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是拿來玩的，不是漁船更不是戰艦，玻璃鋼的船不適合撞擊，但好歹型在這擺著，靠噸位也能把小艇撞翻。

明沒那麼壞，他只是真蠢，下意識的以為把小艇撞翻，人掉進江里不會死，這不都穿著救生的麼，一個惡作劇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金那就是真壞了，世襲的財閥爺可比明玩得多見得多，他明知道這樣搞會出人命，也毫沒有顧忌，他有啥可怕的，就算死了人，扭頭上岸就奔飛機場，直接飛回韓國老家銷聲匿跡，你還能國抓捕咋地。

再說了，這又不是惡意殺人，最多于航運事故，和車禍是一樣的，賠幾個錢的事兒。

游艇裝備的兩臺康明斯柴油發機拉高轉速，披荊斬浪而來，金嫻的轉舵，勝似閑庭信步，他持有游艇駕照多年，屬于老航海了，指哪打哪。

易冷早有防范，就知道這倆惡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一直盯著游艇的向。

游艇氣勢洶洶而來，潔白優雅的大天鵝變兇神惡煞的老鷹，可把孩子們嚇壞了，坐在小艇上看游艇，那就是個巨無霸，真撞過來大家都得掉進江里變落湯，如果被螺旋槳拽進去，保不齊要攪個稀爛。

當然這屬于多余的腦補，這艘通勤小艇也不是白給的，裝了四臺雅馬哈舷外機，其實一臺足夠用了，兩臺屬于超標，四臺簡直可以去深圳外海帶貨了，易冷給小艇配置四發于習慣，他做什麼事都喜歡備份和冗余，這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易冷丟了個眼給閆蘿，后者更加的惡趣味，明明看到游艇惡意滿滿的撞過來，卻遲遲不發引擎，反而放慢了速度，手忙腳，站起來沖游艇大幅度揮手示警，還尖聲大，表現的相當恐慌。

閆蘿如此慌張，張緒傳染到其他人，兩個生也就尖聲大，彭袁到底是男孩子，關鍵時刻勇氣尚存，大聲說別怕，咱們跳水逃生。

明和金看到這一幕，相視獰笑，老鷹捉小的樂趣莫過于此。

金輕輕轉舵，轉了一個角度，似乎是離了撞擊路線，這個舉連明都覺得奇怪，難道嚇唬一下就完事了？

但是金隨即又打方向回來，原來他是想把側后撞擊變攔腰撞擊，把小艇碾兩截。

這回連明都笑不出來了，心說到底是棒子財閥，不把人命當回事，自愧不如啊。

易冷也發現了對方的意圖，臉有些難看，因為一點沖突就要人命，這種人就不該留在世上。

閆蘿啟了四臺舷外機，小艇頓時化大飛，犁出四道白浪在江面上飛馳，大家抓扶手，伏低子，不敢說話，因為一張腮幫子就被風灌滿。

彭袁跟家里去海邊旅游時做過水上托，至今記憶猶新，今天的刺激程度尤勝當年，大飛速度絕倫，游艇跑冒煙都追不上。

金略有不爽，但明卻哈哈大笑起來，這妞兒夠辣，有點意思。

這一局算是打個平手吧，金把舵給工作人員，和明回到后甲板，左擁右抱，開香檳，觀江景，談點業務上的事兒。

金永泰專務不是那種沒本事只會玩的惡，他請明來是有想法的，明的大名做謝小明，他爸爸是國發行的董事長謝東明，三宇重工想和中國的銀行合作，融資收購近江造船廠，可不得和明搞好關系。

三宇重工里有不中國通，對各種盤外招了解的很徹，走夫人路線，書路線，公子路線，往往能出奇制勝。

今天只喝酒，不談事，兩位爺用各自的中式英語和韓式英語流著對和豪車的看法，聊得有聲有，沒注意到后方有一艘軍艦尾隨而來。

易冷站在獵潛艇的艦橋指揮室里，風水流轉，現在到他了。

河上發生船只撞很常見，船只的控不比汽車，船撞船，船撞橋墩，都是常事兒，報海事部門理，報保險走賠償就是。

剛才他們的大飛與獵潛艇會合之后，大家通過梯登艇，這也是很新鮮的驗，與在公園里爬梯的覺不一樣，上來之后，彭袁看到一個神矍鑠的老海軍，覺得怎麼這麼面，定睛一看，這不是外公麼。

原來顧猛龍早就帶著老袁從另一個碼頭登艇了，這會兒已經兜了一個鐘頭了，剛才游艇的惡行他們都看在眼里，現在個個義憤填膺，觀游覽變了水面作戰。

老袁是海軍出，格剛正不阿，屬于一點就炸的那種軍事主，李云龍類型的，需要一個趙剛式的政委來勸著點才行，很不巧，今天艇上沒有政委，只有比他還李云龍的易冷。

這口氣必須出，老袁給出了個招，易冷覺得可行。

夜游淮江有固定路線，一般是向東行至下游淮江三號橋位置折返，到這里就沒什麼江景了，而三號橋附近水面相對狹窄，就容易出事的。

最先是明發覺的不對，怎麼后面這艘軍艦越靠越近呢，但他當時也沒多想，人民子弟兵嘛，是保護我們的，有啥可擔心的。

但是軍艦還在繼續近，從側后方過來，兩船的距離越來越近，而前方又是三號鐵橋的橋墩，巨大的水泥橋墩，撞上去豈不是碎骨。

金站在后甲板上又蹦又跳，示意軍艦調整航向，見對方無于衷，又跑到駕駛室去用電臺呼，同時轉向離。

但是晚了，軍艦的船頭了上來，一聲巨響，鋼制的船頭懟在白玻璃鋼船上，撞出一個大豁口后離接。

游艇被撞的失去航向，猛打舵總算是避免了船頭徑直撞上橋墩的危險，但一側還是著橋墩劃過，一番吱吱呀呀的令人牙酸的后，游艇側面被凌的慘不忍睹，如同帥哥的臉被潑了硫酸。

后甲板上，杯盤狼藉，全都掀翻在地，野模們都嚇傻了，傻坐著大眼瞪小眼。

軍艦在遠去，兩船距離不過二十米，明看到對方船上的幾張面孔，那個辣妹正沖自己打招呼。

辣妹把手橫在脖頸上拉了一下，這個招呼打的可真是不友善。

……

易冷看看時間不早，便讓獵潛艇回航，經過三號鐵橋的時候，游艇還在原地等待海事局和水上公安人員的調查，看到肇事者又折返回來，金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

獵潛艇不會肇事逃逸，他們也停在原地接調查，該怎麼理就怎麼理唄，反正又不是故意的，天塌下來有保險公司頂著呢。

罪魁禍首們則乘坐大飛回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這場低烈度海戰讓老袁和彭袁祖孫倆都過足了癮，這比玩什麼都刺激，兩人興之余還不忘提醒對方：“可別告訴我（你）媽媽。”

易冷讓閆蘿帶孩子們回去，自己陪老袁回醫院，在住院部樓下遇到了剛趕來的袁敏。

“剛下樓遛個彎，鍛煉一下腳。”老袁揮著胳膊，云淡風輕，像個廣場舞歸來的正常大爺。

袁敏見老爸氣不錯，心大好，易冷也解釋為什麼找其他人來值夜班的原因，說小顧年輕，力好人也細心，比自己合適。

“沒事，黃師傅，小顧合適的。”袁敏笑道，大家一起上樓，老頭玩的很嗨，有點累了想早點休息，袁敏也就是來點個卯看看沒什麼大況，自然也要回去。

易冷陪一起下樓，袁敏從包里到車鑰匙，順口客氣了一句：“你怎麼來的？”

“沒事，我打車就行。”易冷很識趣。

“反正順路，坐我車。”袁敏也是爽快人，人家幫自家那麼大忙，蹭個車算啥。

易冷也就卻之不恭了。

上車之后，袁敏先打個電話回家，詢問兒子學習況，叮囑了幾句，說媽媽馬上到家。

“很見到姐夫啊。”易冷閑扯道。

“他忙，人到中年就是這樣。”袁敏收起手機，發汽車，忽然手機又響了，居然是丈夫彭長打來的。

接了電話，卻不是彭長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的男聲。

“你是彭曉鵬的人麼，這里是四院急診部的，你抓時間來一下吧。”

袁敏腦子嗡的一下，旋即變得冷靜無比。

彭長不是說去北京出差麼，怎麼又出現在近江的醫院？這不對頭，再結合丈夫平時的一些反常行為走馬燈一般閃過，手機都被醫生拿到，說明人很可能已經沒了，而且基本可以確定是自殺。

“他人還在麼？”彭敏問了一句。

“手需要家屬簽字，你抓時間吧。”對方說。

彭敏繃著心瞬間又松下來，說我馬上過去，掛斷電話，又對黃師傅說：“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要理。”

車安靜，易冷能聽見剛才的對話，他很真誠地說：“大姐，我跟著一起去吧，怕你一個人理不過來。”

中年喪夫和中年喪妻差不多，都是人生極致的慘事，即便是袁敏這樣的強人也接不了即將發生的事，看到的手在抖，黃師傅又主要求代替大姐開車。

兩人換了位置，黃師傅一路風馳電掣來到四院急診部，報了名字，接過手確認單簽字，連上面寫的字都沒仔細看。

彭長在手室搶救，門前丟著一堆奇怪的東西，紅高跟鞋，黑網，也許是一個風塵從業者剛在這里接搶救吧，醫院里什麼奇景奇人都能見到，不足為奇。

兩個護士路過，議論著剛才送來的病人，是一個打扮的很妖嬈的中年男人，服用了大劑量的迷幻劑，下面還塞了一整個酒瓶子，就連見多識廣的護士們都是頭一回見。

倆看到袁敏，頓時不言語了，直腰桿快速路過。

袁敏意識到了什麼，起去找接診的護士，詢問了一番回來后，臉煞白，問易冷：“黃師傅，有煙麼？”

易冷掏出煙和打火機，陪袁敏走到急診部外面的花壇邊，醫院是煙場所，但夜里管的沒那麼嚴，幫袁敏點燃香煙，易冷自己也點了一支。

袁敏沒說話，默默煙，平時不怎麼煙，一支煙下來，咳嗽連連。

“大姐，想開點，姐夫有點小興趣好很正常，只要不傷害別人，就是好同志。”易冷勸道。

袁敏瞪他一眼：“你管這小興趣好？還是好同志？嗯，沒錯，確實是個好同志。”

易冷啞口無言，這事兒太奇葩，恐怕袁敏遇到了一個藏多年的老GAY，偏偏這個GAY還是機關干部，必須循規蹈矩的生活，娶老婆，生孩子，人前有多一本正經，人后就有多放飛恣肆。

作為男同的妻子，袁敏的生活有多悲劇可想而知。

易冷回到急診部，又問明白一些事，彭長是在休克狀態下被一個男的送來的，醫生要求男子費和簽字，男子就溜了，沒辦法才從病人手機中尋到袁敏的手機號打過來。

“那人長什麼樣？”易冷刨問底，護士也八卦的，向他仔細描述了一番男子的長相。

不管怎麼樣，彭曉鵬也是彭袁的爸爸，袁敏還是堅持等在手室門口直到紅燈熄滅。

醫生出來說手很功，病人已經轉病房觀察，你們留個人照顧他吧。

袁敏很糾結，連自己的親爹都沒時間陪護，遑論這個欺騙自己多年的名義上的丈夫，但是就這樣丟下彭曉鵬一個人在醫院，似乎也不人道。

下意識的看向黃師傅。

“解鈴還須系鈴人。”黃師傅說，“誰干的事兒，誰來善后。”

說著奉上一個電話號碼，想必就是彭長男朋友的手機號。這是易冷據相貌特點，向韋生文打聽來的，近江的GAY圈就這麼大，打聽個人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