一個自鞋的機，楊平試著把皮鞋了一下。張林說的，來華僑樓一趟，不皮鞋等於白來。

“要是別人，我可以試試，但是李家千金，算了。”宋子墨說。

楊平哼一聲：“你會？”

“跟張教授坐門診學的，張教授確實手法復位厲害，西醫研究手法復位，應該他是獨家。比這還嚴重的，我見過他復好的，你不會？”

楊平不說話。

“總算找到一個可以你的了。”宋子墨得意的說。

宋子墨這小子，居然還會手法復位？楊平想。

夏院長看完李靜姝出來說：“要不要我明天去跟張老說。”

韓主任說：“不用，我說就行。”

“老韓，那辛苦你，我還得去樓上，上面住著建設廳的曹廳呢，還沒去看。”夏院長指著天花板。

“你忙吧，這個事給我。”韓主任知道夏院長忙。

“該手還是要手，這個原則還要把握。”夏院長叮囑。

在華僑樓坐那麼一會，好幾個護士進進出出，宋子墨還是有吸引力的，流川楓一般的人。

韓主任代值班醫生，注意疼痛和手指的覺，警惕骨筋室綜合徵，幾個人撤退。

晚上了，不好打擾張教授，韓主任決定明天一早再去。

宋子墨說，反正吃了手餐，肚子也不，去科裡練習關節鏡作。

他幾乎每天都在實驗室要訓練一兩個小時，顯微鏡，關節鏡，椎間孔鏡等等，械都被他磨爛了。

天賦高，還勤，這樣的人距離功最近。

回家的路上，楊平琢磨起傳統正骨，這都是中醫院的業務，但也僅僅那麼幾個人守著這塊牌子。

說實話，現在中醫院跟西醫院已經差不多，差的就是掛的牌子不同。

中醫院裡，已經沒幾個醫生會真正用中藥，懂中醫了。

不是孰優孰劣的問題，是馬車和奔馳的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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