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向冰的手機上就收到銀行系統到賬短信，收到匯款三萬元，備注預付款三。

向冰以前在私營企業做職員，掙多花多，后來進了國企，工資下降一大截，依然是積攢不下幾個大子兒，時刻于拉荒狀態，忽然賬上有了三萬塊，腎上腺素都飆升了。

這還只是預付款，還有后面的七萬呢，有了這筆錢，買輛小車都夠了。

有這筆錢頂著，向冰在飛機上就加了個夜班，打開筆記本電腦查詢埭峴的基本況，但是網上能查到的都是樣文章，沒什麼營養，想接底層的，黑暗的，真實的人和事，必須親臨一線。

五個半小時的飛行后，向冰抵達荻港國際機場，下飛機走的是貴賓通道，免檢通關，的可不是什麼落地簽，而是部長級的VIP待遇，還帶了兩個單位同事，一個攝影一個燈，倆小年輕對冰姐的實力由衷嘆服。

東南亞的時區和中國一樣，也是東八區，抵達荻港的時間是深夜三點鐘，向冰一行下榻在萬豪酒店，每人都是套房，豪華的不像話，他們本睡不著，太興了。

倆小年輕不知道的是，冰姐夜里出去了一趟，專人陪同進了警察總局，在閉的房間里和易冷共了一個小時。

警察們敢給嫌疑人送茶香煙，但是不敢明目張膽的把人放了，可是把其他人送進來就沒事，所以向冰是以問品的名義送進來的，羈押室里攝像頭也關了，任由他倆發揮。

易冷當然沒做什麼出格的事，他對向冰面授機宜，小姨子一點就，按理說作為一個外國人，對埭峴況一點都不悉，來拍這個紀錄片并不太合適，但是換一種角度思考，本地人對這些習以為常反而抓不住重點，一個外來者卻能敏銳的察覺哪里不對勁，發掘出猛料來。

向冰是有天賦的，一針見的指出，時間太倉促，做全面的社會調查，只能做一期訪談節目，以自述為主，加上中立的背景介紹，配一些鏡頭就行了，雖然簡陋，但勝在真實和快速。

“你對得起十萬塊。”易冷說。

小姨子很開心，也很懂事，不該問的不問，即便滿肚子都是疑。

就是從羈押室出來時，那些警察看的眼神，讓很不舒服。

吳文芳安排了一輛車，一組人，聽候中國攝影組專家的調遣，易冷把向冰吹的天花墜，這筆錢自然也是吳文芳來出，而向冰小組員的效率也讓這邊的人為之驚訝。

東南亞這邊的工作效率比較低，午休時間長，下午下班早，夜生活富，在這里沒有卷一說，大家都比著躺平，可不就顯出向冰等人的水平了，他們先在城區取了一些空鏡頭，包括在CBD，大馬路，棚戶區，海港，等，不用太復雜的設備，單反加無人機就行。

然后就是對阿may的專訪，這個也不復雜，大家都可以用國語對話，向冰答應給阿may打上馬賽克，用化名，聲音也做理，更重要的是配合拍攝會有一筆費用，養活和倆孩子大半年不問題。

阿may很能說，不用向冰引導就能長篇大論，井井有條，而且口齒清晰，邏輯清楚，可見這個人其實很聰明，只是被生活迫走上不歸路。

向冰這邊鑼鼓的進行著，工黨方面也在找吳德祖的證據，吳孝祖提供有力證據，說當夜在后巷了槍，一死一重傷，槍支已經找不到，死者也丟進大海，只有重傷員可以作證。

這件事一旦曝，能把吳德祖釘死，讓吳文芳聲譽下降，也報了一箭之仇，還能當上副議長，但代價是兒子恐怕要因為犯罪獄數年。

權力的讓吳孝祖毫不猶豫的做出選擇，反正吳文芳已經做了初一，我就做十五，阿威橫豎都要進去，還不如主曝，為當爹的博取一些利益。

這件事他沒有征求父親吳文斌的意見，他都五十歲了，也該自立門戶了。

但是做老大的勢必不能事無巨細都親自出馬，比如勸說那名重傷者出庭作證，就需要手下人去做，這樣一來就不免走風聲。

最先知道的是夫人，吳孝祖的發妻，阿威的母親，這個人流著淚質問丈夫，一定要把阿威親手送進監獄麼，他可是你的親兒子。

吳孝祖嘆了一口氣，說虎毒不食子，我何嘗愿意這樣做，但是阿威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繼續在外面放縱的話，下回人家就不是拿刀劃他的臉了，而是直接劃他的嚨。

“阿威在里面，好吃好喝，生活規律，會變得健康起來，比在外面胡混安全，說不定能多活幾年。”吳孝祖這番話細思確實有道理，夫人也就沒再說什麼。

只是慨，吳家的人，一個比一個狠，舍棄自己的兒子就跟棋盤上丟掉一枚卒子那般輕松。

……

荻港警察局刑事組，探長華哥忽然接到一個主報案，報案人自稱是吳幀威的朋友，案發時在場，他負重傷，是被吳德祖用槍擊中，還有一名同伴也被擊中，但生死未卜。

事實真相是咋樣的，老江湖華哥心知肚明，當日巡警將吳德祖制服后給吳幀威，后者在后巷里執行私刑，要把吳德祖殺掉，這是惡的日常作，在荻港不是新鮮事，但是這回被人家反殺了，就這麼簡單。

但是案卷不能這麼寫，得盡量往吳德祖這邊靠，因為這牽扯到自家伙計舞弊的事，得幫著遮掩一下。

于是乎，吳德祖除了故意傷害罪之外，又背上了殺人罪，這下保釋都免了，直接拒絕，也不關在警局了，轉到拘留所正式關押。

這一切都在推演之中，吳德祖被囚車帶走的時候，有他的前往送行圍觀，但此時的舉還算正常，不激烈，不過分。

吳幀威也付出了代價，他爹學姑姑大義滅親，也把兒子送進去，鑒于他還在養傷，就只辦了手續，繼續在醫院躺著。

忽然警局又有人主投案，這回來的是害者阿may，在警察局門前先對記者說了一大堆話，當晚發生的事種種，然后才進去做的筆錄。

阿may是當事人，而且沒有傷害其他人，是被害者，但警方按照非法居留、賣Y罪，以及雇兇殺人罪將其拘捕。

現在涉案人都到位了，接下來就是兩方的戰。

吳家掌握了一家電臺，一家電視臺，兩家報紙，工黨掌握了一家雜志社，一家門戶網站，也有一家電視臺，兩邊旗鼓相當，旗下的人水平也半斤八兩，互相黑攻擊調侃，一時間埭峴的報紙雜志上全都是這件案子，電視屏幕上也充斥著專家分析，各種案復盤。

連華哥都穿上西裝，打上領帶，上電視臺演播廳做了一回節目，他是專業人士，說的話也比較公允，吳德祖殺人罪名立，雖有可原，但法律就是法律，如果每個人都執行私刑，那社會就了。

事到如今，一切還都按照既定路線進行，雙方你來我往不分勝負，誰也不比誰強太多，但是隨著一部訪談視頻的出現，形勢發生了極大扭轉。

視頻是先發在網上的，立即引起熱議，轉發評論無數，隨即被吳家掌握的電視臺放映，給那些不上網的人再添了一把火。

訪談片做的很糙簡陋，片名就《阿may》，講的是本案主人公的一生。大風小說

阿may是印尼華裔，出中產之家，九八年父母死在中，當時還是的阿may就經歷了人世間最慘痛的事，隨后來到了埭峴，留了下來，起初做過正行，后來被男人欺騙，迫于生計做了小姐，努力的生活，力的奔跑，卻怎麼卻追不上幸福，有兩個孩子，一個是姐妹的孤，一個是自己的私生子，把最好的都留給孩子，存錢供們讀書，有心，樓下的小黃狗見就搖尾，經常獻，捐錢給公益組織以及保護組織。

“阿may很兇，喜歡穿很高的高跟鞋和漁網，黑皮，涂很重的眼影，把自己打扮不好惹的模樣，這是的盔甲城池，只為保護心那個永遠弱的小孩……”向冰的解說詞永遠寫的文藝又煽。

畫面閃過，如此打扮的阿may著煙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神氣活現，一閃而過，霓虹燈下，阿may蹲在角落，眼神迷茫，這一天怕是沒有生意，再一閃，警車來了，阿may黑暗中。

另一個視角，T恤短，不施黛的阿may走在菜市場中，和買菜老伯打著招呼，拎著一籃子食材回家，路過7-11買了兩盒牛，和年輕的店員說聲謝謝，轉離開時，鏡頭停在店員臉上，那是一張長著青春痘的男青年的臉，他看著阿may的背影，眼睛里閃爍著大概是的。

但是在一個夜晚，人畜無害，卑微活著的阿may被人傷害，做了生意不付錢，還劃傷了的臉，賴以生活的來源，這一段是口述，配的畫面卻是1998年的印尼排華紀錄片，暗示著阿may曾經過的摧殘，夢魘沒有離去，反而重來。

阿may口述了整個事件的完整經歷，不添油加醋，不掩蓋事實，一切都是和事實完全相符的。

片尾用了一首當地流行歌曲，很傷的曲調中，片尾字幕打出，只有四五個人的名字，導演的名字是化名，像冰一樣自由。

在埭峴，沒人關注阿may這樣的底層弱勢群，只當他們不存在，但他們確確實實活在這座城市中，有有，好的生活，這部紀錄片了埭峴的年輕人們，了他們心弱的一面。

輿論自然向著易冷預判的方向扭轉。

但是阿may的證言，也坐實了吳德祖殺人的事實，所以這是一部險棋，搞不好會把自己陷在里面，好在埭峴實行的是英法系，是陪審團做主，輿論方向會直接影響陪審團員。

民調機構再次進行作業，顯示工黨羅信依然領先吳文芳，這一步棋本極大，效果看起來不咋地。

檢方正式以故意傷害和三級謀殺罪名起訴吳德祖，以故意傷害起訴吳幀威，這回倒霉的都是吳家的人，工黨樂見其。

向冰拍完片子連夜剪輯好就回去了，因為國不能翻墻，外面發生的這些并不知道。

埭峴司法系統有一點很好，就是不拖，證據證人齊全就可以開庭審判，嫌疑人不用在拘留所蹲太長時間。

在阿祖第一次過堂前的晚上，吳家的電視臺電影頻道放了一部電影，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Unforgiven》，講述的是國西部時期賞金獵人為了毀容與惡警斗爭的故事，與此次事件異曲同工，非常的應景。

荻港地方法院刑事庭，旁觀席一票難求，很多人席地而坐，法庭不許攜帶攝影機手機進，所以外界并不能同步知曉審理況。

外面記者云集，大批民眾也前來聚集，包括人權組織，保護者組織，甚至還有當地的彩虹旗組織，他們都是來聲援阿祖的，陣勢相當驚人，以至于警方出人手維持秩序。

事態有點出乎預料，吳孝祖悔之晚矣，到底還是沒斗過姑姑，一切都在人家的計算之中。

羅信知道后也很煩躁，但他表現的很淡定：“案子歸案子，競選歸競選，民調我領先七個百分點，優勢在我。”

一上午的庭審后，法宣布休庭，下午繼續，據旁聽席下來的人說，法庭辯論非常激烈，槍舌劍，你來我往，檢察一心想把阿祖辦謀殺罪，那樣的話，將會判終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