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說得有道理。”

方天縱點頭附和。

冰天雪地中，此人依舊一單。

“渾然境我們三對二，貫通境二十五對十八。”

“對付一群生慣養的廢，步戰足夠了。”

他說著將手中六尺大刀貫雪地，撿起腳邊的鑲鐵甲開始披掛。

賀良駿俯瞰著完全進山谷的獵隊，開始發號施令。

“洪勝已經七脈了，正好和我一個境界，我去會會他。”

“老四擅長游斗，去纏住李神機。”

“那十顆人頭，老三負責帶人去砍。”

“湊夠數了就走，咱們不做虧本生意！”

他說完用手勢喚來邊上等著的嘍啰。

“把滾木放下去，斷了他們去路。”

片刻后，悶雷般的隆響震山谷。

眾人循聲去，只見一道雪龍從東面山坡飛撲而下砸在前方，掀起大團白霧。

“雪崩還是落石？”洪平不覺有異，問得輕松。

但洪范幾人憑借強勁目力，已瞥見雪龍后跟著下山的幾道影。

一道尖銳割耳的聲音拔地而起，將滾木墜山留下的回音盡數下。

“‘七步殺星’賀良駿，請諸位停步稍歇。”

嘯聲順風疾馳，一路傳到山谷尾端。

海上飛的惡名、加上此時穿林而出的上百位武裝沙匪，讓五百人出頭的隊伍起來。

沒有人能預料到海上飛的截殺。

會獵隊伍人多勢眾、戰力不弱，不攜帶財。

偏偏里頭又都是各家最核心的年輕子弟，牽扯廣大。

換言之，難啃、沒油水、后果嚴重——這是盜匪最不喜歡的目標。

可事實已然擺在眼前。

最前頭，為組織者的李神機責無旁貸，上前搭話。

賀良駿也不瞞來意，徑直相告。

“李大不必擔憂，我們此來不為殺戮。”

“只想借十顆人頭。”

和煦的聲音帶著笑意。

然后，海上飛三位當家滿意地看到許多李家雇傭來的獵戶自隊伍兩側登山而逃，很快讓目標人數減了近五分之一。

這些鄉人本就是拿錢服務，此時為了一二兩銀子，哪里愿意替城的爺小姐搏命？

就在李神機施展言語努力斡旋的時候，各家的主心骨們已有反應。

板車與雪橇被排列著組臨時障礙。

十幾位毫無戰斗力的千金們被仆役保護著朝山谷外撤離。

“對面有一百三十人，人數還不到我們一半。”

洪赦說道，從馬上取下兩把短斧。

“沙匪只能打順風仗，依托谷道我們不難固守。”

他看向洪平，故作輕松道。

“你年紀小，隨宜悅他們先撤。”

聽聞此言，被湯大個往懷里塞了把獵刀的蔣有才面喜。

作為家生子，越是危險越不能逃避。

拋棄主人的下場相比戰死只會更差。

但洪平卻斷然拒絕。

“我不走；打虎親兄弟，堂哥莫小瞧我！”

他取下馬鞍邊掛著的橫刀，跟上來。

洪勝正勸阻，卻見洪范先其一步按住洪平肩膀。

“你未出族學，明哲保不算孬種。”

洪范五指發力，一邊迫弟直視自己，一邊快速說道。

“你若不走，待會或許命喪此地，或許終生殘廢。”

他停頓片刻，復又發問。

“再問你一遍，走還是留？”

洪平先是一窒，旋即臉漲紅。

“我洪平可不怕死！”

他握橫刀，仿佛第二次站上了獵豬的斷崖，梗著脖子回道。

“生死自招，不后悔那就行了。”

洪范淡淡點頭，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在手握鋼叉的湯大個護衛下，朝陣前趕去。

山谷中段，兩排車架組簡陋的城墻。

城墻空曠的兩側，數百人手持刀槍默然對峙，一即發。

“李大，我們海上飛接了的活有不的，卻從沒有反悔的。”

賀良駿蹲坐在一橫斜的滾木上，輕輕活十指。

“這頭顱既然你不愿借，那我們就只能自己取了。”

“小的們，隨我殺！”

他發出夜梟般的尖銳嘯聲，踏雪數十步后，第一個陣。

三米長的獵矛自板車后刺來。

賀良駿矮避開槍尖滾上車板，手臂再舒展時，已然一指在持槍仆役口。

后者甫一中指未疼痛，可再想作時，卻猛然噴出一大口鮮。

及至獵矛與尸同時落地，賀良駿已突人群，再殺一人。

他所修習的《七星指》是聲名在外的第三品武道，據說每一擊都能截斷氣脈。

而只要命中七次，累積的傷勢便會同步引，中者無救。

“七步殺星”的名號，正是由此得來。

七星指連點，賀良駿三步三殺，直到一道無形火云將其退。

“好一記火云掌。”

他咧大笑，主迎上洪勝。

正當此時，滯后的沙匪們呼喝殺至。

雙方全面接戰。

陣線西側，手持短矛的大漢踏上板車，朝洪范飛刺。

自古以來單刀進槍都是難題。

但修為的優勢可以彌補一切。

洪范后發先至，反手削斷矛頭，第二刀平斬而出，橫斷沙匪小。

慘與霧同時噴薄。

沙匪失去平衡摔在車上，本能地去握傷。

護衛在側的湯大個拔出腰間柴刀，撲上去一刀劈在他間，直到尸徹底不方才撒手。

陣線頃刻間錯，變你中有我的態勢。

世界擁起來。

在拼殺的人群上方，怒吼、慘、呼喝，以及兵與兵、兵與木頭之間的擊聲雜糅在一塊，與瓢潑出的一同煮沸了雪谷。

湯大個被頸間噴了一臉，隨手涂抹時，卻聽到后傳來干嘔聲。

他回頭看去，見到洪平跪倒在地吐得滿眼淚水，連刀都落在地上。

要關頭，洪范再不啰嗦，上前一把拽住其領口，甩手兩記耳。

洪平的側臉立刻腫起。

臉上吃痛，他眼神稍得清明。

“現在走還來得及。”

洪范撂下話，回劈飛一支落矢。

在他后，洪平怔怔然注視著板車下被滴灼開的雪，片刻后拾起橫刀，起守到兄長側。

第一波沖擊下來，洪家三兄弟駐守的位置尚且穩固。

然而其他位置已有多失守。

陣線東側，一位頭戴兜帽掩住面容的沙匪轟開車轅，殺陣中。

六尺大刀劈斬，先斷槍桿，再持槍者骨。

順手拔刀的同時，此人上步沉肩，又撞飛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