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奴司

茹鸮大搖大擺走大廳，抬眼一瞧，廳中只有艾羅一人高坐首位，面冷晦暗。他眼中一轉，角微微一挑，出一抹輕狂的笑意。

“你來了。”艾羅的聲音悶悶地，沒有一活力。

茹鸮走到近前一抱拳:“茹鸮見過司長。”

艾羅抬手扶額，嗡聲道:“你過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剛收到湘國那邊送來的消息，阿彪被抓了。”

“阿彪？”茹鸮的笑容凝滯了，問道:“被何人所抓？”

“肖寒。”

“誰送來的消息？”

“朱巧巧。而且是肖寒讓朱巧巧給我送的消息。”

“什麼？”茹鸮面變得凝重:“究竟怎麼回事？”

艾羅道:“肖寒已經知道如意坊是咱們的人。”

茹鸮問道:“看來是阿彪招供了呀，那如意坊呢？毀了？”

艾羅搖頭，“沒有。”

茹鸮詫異道:“這就奇了怪了，既然發現如意坊是咱們的，他不搗毀，反而只抓了阿彪，他想做什麼？”

“換人。”

“換誰？”

“沈谷翼。”

茹鸮愣然，半晌，問道:“沈谷翼不過是個湘國商人，換他做什麼？”

沈谷翼被苗麟所抓，茹鸮自是心知肚明，可是此刻他故作不知，臉上顯出萬分的驚訝之。

艾羅恨聲道:“收到消息后我命人去查了一下，果然又是苗麟惹的禍！”

茹鸮問道:“司長，半月前沈谷翼請苗麟吃飯，苗麟還請了我去，看起來他們關系不錯啊，不過一個商人而已，抓他做什麼？”

艾羅道:“為什麼抓他，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苗麟抓了沈谷翼，還在碼頭幾乎殺了他的人，如今肖寒得知此事，便抓了阿彪，找我換人。”

茹鸮驟然發笑:“既然是苗麟抓的人，那讓苗麟還給他便是，肖寒抓我們的人做什麼？”

艾羅氣惱道:“本當如此，但是苗麟在湘國并沒有安排人，肖寒抓不到苗麟的人，急之下自然是要抓我的人啦，讓我們對他施。這苗家三兄弟，當真是事不足敗事有余，尤其這苗麟，跟他爹一樣，莽夫！”

茹鸮笑道:“司長，阿彪不過是您的親信，咱們奴司何時在乎奴生死了？”

艾羅靜靜地看著他，道:“茹鸮，如今我才是奴司的司長，我跟師父可不一樣，阿彪既然是我奴司的人，他可以死在敵人刀下，卻不能死在我的手里，我不能不管他，任他自生自滅，否則我艾羅的面何存？又如何統領奴司？”

茹鸮笑道:“司長果然仁慈，不過，奴司好像從沒有仁慈的慣例呀。”

艾羅抬起頭來，目穿過敞開的大門看向遠的那株老樹，已經記不清有多人被倒掛在上面，更記不清有多人不過三日就已經死去，就是茹鸮不也沒逃過這恐怖的刑罰嗎？更何況那數不清的殘酷刑罰，折磨死了多奴自己的人。

那時候的奴，哪個心里不怕鐵面閻羅，哪個心里不暗自恨他恨的骨？哪個心甘愿為他賣命？即便作為他的徒弟，艾羅又何嘗不是如此？自己吃過的苦，過的罪，也只有自己清楚。

說道:“茹鸮啊，奴司的狠，是要對敵人冷，可是對自己人，還是要多一份善念的好，否則，還有誰會心甘愿為我們做事

呢？！”

茹鸮額首:“是。”

艾羅瞥了他一眼，道:“你說這苗麟抓什麼人不好，抓沈谷翼，沈谷翼乃是肖寒的兄弟，他招惹了肖寒，反而讓我們替他背黑鍋。這事，你怎麼看？”

茹鸮道:“肖寒既然已經知道如意坊是我們的，他并不下手摧毀，可見他極為聰明，如意坊只要按兵不，他必不會手，那我們的人就是安全的。他抓阿彪目的有兩個，一是換取沈谷翼的命，二是點醒我們一下，不阿彪，便是連如意坊也在他掌心之中。不過，我覺得這也并非什麼難事。”

“哦？你認為該怎麼做？”

“開誠布公，問苗麟要人。”

艾羅心想，若這麼容易，我還找你來商量？不過，還是問道:“如何開誠布公？”

茹鸮道:“簡單，告訴他，沈谷翼和肖寒的關系，讓他知道此事的嚴重，他若還算聰明，應該知曉其中厲害。”

“若他冥頑不靈呢？”艾羅的擔憂不無道理，這苗麟跟苗賀一個子，辦事手段既直接又兇殘，而且完全不計后果。這也是最為擔憂的。

茹鸮道:“我會在暗中盡力保全沈谷翼。”

艾羅凝視著他，淡然道:“茹鸮，我就等著你這句話呢。把人還給肖寒，才能給我爭取時間，我在湘國布的局才剛剛開始，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茹鸮笑道:“師姐您是辦大事的，這等小事也就我來理，茹鸮定當盡全力。”

艾羅長長出了一口氣，道:“那這事便給你了，你去跟他談談，盡快把結果告訴我。”

茹鸮額首:“是。”

……

那日，茹鸮早早地坐在離碼頭最近的茶樓中，就是想親眼確認沈谷翼他們離開，畢竟他們手中還有一份很重要的東西，可是沒想到，沈谷翼沒有聽他的話，還是將鄒清帶了出來，導致苗麟大發雷霆，對其大打出手。

他親眼看見苗麟從沈谷翼懷中搜出紙來撕掉，暗中了一把汗，隨后沈谷翼被抓走。待他們離開后，茹鸮去查看那些碎紙片，奇怪的是，卻并未發現任何字跡，不知道他給沈谷翼的東西去了哪里，他本想救出沈谷翼，可是，苗家地牢看守甚嚴，他去了兩次均無功而返，如今倒正好是個機會。

雖然他知道，讓苗麟放人是難上加難，但是，肖寒來了這一出正好給了他一個機會。

于是，當晚他就親自登門見到了苗麟，曉以利害，然而，果然跟他想的一樣，被苗麟一口回絕，畢竟肖寒手中的人質并非是他的人，所以素來張狂的苗麟本不買賬，執意不放人。最后茹鸮只能用皇來制他，要求暫時確保沈谷翼的安全，同時，為了確認沈谷翼的況，他要求親自去地牢見見他。苗麟略加猶豫，倒也同意了。

如此，茹鸮才得以順利進地牢。

在苗家昏暗，，散發著刺鼻霉味的地牢中，他終于見到了沈谷翼。而沈谷翼此刻已被折磨得不人形，披頭散發，瘦骨嶙峋，滿臉胡子拉碴，破碎而骯臟的衫上遍布新舊跡，一條左臂已不知去向，一只左耳也不見了蹤影，兩個肩胛骨上各釘一手指的鐵釘，曾經清秀的面容如今形同枯槁，躺在稻草上奄奄一息。

雖然早知苗麟心狠手辣，卻沒想到他對

沈谷翼會如此惡毒，不過是為了人爭風吃醋而已，他便下如此狠手。即便殺人如麻的茹鸮，此刻亦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待看守關上了牢門，茹鸮這才單膝落地，輕聲喚道:“沈谷翼，沈谷翼！”

半晌，沈谷翼才微微睜開了雙眼，渾濁的眸子里充滿著，待他看清茹鸮，陡然神一陣激，哆嗦著，半天，吐出幾個字:

“對、對不起，我沒、沒聽你的話。”

聲音輕如蚊鳴，只能近他方能聽清。

茹鸮低聲問道:“東西呢？”

沈谷翼了半晌，出三個字:“送走了。”

茹鸮終于松了一口氣，繼而低聲道:“你再忍忍，我會盡力救你。”

聽得此言，沈谷翼眸中瞬間泛起了點點淚，語出無聲地了皮，解讀語，便是兩個字:“多謝。”

茹鸮抬手剛想安地拍拍他的，可是手在他子上方不足兩寸停了下來，因為，他遍布傷痕的上，已經沒有一可以容他之地了。

茹鸮的心中難得地有了一，低聲道:“為了一個人，你值得嗎？”

沈谷翼角再，吐出四個字:“我的……摯。”他的眼睛是紅的，可是眼神卻是異常堅定。

茹鸮閉眼咬牙，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理解他這四個字，至，現在，他覺得沈谷翼當真是傻，傻的讓人心痛。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匣子，從中出一顆丸藥來迅速塞進他口中，抬手輕點他咽，看著結上下，這才又取出一輕輕塞在他的右手中，道聲:

“保重！”隨即起離去。

沈谷翼展開手心，艱難地將此舉到眼前，卻是一個小瓶子，他坐起來，用牙齒咬掉瓶蓋，將里面的藥輕輕灑在自己模糊的傷口上……

……

茹鸮返回奴司，將此行況告知艾羅，艾羅雖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滿眼怒容，因為，這意味這只得走最后一步棋——進宮見駕。

皇聽聞此事后即刻下旨，要苗麟將沈谷翼出，由奴司接管。

苗麟在接到圣旨后，雖是滿心不悅，但也不敢再多言，只得將人從牢里提出，然而，當茹鸮接人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從他離開地牢到現在，不過短短兩個時辰的時間，沈谷翼上又了一樣東西——舌頭。

茹鸮心中之火已然竄上了頭頂，他再也沒有了慣有的笑容，眼中是兩赤紅的火焰，他強怒火，命人用擔架抬著沈谷翼回了奴司。

看見這樣的沈谷翼，艾羅亦是倒吸一口冷氣，這口冷氣不是因為沈谷翼，而是因為苗麟，苗麟的殘暴與他爹簡直絕無二致，只是為了爭風吃醋，他就能對沈谷翼下這般死手。而他三兄弟素來看不起艾羅，在這個司長面前耀武揚威，令十分地不痛快，而苗麟明知奴司問他要人，并在茹鸮剛剛確保沈谷翼安全的況下，他卻再次手傷人，將這只剩下一口氣的沈谷翼扔給差，這分明是在打奴司的臉，打艾羅的臉。

反正人已經出，若人死在半路，自然與他苗麟毫不相干。

艾羅眸中出兩道嗜的寒，疾聲令人喚大夫來為沈谷翼療傷，命茹鸮親自并火速將沈谷翼送去湘國，換回向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