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層皮氈圍出了幽暗的私空間。

“老湯，這麼大的帳篷只我們四人用？”

洪范了下舒適的皮，疑道。

“你們不睡這？”

湯大個一聽，撓頭憨笑:“我們下人臭烘烘的，怎麼能和爺們住在一塊？”

“那你們住哪？”洪范追問。

“我們當然是睡冰窩子了！”

湯大個一邊回道，一邊用手上零散的皮墊堵上帳地面的每一寸空隙。

“什麼是冰窩子？”洪范問。

“就是從雪嶺下面挖出個大坑來。”湯大個咧笑回。

“現在雪已結得很，冰窩子不必擔心塌下來，還能防風防雪。”

他說著又將幾床棉被系上帳篷木架，既能強化保暖，又能作為床位之間的隔幕。

“我們只要往冰窩子里頭劃拉些干草枯枝當床，上頭再鋪皮子、被褥，睡前將門用雪大半堵上，只留幾個通氣出煙孔，就暖和得很！”

“當然，和爺您這肯定是比不得。”

洪范聽得好奇，起就要一起去幫忙挖冰窩子。

但這一次，仆役們是如何都不敢答應他了。

幾次發令后，洪范見湯大個始終不肯就范，只好做罷，將他們一腦兒打發走。

此時大約是五點差一刻鐘的樣子，帳只剩下些收尾工作。

洪范整好床鋪，從帳外柴火堆里取出幾塊飽含油脂的松木，徒手以真氣蓄熱點燃后，將爐火點起。

帳火搖曳，溫度很快升了上來。

無事可做的洪范走出帳篷，才發現大雪已停了。

此時日頭西沉、天昏暗，仆役們大都完工作去布置自己的冰窩子，唯有各家子弟小姐們的歡笑聲自營地邊緣遠遠傳來，卻越發襯得營地里萬籟俱寂。

“唔……”

洪范哈了口熱氣四面眺，只見到環繞谷地的諸峰白茫茫一片，分不清何是林，何是巖。

至于臺山歷經滄海桑田蘊養出的萬千雄奇，更是被這場大雪殺盡。

天蒼地白，世界于此刻大同，格外開闊。

但洪范著雪，心中卻冒出與世隔絕之。

半晌后，他長長嘆了口氣，矮鉆回溫暖的帳篷。

······

同一時間，金海沙漠深。

狂風穿過戈壁巖的隙，嘯不絕，如野猿詭笑、靈貓夜哭。

陡峭而赤的山腰，有微弱燈從山門口折出；山脊高點，還有著皮襖的哨兵居高守。

這是海上飛深藏于沙海中的總部據點。

聚義廳的高臺上，一位腰窄肩寬、留有短須的中年漢子靠坐在寬大木椅中，手中拄著把狹長雙頭刀。

此人正是海上飛的大當家，集惡榜列名五百七十二位的“大日刀”萬霽。

他左右兩邊，三位渾然境當家各自座，與大哥一同會見訪客。

訪客是兩位著武士服的年輕男子。

“會獵的隊伍已經臺山了，三日后回返。”

其中眉眼狹長的一人開口道。

“這回的單子就是要你們在彼時攔路截殺。”

“我們的要求不高——金海城一二流那幾家的公子小姐，至砍足十顆腦袋。”

萬霽頜線微，沒有立刻回復。

“對了，洪家那個得了沙世界的也去了。”

另一位面牙白的年輕武士開口補充道。

“他洪范，腦袋必須算在那十顆里面。”

沙世界三字出口，“四臂夜叉”余開誠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而“斷鋼”方天縱則了拳頭。

而個子最矮小，整個人抱在椅面的海上飛二當家“七步殺星”賀良駿則瞇著眼，視線如鐵針般在來者上不住游移。

見兩人說完，萬霽輕笑著搖頭。

“做我們這行，有錢賺還得有命花。”

他以指節叩著鑲鐵的扶手，好似為話語伴奏。

“上回為了一萬兩白銀，我們伏擊了金海三家的隊伍，后來幾個月不得安生，丟了幾十個兒郎，現在才稍稍平息。”

“要是再接你們這趟活，那海上飛就是和整座金海城不死不休了！”

“到時候不論洪堅還是李鶴鳴親自帶人進來，我們都擔不起。”

聽到大哥如是說，余開誠連連點頭。

但兩位年輕武士只是大笑。

“這等事，若我們還只出錢，那就是戲弄幾位當家了。”

牙白臉斂去笑意，自懷中掏出一件東西。

“這回的報酬，卻是值得上大當家這攤基業的！”

他五指一松，出手心的件——一個小巧的琉璃瓶子，其中盛著的是般的紅。

“這，這是？”

萬霽怔了片刻，突地低聲發問，聲線竟抖起來。

以他的眼力隔著十米也能看清琉璃瓶中的異狀——大片紅中漂浮著無數金星點，如星河般旋轉不休。

“看起來大當家認得，這就方便了。”

年輕武士頷首道。

“一瓶‘龍嗣’，附帶完整的輔材名錄與使用方法。”

他說著以二指執起瓶子稍稍搖晃，中的金屑頓時翻涌聚散，放出明滅不定的微。

萬霽癡癡盯著瓶，神略有掙扎。

其余三位當家見狀都格外好奇——須知上回對方提出萬兩白銀價碼時，自家大哥也只是不置可否。

“大哥，龍嗣是什麼？”

排行老三的方天縱率先沉不住氣，問道。

萬霽深長呼吸，低聲解釋道:“祖龍天降后，不僅傳授人族武道之基，更將脈賜下，超拔了一批凡人。”

“他們被稱為龍嗣。”

“龍嗣在修習武道、應自然方面天賦過人，代代積累底蘊后，便了歷朝歷代的世家大族。”

“所謂龍嗣，就是這些天生貴種們的脈華。”

他說著，著琉璃瓶的目越發灼熱。

“它能夠從本上改變使用者的天資骨，遠比尋常武道資源寶貴。”

聽聞此言，三位渾然境當家呼吸也變得重。

他們都是三四十年紀，武道境界基本停滯，原以為一生只得止步于此。

現在突然窺見轉機，如何能不激？

然而正當眾人意的時候，萬霽卻猛然一頓雙頭刀，瞬息滅場間緒。

“二位姓蕭？”

他雙目微凝，冷不丁發問。

“我們是什麼份并不重要。”

牙白臉武士淡淡回道。

“不重要？你們連份都不，我如何相信你們會守約？”

萬霽哂道。

ps:腸胃又炸了，不消化，一整天就打了點細綱，破壞了作息。

打算下周二去做無痛胃腸鏡，看看到底啥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