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國雁南城，沈谷翼獨自走在大街上，在經過一家茶樓時，突然從里面出來一個小二。

“請問您是沈谷公子嗎？”

沈谷翼愣道:“嗯，是，什麼事？”

小二道:“有人請您喝茶，就在二樓。”

“喝茶？”沈谷翼嗤笑一聲:“不認識，不去。”

小二道:“這位客人說您認得他，您去了一看便知。”

沈谷翼略一思忖，扭頭看了一眼遠遠跟在二十步開外的翟峰，隨即點頭道:“好吧，前面帶路。”

“好嘞，公子您樓上請。”

小二將他帶到樓上，徑直走到最里間，推開一扇門，道:“您請。”

沈谷翼緩緩走了進去，只見一個長相白凈的男子正坐在茶桌后盤膝而坐，細細一看，果然是認得，抱拳道:“是您啊？”

男子也不起，笑道:“沈谷賢弟請坐。”

見沈谷眼神似乎有些猶豫，男子道:“坐下吧，我也不會吃了你。”

小二出去帶上了門，沈谷翼走到桌前坐下，說道:“茹鸮兄，若非前兩日在下請苗麟兄吃飯的時候，他帶著您一同前來，我沈谷翼又怎有機會認得您，不知茹鸮兄今日找沈谷何事？”

茹鸮笑道:“沈谷老弟可知道我茹鸮是做什麼的？”

沈谷道:“那日苗麟兄說了，您是奴司的人。”

茹鸮道:“想必沈谷老弟應該知道，我奴司要查個人能查出他的祖宗十八代來。”

茹鸮這千年不變的笑臉，卻看得沈谷翼心中發，故作輕松地說道:“茹鸮兄的意思是，您查出了我的祖宗十八代？”

茹鸮“嘿嘿”一笑:“不僅查出了十八代，連你周圍的朋友我都查了個清清楚楚。”

“哦？那你倒是說說看呢。”

茹鸮道:“你家歷代經商，你如今也經商，你姨父是宣德府知州范奇瑞，你邊好友中最出名的便是——將軍肖寒，你來川是買賣貨，順帶找找自己年時友，而當你與友見面時卻被苗麟發現，于是你被他暴打一頓，奇怪的是，你不但不恨苗麟，反而與他了朋友，你說，這奇不奇怪？”

看著他一臉的壞笑，沈谷翼的臉變了，他沉聲道:“你究竟想怎樣？”

茹鸮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道:“我不想怎麼樣，你所作的一切可以瞞過苗麟的眼睛，可以瞞過其他奴的眼睛，你卻瞞不過我的眼睛，知道為什麼嗎？”

沈谷翼不答，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茹鸮道:“因為，肖寒在川國安的人手，我已查出六七，包括鳴酒樓，可是，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何到現在還沒有被清理？”

未待沈谷翼反應，他接著說道:“是因為，我不想！”

“跟你說白了吧，我想讓你給我帶個東西給肖寒。”

他前面每一句話都如重錘，重重擊打在沈谷翼的心臟上，令他幾乎窒息，而最后一句卻更讓他更為惶，問道:“你，什麼意思？”

茹鸮突然收斂了笑容，正道:“聽著，咱們就算不是朋友，也不是敵人。”他從懷中拿出兩張紙來遞給他，“你最好盡快離開川，把它給肖寒。”

沈谷翼手接過，打開掃了一眼，雙眉微微一蹙，抬頭定定地看著他，道:“你不怕我將它給苗麟？”

茹鸮驟然發笑:“上面沒有落款，難不你想誣陷我？知道誣陷我茹鸮的后果是什麼嗎？”

“不過，我知道你不會，因為，你不過是想利用苗麟以達到你的目的罷了。”

沈谷翼眉頭輕，問道:“那你倒說說看，我有何目的。”

茹鸮道:“打垮苗麟，救出鄒清，你別跟我說不是，我茹鸮的眼睛可毒了，沒有這點把握，我今天就不會跟你坐在這里說這些話。”

愣怔片刻后，沈谷翼將那紙揣懷中，說道:“好吧，你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茹鸮突然眼變得森，沉聲道:“看在肖寒的面子上，我勸沈谷兄弟一句，放棄鄒清。”

沈谷翼一震，問道:“你，為何這樣說？”

茹鸮嗤笑一聲道:“我警告你，別以為苗麟是好騙的，他從未放棄對你的警惕，他為什麼喊我一起來吃飯？他就是想讓我幫他調查你的底細，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告訴他的，但是，你要知道一點，別把他當傻子！他早就派人盯著你了，你再妄帶走鄒清的腦筋，那就是死路一條！”

“再賣你一個人，明天午時苗麟要去參加宴會，但是不會帶鄒清，所以，你可以去跟鄒清道個別，但是，不要帶走，你需速速返回湘國，回去也不要再回來了，你若有任何異，連累的可不是一個人，你，鄒清，恐怕還有整個鳴酒樓。”

沈谷翼神凝重，沉思不語。

茹鸮道:“老弟，記住我的話，明日早點離開川。現在，你可以走了。”

沈谷翼站起來，抱拳道:“多謝茹鸮兄，我記下了。告辭！”

言罷，他快步離開了茶樓。

回到酒樓，他將此事告知了鄒峰，鄒峰看過那兩張圖，驚訝道:“這是奴在湘國據點的分布圖，和人員明細，還有近期行計劃，他能將這些給你，說明他的確是友非敵，既如此，明日我等就護送老板一起返回湘國。”

沈谷翼道:“碼頭盤查及嚴，這東西又如何保證不被發現？”

鄒峰想了想，道:“我們出來時，將軍教過我們一個辦法，不如這樣……”

深夜，沈谷翼久久難眠，他原本來川就為了尋找鄒清，可是很顯然，鄒清這樣的生活絕非喜歡的，他心生不忍，他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鄒清深陷其中卻坐視不管，想救，可是他又毫無能力與苗麟對抗，于是他狠狠心，選擇了忍辱負重結苗麟，與其周旋，百般努力想找出苗麟的破綻，可是茹鸮今日這番話卻令他墜深淵，似乎所有的努力其實不過都是他自己的一廂愿罷了，心的糾結可想而知。

雖然并不甘心，他三年的等待，他心中的那個人，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跟他心中所想背道而馳，陷了一個被而無助的局面。

在輾轉反側一夜后，他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聽從茹鸮的規勸，放棄那個已不屬于自己的人……

次日，沈谷商隊所有人都做好了返回湘國的準備，午時剛至，沈谷翼便去了馨香苑。

茶室，沈谷翼與鄒清相向而坐，沈谷翼神沮喪地道:“我今日要回湘國了，以后，恐怕不會再來。“

“你要走了嗎？”鄒清驚訝。

沈谷翼:“是，我商隊公憑登記的時間快到了，所以今天就是專程來向你告別的。”

鄒清眼中閃過一抹不舍，輕聲道:“這麼急……”似有千言萬語難以言表之意。

沈谷翼出一苦笑，道:“公憑登記的時間也快到了，若逾期，查出來就不好辦了，再說，我來川本就是想來找你的，如今，既然你好好地，你有你的生活，我，也就不打擾了。”

說到此，他站起來，咬了咬牙，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道:“他雖然暴躁，但是你對還算是好的，只要你不惹他發怒，他倒也不會拿你怎樣……我走了，保重！”

言罷，他邁開沉重的雙向外走去，突然間，他的子霍然一震……

一雙手裹住他的腰，一個而滾燙的上了他的后背，他腦子瞬間“嗡”地一聲一片空白，心臟仿佛停止了跳，邁出去的也驟然停滯了。

“不要走，我，我怕，我真的好怕再見不到你了……”

背后悶悶的聲音震著他的背部，背心一點的覺，是淚水嗎？哭了？還是自己的錯覺？沈谷翼的心一痛，徹底了雙手垂在兩側，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無措地道:“你，在說什麼？”

“翼哥，我怕，我怕見不到你了，我怕他，我真的好怕他，你知道嗎？他雖將我贖出來，可我終究一的臟水是洗不干凈的，他好的時候是很好，可是他罵我的時候，沒有一次不在揭我的傷疤，他打我更是家常便飯，我不了，不了……嗚嗚嗚……”

真的在哭，在他后背上的那個子在輕輕抖，沈谷翼的心亦在抖，他緩緩抬手，輕輕握住環著自己腰肢的手，咬著牙，狠下心來，說道:

“阿清，我沈谷翼再不濟，也是條不屈的漢子，可為了能多看你一眼，我對苗麟點頭哈腰，百般奉承，除此以外我還能做什麼呢？阿清，苗家勢力太大，非我沈谷翼能抗衡，若我不來川，你也活的好好地，我來了，反倒給你添了許多麻煩，所以，我還是走吧，若還有緣，日后定能相見。”

可是，那雙纖弱的手臂卻擁的他更了。

“翼哥，別走，我怕，我好害怕，翼哥，你帶我走吧，我跟你回湘國。”

沈谷翼怔然，“什、什麼？”

手臂松開了，鄒清繞到他面前，抬手開了自己的領，沈谷翼一看之下頓時大驚失，就在那雪白的口，一片片的淤青，有的已經淡化，而有的卻是深紫、褐紅，重重疊疊。

沈谷翼在抖，問:“這，這都是他……”

鄒清面上淚水橫流，拉著他的手，痛哭流涕:“你說他暴躁，可知他又何止是暴躁啊，翼哥，你帶我走，帶我走吧……”

沈谷翼剎時一陣揪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