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宿舍里一個長得高壯的生從鋪位上站起來,看著于靜姝說道:“你是本地的?”
于靜姝搖了搖頭,“不是本地的,就是在這邊有住的地方,所以行李就沒帶來。”
看見對方眼里有明顯的失落,也就沒再和對方搭話,站在宿舍里,看了一眼宿舍的環境。
這時候的宿舍雖然和后世的宿舍布局差不多,但宿舍的家卻全都是木制的,包括上下鋪的扶梯,也都是木頭的,整覺沒有后世宿舍那種遍布金屬框架的冷。
宿舍中間就是一張大木長桌,兩排椅子只了靠背出來,椅都被在了桌子底下,為的是騰出來回走的過道。
因為宿舍是報名前就分配好的,于靜姝也沒來得及說自己不住校。
不清楚這時候給不給辦退宿舍的手續,但本人肯定是不會常住在宿舍里,最多是中午回來睡個午覺,所以也不太在意自己的鋪位是什麼位置,隨手把頭上和軍大配套的羊皮軍帽放在了一個上鋪上,就跟著雁走了出去。
“師姐,我要是想住在校外,這個床位是不是就要退了?”
“你住校外?”雁想起報紙上說于靜姝結婚了,便了然地點了點頭,“已婚的同志住在校外,可以理解,不過宿舍不用退,咱們上大學都是有補包吃住的,你既然考進來了,這個床位本來就是分配給你的,而且你們宿舍八人間一共就分到六個人,還沒住滿呢,你也占不著別人的床位。”
于靜姝這才放下了心,跟著雁一起去領了被褥、這個月食堂的飯菜票,又領了學習資料。
回宿舍把被褥鋪好之后,雁又帶著悉了一下學校。
“這是哲學樓,咱們以后基本就在這上課,哲學樓北面就是圖書館,往西南走燕南園還有一個校的郵局……”
雁帶著于靜姝在學校里走了一大圈,等于靜姝基本認識了路,這才帶著回了生宿舍。
于靜姝這次回到宿舍,宿舍里的人才齊了。
除了最開始那個長得高的生之外,宿舍里其他四個人里,有一個看著和于靜姝差不多大,剩下的都是二十幾歲的樣子。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于靜姝第二次進宿舍的時候,就覺那個高的室友好像不太高興。
“大家認識一下吧!我孔夢玲,地質系,今年21歲,我從浙江來的。”其中一個生率先開了個頭。
這時年紀偏小的那個開口說道:“我蔣敏,今年19,歷史系的,我家是四川那邊的。”
“那我還算近的,我家在天津那邊。我看咱們宿舍應該是我年紀最大,27,你們以后要是樂意,我大姐也行。對了,我吳彤,報的是心理系。”
等吳彤說完了,高個子的那個室友抱著胳膊,姿態高地說道:“我周雨薇,23,我是本地的,報的外語系。”
斜著眼睛看了另一個沒做自我介紹的室友一眼,說道:“同志,你什麼呀?”
于靜姝突然意識到,周雨薇剛才不高興的態度,可能就是針對這個人。
開學第一天就有矛盾,這事還奇怪的。
于靜姝正想著這事,就聽見被問到的室友小聲說道:“我畢玉,新聞系的,比吳同志小一歲。”
一群人聽到這,又把目轉向了于靜姝。
“我于靜姝,和吳同志一樣,也是心理系的。”
周雨薇立刻咋咋呼呼地喊了起來,“你就是于靜姝?我在報紙上看見過你!”
說到這,有些憾地說道:“你這麼好的績報什麼心理系啊!”
說得吳彤立刻翻了個白眼。
這人會不會說話?心理系怎麼了?
于靜姝也不想第一天就和室友鬧矛盾,就笑著說道:“北大哪有不好的專業呀?學哪個都能發發熱。”
這時畢玉的床位上突然有了點響,畢玉神一變,趕沖到床邊,抱起一個包被。
因為有其他行李擋著視線,于靜姝這才發現,畢玉竟然是帶著孩子過來的!
而且看包被里出來的小臉,于靜姝估計,這孩子可能還沒滿月。
下意識看了畢玉一眼,就發現臉是蠟黃的,整個人看起來狀態都不太好。
畢玉有些窘迫地看了一眼宿舍其他人,語氣愧疚地說道:“我去給孩子換塊尿布……”
說著就拎著一個布包,抱著孩子跑了出去。
沒等走遠,周雨薇就沒好氣地說道:“倒了八輩子霉,怎麼就上了帶孩子來上學的!以后晚上還怎麼睡覺啊!”
“我看那孩子乖的,剛才尿了也沒哭,咱們這屆況復雜,就互相諒一下吧!”
吳彤自己也有孩子,只不過結婚早,孩子都開始上一年級了,所以自己才能放心出來念書。
從個人的角度,還是能諒畢玉的不容易的。
不過宿舍畢竟是休息的地方,吳彤能諒,其他人卻不一定。
不單周雨薇不高興,蔣敏也不大樂意。
“可是我看好多帶孩子的,都住在校外呢!都說宿舍里不準帶孩子住的……”
“畢玉的況特殊,我來的時候問過,家里父母不在了,又因為上學的事和丈夫離了婚,到這的時候幾乎無分文,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自己都沒養好,孩子又沒滿月,學校也是看實在困難,才批準的這事。”
于靜姝聽著幾人說話,沒有。
本來也只打算中午在這午睡,不太想參與到爭論中來。
而且這一年參加高考的知青,的確是有很多不由己的苦衷,并非是故意如此,也不太想當眾揭人家的傷疤。
而最開始說話的孔夢玲,這會兒也很安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蔣敏和周雨薇怕畢玉中途回來聽見,抱怨了幾句也就沒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畢玉抱著孩子回了宿舍,剛把孩子放在床位上,起的時候就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于靜姝手扶了一下,問道:“沒事吧?”
畢玉搖了搖頭,“謝謝,我就是有點起得猛了。”
吳彤有點看不過去,便說道:“你這月子都沒做完,還是得注意點,不然以后落下病兒,可是一輩子的事。”
畢玉咬了一下,說道:“我沒別的辦法,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機會,要是不趁著這時候離了出來上學,以后就更出不來了。”
這時周雨薇有點刻薄地問道:“你那個鄉下前夫樂意跟你離婚,是不是因為這胎是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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