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既然如此，今日恰逢我在，便將事定下來吧。”

洪禮聞言，直接就把話題向前推進。

“洪明，朱騎六隊，哪幾支最需人手？”

他看向負責實際管理的堂弟，直呼其名——輩分雖然相同，洪禮卻比洪明年長了近三十歲。

“回兄長，第三隊與第五隊人數最。”

洪明坐直子回道。

“那要不就去第三隊，跟著阿烈？”

洪禮向洪勝。

他口中的阿烈名洪烈，是第三隊的隊正，也是洪禮本人的庶出子。

“就按伯父的意思。”

洪勝當即拍板，一猶豫也無。

說起來，洪禮年紀大了，在族外不再兼著任何權力部門的位置，算是退居二線。

但他修為高、資歷深，又負責給子弟啟蒙，所以論影響力之大，恐怕只遜于族長一人。

“說起來也是巧，蔣有德原本就是在烈兄長手下，現在范弟去補了他的缺，也是一樁談。”

洪勝又說道。

然后，他向洪范。

“今日一早，洪平那渾小子罰抄的家訓，我已經看過了。”

洪勝苦笑道。

“賀勝節時，他說的不中聽的話，你作為兄長別忘心里去。”

“當然不會，我知道他還是孩子心。”

洪范拱了拱手，語帶歉意。

“只是那日被他當面不屑，我心里也著實有些惱了，才會那般正式。”

洪勝聞言點了點頭，這也符合他的想法。

相比洪平，洪范確實早很多，但橫豎也就是個不到十八歲的半大小子，哪來那麼多心眼。

“那就好；我這備了點小禮，你且收下，就當是洪平的賠罪。”

諸事議定，洪勝又取出一個木盒子，打開出里頭的五顆推宮丸。

好上門，洪范自然不會玩擒故縱的把戲，當即一把接過，誠懇道謝。

武勛堂一時間兄友弟恭，洪禮著胡須暗自點頭。

······

上面的事搞定了，下面的進展就格外迅速。

只是三日后的五月二十四，朱騎第三隊的隊正就與未來的新隊員見了面。

地點在洪府的馬廄。

“貫通境練到了頂端，發起來的速度與戰馬無異。”

洪烈一邊為自己心的駿馬“玄蛟”喂食，一邊介紹道。

他高一米八出頭，劍眉濃黑，留著釘板般的短發。

此時雖一常服，但洪范僅看在馬首上那雙骨節大的手掌，就知其人不是庸手。

“但力境武者真氣寶貴，且難以持久；哪怕是‘走追奔，手接飛鳥’的渾然境高手，趕路沖陣時還是要依靠馬匹。”

洪烈喂完了馬料，拍了拍手，引洪范走向馬廄另一邊。

“你了朱騎，便也要配馬——這一排都是無主的好馬，你可自選一匹有緣的。”

洪范聞言自十幾匹駿馬前一一走過。

這些馬兒大多溫順，只有一匹兩歲的黃驃公馬咬、格外不服。

“隊正，就它了。”

洪范當即覺得與此馬有緣。

無他，就是喜歡自命不凡的家伙。

“你倒是會挑，這匹黃驃馬強健、剛強，本來還打算留著做種的。”

洪烈點頭道。

“不過你既然選了它，我讓馬倌明日就手騸了；恢復順利的話，十日后就可以照常役使。”

“最多三四個月，它就不再記得自己曾是匹公馬了。”

兩人說著馬事，轉離開馬廄，只留下那匹自以為得勝、渾然不知命運安排的黃驃馬還在搖頭晃腦。

一刻鐘后，軍械倉。

洪烈口稱族叔，與軍械完了登記手續。

按照洪范形，后者發了一把騎兵角弓、兩壺箭、一把橫刀，以及一把馬槊。

“這把角弓力道比尋常重步弓還要強些，不過我們貫通境武者在馬上用來，倒是正好。”

洪烈仔細檢查了裝備，引弦一次后將弓箭遞給洪范。

“你可試試力道，注意不要空放。”

而后，兩人又各自試了試刀槊。

橫刀狹直雪亮，刀長三尺，刻有“王不留行”刀銘，極為趁手。

但與馬槊相比，這把好刀卻立時顯得秀氣。

洪范新得的這把長槊全長四米，僅雙面開刃的槊鋒就有六十厘米，其上還有明顯的破甲突棱。

就在他把玩揮舞的時候，倉沉重腳步又近。

這回搬來的是一件魚鱗皮札甲。

“你們點一點，東西齊了。”

軍械將皮甲擺在長桌上，聲道。

“洪范，你來上試試。”

洪烈立刻說道。

這皮甲由寸許長的皮方片組，有領和長袖，前后左右開叉，譬如一件長袍。

洪范放下馬槊，在兩人幫助下披掛甲胄。

出乎意料，這甲胄上后并不覺沉重，手臂活也很靈活。

“怎麼樣？”

洪烈笑道。

“這皮甲都是作監巧匠手制，每塊甲片都是由上等生牛皮涂上桐油后，先經火烤，又反復與鐵屑合鍛，度不下鐵片，等閑弓箭無法穿。”

洪范有些奇怪——金海城鐵本不稀罕，既然想要甲，何必舍鐵求皮？

洪烈也看出了他的疑，解答道:“這皮甲雖好，但當然比不上鐵甲。”

“倒不是咱家配不起鐵甲；只是全鋼鎧甲乃是朝廷大，我等地方大族尤為敏，輕易不敢逾越。”

【輕易不敢，不輕易看來就是敢了。】

洪范聞言點頭，聽出了洪烈提到朝廷時的不以為然。

畢竟論天高皇帝遠，大華恐怕很難有比金海城離神京更遠的地方。

“好了，東西幫你領全了，以后出任務若有損耗，可以再申報換新。”

告別軍械，洪烈幫洪范提著東西出門。

似乎是怕洪范不夠珍惜裝備，他又特別補充:“就這麼一套，尋常百姓之家，勞碌一輩子也無法配齊。”

洪范頗為意外。

金海城這邊的百姓雖不富裕，但一戶一年扣去租稅后十幾兩的收卻是有的。

“你聽我算就知道。”

洪烈回道。

“黃驃馬很神駿，本大約三十兩銀，皮甲弓刀一塊兒算五十兩，而這把上等馬槊用的是崔家千辟鋼，至比得上那匹馬。”

“此外，族里還會負擔朱騎的戰馬照料——不算人工，一年一匹馬用的草料豆料，就要十兩銀子。”

“一匹馬一年要吃十兩？”

洪范眉頭一挑——這能頂得上好幾個劉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