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鄭景琰仍以有事要忙爲由沒和依晴一起去給長輩們請安,只說晚飯若趕得及,就回來陪祖母和母親。
依晴委婉地將這句話替他轉述了,鄭夫人點頭微笑,鄭老太太卻後著依晴的手,憐惜地嘆口氣道:
“我和你母親倒無妨,他卻不能總不在家陪你,這還在新婚期呢!男人們是要做些事,可家裡人也不能冷落了……待他回來,我替你說他,咱不跟他計較,不生氣,啊?”
依晴楞了一下,手自己的臉,對老太太笑道:“祖母,我沒有生氣啊,我臉上難道寫有生氣倆字麼?”
鄭老太太呵呵笑了:“真不生氣?不生氣那可好!祖母就怕你們兩人沒事瞎鬧……”
“沒有的事,祖母,我們倆好著呢!”
“那就好,那祖母就安心嘍!”
依晴和老太太說說笑笑,一邊順著方鄭氏的問話,將昨天在秦王府之事刪繁就簡,給幾位長輩述說一遍,每天只能待在後宅院裡,老老小小的人們誰不對外邊事興趣,不僅是鄭老太太,後丫頭僕婦們都聽得津津有味。
依晴眼角餘微不可察地將邊上侍候的人都掃了一遍,看見池媽媽和安和堂幾位媽媽站在一起,心裡約略明白了:可能是池媽媽將昨夜從秦王府歸來途中發生的事稟報給老太太知道,所以,老太太誤以爲會因此生氣。
反正早知道池媽媽是老太太的“耳報神”,依晴也懶得去理會,只希別給這位“耳報神”察覺出自己和鄭景琰假做夫妻的,其它的,都隨便了。
辰時末,因見方寶嬋和王文慧相攜過來,依晴便稟明老太太和太太,說要到二門上議事廳去聽管事婆子回話,順便往院子裡巡查經辦的幾件事。
鄭夫人讚賞地看著依晴,兒媳婦辦事認真,經了手便要一不茍地做好,很是滿意。
老太太則道:“不是說前兒、昨兒連續兩日在秦王府走,累得慌麼?你邊這麼多的人是拿來幹什麼的?只待們去看來,給你稟報就是了,何必要親力親爲,真累著了可不值當!”
方寶嬋也笑道:“是啊表嫂,主母就該有主母的風範,平日裡我孃親管著這府裡事,也沒見像你這般沉不住氣的。”
王文慧撇了撇:“我們一來你就要走,表嫂莫不是嫌棄我們哪?我知道了,如今表嫂往的人,盡是王妃和一些公侯夫人,自是不將我們放在眼裡!”
鄭夫人皺眉:“慧兒,這是什麼話呢?”
王文慧道:“舅母,這是真的——前日秦王府花會,我和寶嬋姐姐整天就沒見著表嫂一面,自與王妃們玩去了,把我姐妹倆放在人羣中,誰也不認識,窘得很!”
依晴笑道:“文慧表妹爲這事,生我的氣呢?還好,你能抓住我撒氣,我卻不知抓誰去——在那秦王府裡我也是一個人不認識的,你表哥卻求了秦王妃將我帶走,在那麼多王妃、公主、郡王妃當中應酬,你當是好玩的麼?換作是你,你就知道了!”
鄭老太太對著王文慧嗔怪道:“你也是將要出閣的人了,如何說句話半點度量沒有?你表嫂哪裡是自顧玩去了?去到王妃們邊陪侍,那是極辛苦的,換做是你,你只怕做不到這麼好!你們哪,好生學著點!”
說完拍拍依晴的手以示安:“你文慧表妹年輕,言語不當之,你只管教訓,你是做嫂嫂的,多教教!”
方鄭氏從旁道:“瞧這人多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地就熱鬧了,剛纔接到二門上婆子來報,說過一會兒姑要回來!”
鄭老太太說:“家公婆規矩多,不是不喜歡媳婦往孃家去得太麼?怎的又回來了?”
方鄭氏笑道:“哎呀,家不許回孃家,咱們不能去請姑麼?是雲緹捎了信回來,說快悶壞了,讓我派人過去接家來住幾天!”
鄭夫人聽了說:“姑太太可不好太縱容,年輕不懂事,咱們該多提點纔對!”
方鄭氏不在意地答道:“那也得回家來,咱們才能說不是?”
鄭夫人沒了話,鄭老太太嘆口氣道:“既是已經去接,那就罷了!告訴廚房,午飯多做些雲緹吃的菜!”
又對依晴道:“你要去議事廳便去罷,快去快來,大夥兒一起吃午飯熱鬧些!”
依晴答應了一聲:“哎!”
剛要起離去,方鄭氏卻按著肩膀讓坐下:“不用去了!我剛纔讓任媽媽過去說,讓管事婆子們走來給你回話,你一會只需到側廳去坐著聽回話,省了一番腳力!”
依晴擡頭看著方鄭氏,見滿臉堆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眼中那抹試探、戒備、怨厭的神,清晰而明確地傳達了出來。
依晴等方鄭氏拿開手,才慢慢站起來,微笑著說道:“多謝大姑太太爲我著想,只是這麼一來不太妥當吧?老祖宗訂下的規矩,我卻不好棄之不用!明明有專門的議事廳,卻帶一羣人跑到老太太安養之地來詢三問四,攪鬧得老太太和太太不得清閒,這個我是做不來的,也不敢,侯爺知道了非罵我個不賢不孝!”
聽著依晴說完,方鄭氏早變了臉。
王文慧不服氣道:“你不過管了幾天的事,總不及得姨母有經驗吧?你既說規矩,侯府的規矩也不應該是這樣的吧?須知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大家子人的生計,應從晨間開始安排,現如今都快到午時了,表嫂怎麼纔去議事廳?不是早就誤事了麼?”
方寶嬋也像才醒過神來,笑著問道:“對哦,表嫂,你這是怎麼回事啊?”
依晴神定氣閒道:“聽說文慧表妹跟著文遠表弟讀過不書?難怪這麼聰明,一日之計在於晨,這句話說得真好!沒錯兒,一家人生計應在晨間就安排好!我每天陪著侯爺用過早飯之後便去議事廳,然後來安和堂見老太太和太太,若有不能如期前去之時,會提前做好安排,譬如今天這種形——我昨天就已知會管事們,讓他們按照我規定的時間前來回話,若我此時還不去的話,可就真的要誤事了!”
依晴轉著腦袋找見銅壺沙,定定看了看,抓住鄭老太太的手搖晃起來,撒道:“老太太,您瞧嘛,我真的要誤事了喲!”
鄭老太太呵呵笑罵:“這一張能說會道的兒,滿屋子人都說不過你!這會子知道著急了?那還不快去?趕的,用我的擡轎送夫人去二門議事廳!小心點兒,走穩當些,把摔著了仔細你們的皮!”
依晴坐上四人擡的轎,滋滋過了一把祖宗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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