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副走了,事了拂去,不帶走一件行政夾克,他悄然離去的同時留下一段傳說,人們很自然的將他的離職和卞琳的失蹤聯系在一起,無非是桃事件,爭風吃醋,反正不怎麼彩。
人黃皮虎本不在乎這個,他能把和自己好的里調油就差上床的卞琳送進去,還在意吃瓜群眾怎麼看麼,他略有傷不是因為卞琳,而是因為閱讀大量檔案后,對廠子有了。
畢竟這是向沫從小長大的地方,是丈人一家工作的地方,也自己有著千萬縷的淵源。
黃皮虎火鍋,易冷獨坐在角落里,服務員按照慣例在他對面放了一只布偶黃皮虎,今天虎爺不是大堂經理,而是顧客。
二虎相對,更加寂寥。
武玉梅旋風一般跑過來,正忙著,也沒空管老黃,只彎腰問了一句:“咋地,失了?編制沒了,對象也飛了?”
易冷咧一笑:“別鬧。”
武玉梅啥都知道,向冰已經把老黃在廠里的風流事告訴了小紅,小紅又告訴了武玉梅,天下沒有不風的墻,小紅又通過別的途徑得知一些風言風語,服務員小誰的三姨的老姊妹是夏威夷風海岸的治保組長,據說那個和老黃曖昧不清的的已經被抓了。
興許老黃進廠就是為了破案,接近那的也是為了破案,武玉梅心很好,當場宣布今天全場打九五折。
今天是2014年的最后一天,時間過的真快,易冷拿出手機,看阿貍發的朋友圈,今年學校的元旦晚會沒邀請家長,暖暖已經初三畢業班,再過半年就該中考了,一切課外活都在減。
一輛黑奧迪車駛到玉梅餐飲門口,天空飄起細碎的鹽粒子,副駕駛上下來一個人,撐起大黑傘,一手打傘,一手開后門,車上下來的是秦德昌。
秦德昌披著羊絨大,走進了飯店,書和助理跟在后面,服務員在前面引路,將這些人帶到了黃皮虎這桌。
書和助理回避了,秦德昌坐在易冷對面,把布偶虎到一邊。
一瓶劍南春放到桌上。
“這回我請你。”秦德昌說。
易冷招呼服務員:“加菜!”
老秦也不客氣,拿了招呼就吃,倒酒就喝,酒過三巡才說話:“廠里缺人才。”
是缺人才,不是缺人手,人手到都是,但老秦不稀罕,他只需要能做事的大將,黃皮虎這樣的好材料走了太可惜,這兩天老秦一直在向省里爭取編制,最終還是沒能要下來。
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堂堂一個正廳級董事長兼書記還搞不定這點事麼,所謂編制就是檔案進省國資委,僅此而已,不進又如何呢,也沒啥大影響,只要廠里給你待遇,承認你的級別,不就好了。
“高明難相。”易冷說。
高明這個人有點像是周瑜,有才能,但心略狹窄,不是好相的領導。
“你難道怕他?”秦德昌在用激將法。
“是犯不上。”易冷說,“老實說我已經過了誰給我畫個大餅我就上頭的年齡,有時間陪陪家人孩子是最好的,金錢和地位對我來說都是浮云。”
“可你也沒到躺平的歲數。”秦德昌的話擲地有聲,“于公于私,你都不該退,我知道你不在乎待遇級別,但組織從來不會虧待同志,你回來,保留你的副待遇,掛董事長助理,愿意去哪個部門就去哪個部門,隨便你挑。”ωWW.166xs.cc
董事長助理這個頭銜相當唬人,一般來說,總助是輔佐一把手開展全面工作的,而是副總只是分管某一個方面,助理比副職還要牛,而且是直達天聽的人,幾萬人的大廠,可不是誰都能和董事長說上話的,這就像是以前宮里的大總管,老佛爺邊的紅人,想給老佛爺帶話你得先通過大總管才行。
當然秦德昌給的這個助理只是虛銜,真正的董事長助理起碼是正級,實際上他用的助理只是正科到副的青年干部,在自己邊歷練一下,接高層思維的熏陶,然后放到基層去帶兵的,這也很給力了。
既然人家面子都給的這麼足了,再不接著就不識抬舉了。
“我要配房子,配車,配辦公室。”易冷獅子大開口,狂提條件。
秦德昌不怒反喜,他就怕這小子不提條件,那才麻煩,純屬糊弄敷衍自己,愿意提條件說明是真干,堂堂大廠還怕你提條件嗎。
“房子和辦公室,回頭讓董辦給你安排。”秦德昌說,“至于通勤的車輛……把我當年的座駕給你吧,放在車庫里很久了,那車是真扎實板正。”
易冷有一種不祥的預,問道:“什麼車?”
秦德昌故意賣關子:“你明天來,哦不,過了元旦假期過來,我親自帶你去看。”
男人至死是年,男人都喜歡機械類玩,有些男人還喜歡老爺車,易冷全占了,他和秦德昌擊掌為約,假期結束就回去上班。
老秦把事辦完,也不啰嗦,起走人,書很自覺地去柜臺結賬,說黃長那桌先買單,開個發票。
劍南春還剩下大半瓶,易冷自斟自飲,忽然手機響了,是上謹老師打來的。
接了電話,先是寒暄,然后是夸贊,說師兄寶刀不老什麼的,大案子手到擒來。
“颯颯水啦。”易冷說。“近江外國語學校的名額幫我留著哈。”
“那你得再幫我一個忙。”上謹說,“跟我出一個任務,去北京,穿的別太寒磣,機票已經幫你訂好了,明早五點西流灣機場,聯航飛北京。”
“還能再早一點麼?”易冷說,那邊電話已經掛了。
剩下的酒,易冷讓服務員存到柜臺上,他拍拍屁回家,去老丈人家串個門,嘮嘮嗑。
最近老向工心很好,兒終于按照自己希的方式工作和生活了,現在就差找個對象結婚生孩子了。
最近工作很忙,有日子沒上門了,向東鳴和丁玉潔還以為黃皮虎扔在飯店里工作呢,就問他怎麼這麼早下班,你們那個火鍋城不是忙的麼。
向冰回家早,在一旁說:“爸,老黃歷了,人老黃現在也進廠了。”
向工問:“進廠好啊,進廠做什麼?”
向冰說:“進廠打螺。”
向東鳴說:“打螺好啊,那是滾工。”
向冰噗嗤一笑:“爸,老黃級別比我高,人家是集團對社會招聘的副級領導崗。”
向東鳴有些不可置信,但兒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在老人心目中,對門這個廚子人品還算不錯,經常幫個忙啥的,但是終究沒個正經職業,給人打工不長久,怎麼忽然就副級了,這上升的太快了吧。
“我還在學習階段。”易冷說,“以后不了請教向工,還有向主任。”
向冰說:“好說。”
易冷又和暖暖娜塔莎聊了一會學校的事,得知阿貍老師今晚上就坐飛機回家了,凌老師也出國旅游了,這個元旦大家都忙。
“我明天也出差。”易冷說,“去一趟北京,幫你們帶點禮回來。”
……
凌晨四點,易冷起床簡單洗漱,沒吃飯,帶了一塊餅干路上吃,也沒開車,了一個夜班出租車直奔西流灣機場。
上謹代說不能穿的太寒磣,那他的理解就是盡量了,于是今天穿的是海軍740呢大,花呢報帽,赤耳單寧牛仔,里面是費爾島圖案的重磅,腳上是同款羊花子,配咖紅翼工裝靴。
出差得帶包,他拎著一個淘寶上買的咖瘋馬皮大容量旅行包,裝著換洗服洗漱用品,通過安檢,和稀稀拉拉幾個旅客登上了聯航的班機。
聯航原來隸屬于空軍,零四年才軍轉民,現在是東航的子公司,執飛的是一架空客320,目的地是北京南苑機場。
兩個小時后,飛機降落在南苑機場,易冷出了航站,上謹在等他,手里還捧著一束花。
“寵若驚。”易冷接過鮮花。
“這花理論上是你給我的買的。”上謹說,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和雪地靴,很適合北方的氣候,易冷這一打扮帥歸帥,小風一吹,跟沒穿一樣骨涼。
上謹帶他去停車場,上了一輛民牌田花冠,可謂低調到了極致。
“任務簡報有麼?”易冷上車就問。
“沒有,我口述你聽著就行。”上謹面無表地說,“但是先說好,不許生氣,不許不配合。”
易冷說:“師妹,你莫這樣,我肝。”
上謹說:“沒辦法,我爸催得,我只能找個人應付他們,隨便找一個太容易被看出來作假,只能找你這樣會演戲的。”
易冷說:“我就不信了,你找不到其他人,學院那麼多男教員,未婚也有不啊,你怎麼不找。”
上謹說:“有確實有,可是我怕我爸相中人家啊,那我就真完蛋了。”
易冷氣笑了:“你就不怕你爸看中我。”
上謹說:“不會,我就是覺得我爸無論如何都看不中你,而你又非常像我自己挑中的那種叛逆型婿,所以你來表演一回最合適,放心,我虧待不了你。”
易冷說:“我懂了,合著你就是拿我來惡心你爸媽的。”
上謹說:“你這樣解釋也不是不能立。”
田花冠在南苑路上歡快地飛馳,上了南四環向西奔西三環,在公主墳沿著復興路向西,這里是部隊大院扎堆的地方,空軍大院第一,后面依次是海軍大院,總后大院,通信兵大院,裝甲兵大院,上老師的家在海軍大院。
“我記得王叔叔是海軍將,不知道又進步了麼?”易冷說。
“沒,還是將,快退休了。”上謹停車位,下車打開后備箱,里面有些禮,很寒酸,茶葉和水果而已,茶葉這東西看不出價錢,水果隨行就市,一個裝果籃也就是百十塊錢而已。
沒讓自己預備禮,上老師已經算厚道了。
易冷拎著禮抱著花,上謹在前面帶路,家住高干樓,但在北京也住不了多大的房子,一百多平方而已,室暖氣開的足,進門放下禮,客廳里空的沒人。
“我王叔呢?”易冷左顧右盼。
“和我媽遛彎去了。”上謹說,“待會兒他們回來,你本出演就行了,各種油膩盡的造吧。”
易冷說:“我很油膩麼?”
鑰匙開門的聲音傳來,上謹遞過來一個警告的眼神,到門口迎接,進來的是兩位穿便裝的老人,老頭兩鬢花白,神矍鑠,一雙眼睛尤其炯炯有神,仿佛能把人看一般。
“喲,家里來客人了。”老頭說。“老張,好像是兒帶男朋友回來了。”
易冷上前,一臉假笑:“首長好。”
“你好你好。”王將和他握手,兩個男人的手握上就開始暗暗較勁。
王將覺得神奇的,這尼瑪是腳婿上門麼,這是來踢館的吧。
“坐吧,你坐這。”王將了外套,出里面的海軍制式,不聲將客人安排在單人沙發上坐下,這就形一個三堂會審的格局。
老張是上謹的母親,在家里于弱勢地位,沒什麼發言權,陪坐在老伴邊,看他審核婿。
“小伙子今年多大了?”王將問道。
“報告首長,我四十了,不算小伙子了。”易冷半躺在沙發上,翹著二郎,很隨意,仿佛不是婿,而是這家的兒子。
“聯合國最新規定,四十五歲還是青年人,不算大。”王將說。
這時家里的保姆過來了,問王伯伯中午做什麼飯。
“你什麼來著?”王將問易冷。
“我姓黃,黃皮虎。”
“哦,你去煮兩個蛋給小黃當早飯吃。”王將說。
保姆有些狐疑,還是去廚房照做了。
“你和茜茜是怎麼認識的?”王將從茶幾上拿了一個碩大的梨,遞給易冷,卻不給他拿水果刀。
“我們認識早的,算起來我是師兄。”易冷接過梨,在子上了,吭哧就是一口。
上謹在旁邊嫌棄的直撇。
“哦,你是做……”王將在斟酌用詞。
“以前駐外,現在不干了,到地方上工作,在江尾造船廠工作,我結過婚,妻子去世了,留下一個孩子,房子有一套,名下沒有車,不過單位馬上要給我配車了。”
易冷竹筒倒豆子,倒是坦率無比。
保姆煮好了蛋端過來,王將拿起一個蛋,在茶幾上慢慢滾著,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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