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夏咽了咽口水，抬起頭，“媽……”

夏瓊笑著，“你和他長得真像，你沒發現嗎？”

確實有點像，越看越像。

夏瓊的聲音有些邈遠，“他應輝，是你的爸爸，親生父親。”

腦中一陣轟響，震得頭腦半清不明。

呼吸滯后了幾秒，應夏被這個消息打得措手不及，又仔細看了看照片，聲問：“那你是我的……”

夏瓊搖頭，“我不是你的媽媽，我遇見你爸爸的時候，并不知道他有一個孩子。”

故事很長，要從應夏出生之前說起。

應輝當年和朋友一起進城打工，一段時間之后，人漸漸被花花綠綠的世界吸引，看不上邊這個男人，偏巧這個時候，懷孕了。

并不想要，在應輝的堅持下，還是把孩子生了下來，沒出月子就走了。

應輝一個人拉扯了應夏幾個月，存款漸漸用，捉襟見肘，在家帶孩子就不能掙錢，掙不到錢就養不活孩子。

兩難之下，他把應夏丟在了福利院門口。

他時不時去看孩子，后來和夏瓊在一起之后，有一次去看應夏時被夏瓊發現，那時應夏已經六歲，他還沒攢夠養的錢，夏瓊也懷孕了。

他一邊罵自己無能，一邊想要接回孩子。

就在這個時候，他在報紙上看到了一起綁架案，綁匪綁架了富商的孩子拿走贖金，至今仍未找到綁匪。

應輝決定鋌而走險。

一次去看應夏時，他盯上了去福利院驗生活的陸錦程。

后來，他多方打聽跟蹤，在陸錦川帶陸錦程出門時，找到了下手的機會。

應輝原本準備拿到錢就把人放了，誰知那孩子想跑，他一路追，不小心把那孩子追下了河。

他在外頭躲了很多天，被警察抓到后才知道，那孩子已經死了。

應輝被判無期，在監獄的第三天就用磨尖的牙刷把自己的脖子劃開了。

應輝死得太慘烈，接到他的死訊，夏瓊也流產了。

再后來，夏瓊替他完了他生前一直沒能做到的事，把應夏接回了家。

講到這里，夏瓊已是泣不聲。

應夏忽然覺得，電視劇里的人聽到難以置信的消息時，捂著耳朵一直呼喊‘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果真是演的。

真正聽到這樣的消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夏瓊握著抖的手說：“我沒有想到他會做那樣的事，他說他離開幾天去做個買賣，回來就能把你接回來了，我們一家四口以后一起好好過日子。”

“你爸爸他，其實一直是個溫善良的人，他從來不與人起爭執，我們也從來沒吵過架，他放棄你是不得已，想接你回來也是真的，你不要怪他，他其實很你。”

應夏手捂住，眼淚止不住。

所有迷霧般的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循。

為什麼陸錦川的父母和妹妹如此討厭？

為什麼陸錦川的父親打時會說那句‘那就和你的父親有關’？

為什麼陸錦川對孤兒院的事似乎一無所知？

為什麼在提到那段時陸錦川會生出反？

為什麼他對若即若離？

渾渾噩噩的離開病房，一開門就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的陸錦川。

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我欠他們家一條命。

看到陸錦川站了起來，皺著眉朝走來。

他在面前站定，“怎麼了？”

一萬遍“對不起”卡在嚨，視線開始變得模糊，眨了眨眼，片刻之后，倒了下去，整個世界陷一片黑暗。

應夏醒來時，已經是晚上。

窗外一片漆黑，病房里亮著昏黃的燈。

幾乎在醒來的同時，陸錦川就發現了，他一直盯著，應夏的手被他握在手里。

陸錦川問：“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應夏了，回手，張了張，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夏瓊說得對，他們之間，到底還隔著兩條人命。

他看到的時候，到底在想些什麼？

是不是的出現時刻提醒著他，他的弟弟死了。

盯著天花板眨了眨眼，重新閉上，問：“我媽跟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陸錦川手探了探的額頭，溫正常，“那又和你說了什麼？”

應夏從床上坐起來，盯著被子看了幾秒，道：“說……你再呆在這里不合適。”

“還有呢？”陸錦川盯著，仿佛想要從的表看出什麼端倪。

“沒有了。”

陸錦川勾一笑，“是媽媽說不合適，還是你？”

被他這樣一激，應夏忽然轉過頭，“是我。”

陸錦川沒有說話，眸深而沉，片刻過后，他忽然醒悟，沉聲問，“媽媽告訴你了？”

“你一直都知道，是嗎？”的嗓音有些嘶啞，說話的時候帶得嗓子有些疼。

陸錦川垂眸，“嗯。”

應夏：“什麼時候知道的？”

陸錦川沉默了片刻，道：“大三。”

那就對了。

陸錦川大三的時候，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愿見，死皮賴臉的去學校找他，得到的是他的冷言冷語。

如果當時放棄，兩人又何須相互折磨至今。

應夏屈起，把頭埋在膝蓋上。

“對不起，對不起……”抱著自己，一遍一遍地說。

陸錦川抱住，溫聲道：“夏夏，抬起頭來，看著我，看著我。”

被迫抬頭，眼里積蓄的淚讓看不清眼前的男人。

陸錦川道：“不怪你，這件事和你沒有任何關系，父債子還這一套早就過時了。”

“你恨我嗎？”應夏哽咽著。

陸錦川的眼眶也跟著紅了，他捧著的臉，“大三那年我想岔過，后來我想通了，你就是你，不應該把別人的過錯強加在你上，我不恨你。”

“叩叩”，敲門聲忽然響起。

應夏抹了把臉，勉強收住眼淚。

“進來。”陸錦川面不悅。

周信開門進來，瞧見病房氣氛張得厲害，看來不是個好時機，但他不得不往槍口上撞。

周信神凝重地在陸錦川耳語了一句，陸錦川頓時變了臉。

聲音太小，應夏沒能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