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晴怔了一下,暗想這個可能真的有,如果壽王想要做王府妾室,龐適之肯定也會跑前跑後幫著張羅,他看重的是壽王高不高興,纔不會管依晴幸不幸福呢!
“所以,你今天在秦王府告訴我關於壽王的況,是想提醒我不可對壽王?否則日後就是做人妾侍,萬劫不復?”
鄭景琰目閃了一下:“萬劫不復倒也未必,只是……壽王府後院適合你的位置已經有主,不想你仰人鼻息,走到那步田地罷了!”
依晴心裡一暖,鄭景琰能這樣爲著想,實在難得,朋友間相互幫助,提醒一二,也不過如此了吧?
由衷說道:“謝謝你
!”
鄭景琰低頭翻著頁,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依晴替他續了杯溫開水,自己也喝下小半杯,更加神起來,和鄭景琰對面坐著,不想看、對帳冊,也不想做針線,白天在秦王府熱鬧了一場,也有些個疑沒解呢,話題打開了,何不繼續?
並不怕打擾到鄭景琰,重要的事他是不會放在這兒做的,這裡又不是能夠展開的地方,抄抄寫寫只憑一張小矮好麻煩的,他試了次後就不做了,只睡前翻翻本,也就是圖個溫故知新罷了。
兩人相至今,多也能揣得點鄭景琰的,這人時而冷漠傲慢時而溫文沉靜,有時又會訓責,大多數時候他還是好相與的,在房裡從不干涉的自由,即便他是帶著緒訓斥人,也不會大聲,做事有分寸,知道公平酬勞,也大致懂得掌握好雙方之間的信用度和信息明度……總之,好歹給依晴一個值得信賴的覺。他雖然不夠健壯,但量比依晴高,那種居高臨下看人的冷傲神態、沉靜斂的端莊氣度、優雅從容的言談舉止,還有那準確靠譜的判斷取捨,這些常令依晴忽略掉他單薄瘦弱的外表,眼裡便能看到一個穩重大氣的男人。
和人說話不吃力,兩人共一室,每天晚上都會有些談,慢慢悉之後,彼此便不再把對方當陌生人,表面上做假夫妻,私底下,依晴當鄭景琰是盟友。而鄭景琰對依晴的認知如何,依晴猜測不到,據觀察,他還是很能包容人的,特別在那次回訪李正青夫婦之時,依晴爲鄭景琰擋酒把自己喝醉了,他不領就算了,還趁勢斥問個難堪的問題,到最後他老哥子索不守信用把酒醉之事宣揚得滿府皆知,幸虧有老太太的庇護依晴纔不至於丟臉得太厲害,第二天向鄭景琰發起聲討,他自知理虧,說了句道歉的話,此後當房裡沒有婢在場之時,二人之間就沒那麼多禮數可用,言談也更加隨和。
依晴見鄭景琰總不作聲,只得先喊了句:“侯爺?”
鄭景琰一本正經保持看的姿勢:“你說!”
“那個壽王袁聰,他有個妻妾?”
鄭景琰擡起頭,目冷凝,脣邊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戲謔道:“還在想壽王?難不那樣的男人合你心意了?若如此,我今天陪著你做戲,豈不是誤了你?”
“不是的,我就是好奇而已
!壽王長得一副好相貌,若是個專男子該多完啊?要那麼多做什麼?有了王妃側妃還要無數姬妾,令人失,白白糟蹋了人們對他的敬慕。其實,我初見時也真覺得他很好,給人一種溫暖和熙的覺。”
“溫暖和熙?”
鄭景琰哼道:“他一直都這樣!至於他多,那不正好?每個慕他的人都能得到他垂青,如果你想要,也可以!”
依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說的是敬慕,那個與慕可大不相同!多心濫的妖孽男人,或許會有沒腦子的人慕,但不會有人敬慕!像我這樣,瞭解真相之後,就當他是壽王而已!”
“他不是壽王,還能是誰?”
鄭景琰好笑,頓了一下,記起酒醉那夜,依晴也曾附在他耳邊,說他是個妖孽!
他問道:“什麼妖孽男人?”
依晴出纖纖食指描著羊皮燈罩上的細紋,臉上綻一個微笑,明娟巧,半帶調皮:“就是像壽王……還有你這樣的男人啊!俊妖嬈,男人見之羨慕,人見之傾倒,我們南方人將這樣的男人喚做妖孽!”
鄭景琰瞪半晌,忍住沒有責斥用詞不當,淡然問道:“所以……你被壽王迷,爲他傾倒?”
“迷我?沒那麼容易!”
依晴笑著將燈罩扶正:“我這人雖拙笨,還不至於傻到人迷!偶爾犯點花癡看個是有的,但我豈是那七八歲沒有把持的小娃?雖好,不瞭解真相怎能用!而知道真相還要心,那就是沒腦子了!”
鄭景琰輕哼:“你若真願做王府侍妾,我倒不會認爲你沒腦子,而是腦子長過頭了!”
依晴心知他又在諷刺自己滿腦子算計,爲達目的不惜和他做戲,搭上婚姻,臉紅了一下說:“人要懂得取捨,即便是勢所迫,我也不會做人妾室的,哪怕是進王府甚或皇宮
!不管真假,我還是會選擇做榮平侯夫人!妾和妻,哪有得比啊?”
看了看鄭景琰,見他低頭翻不理會,便聳聳肩,自顧說道:“我從不曾有做妾的念頭,生爲子,我只願給人做嫡妻正室,只忠於一個男人,爲公平起見,我的丈夫也只能有我一人!他敢變心納妾的話,我先把他給休了!如果我已經生有孩子,我的孩子不想失去父親,我就、我就把他們不忠實的爹變太監!這樣,爹還是爹,但沒有妾了,天下太平!”
依晴說得高興,忽然發現鄭景琰又在瞪,一張俊臉越繃越,眸氣沉沉,猛省到此時自己和他還是夫妻關係,忙擡手做了個安的作:“我說的是以後,以後我另嫁了或許會遇到這種況!你放心,我時刻記得咱們兩人的約定,你就是納十個妾我也不當回事……不是!不是不當回事,是我管不著,我沒資格管!你可以隨意、隨意啊!”
鄭景琰口氣不善:“你知道怎麼把人變太監?”
依晴尷尬道:“我就隨口說說而已,哪真懂啊?如果真懂的話,我早就……早就發財了!天下之大,有這種想法的人應該很多!”
這又關乎錢財?夏依晴,只怕那顆心裡佔位置最大的便是錢財二字了!
鄭景琰氣笑:“夏依晴,你這是善妒,若不改掉,以後吃虧的便是你!”
依晴笑了笑:“不會忌妒的人,都是作假的,我可不想委屈自己,惺惺作態過一輩子!將來誰娶我,他必須得一心一意!”
鄭景琰翻著頁:“男子們也不是人人都願意納妾,總有不得已的理由,譬如因子嗣太,或是父母之命,若要一心一意,除非是真實意,心心相印非卿不可,你覺得你能尋見那樣的人?”
依晴搖了搖頭:“那種很難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或許纔會有!世間一大半的男子容易變心,我見慣了!”
“你?見過世間一大半男子變心?試問你多大年紀?”
依晴想笑,卻忍住:“我父親背叛與母親的誓言,我三叔父親不過半年就想納妾,還有我所知道的親戚們,十分之八九都這樣!所以,我認爲都差不離吧
!我得有所準備,將來所嫁之人若生變,我即休離!男人可以有個人,人爲什麼要從一而終?天涯何無芳草,三隻腳的蛤蟆難尋,兩條的男人多的是!守著一棵歪脖子樹,而放棄整片樹林,那才吃虧!”
鄭景琰忍無可忍,啪一聲合上本,臉黑沉,像看只怪般瞪著眼前的子:“夏依晴,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竟敢、竟敢當著我的面,胡嚼些荒唐混帳的言語,太不像話了!”
依晴被他嚇一跳,擡眼朝四下裡看了看,又五頭櫥頂上的黃銅沙,暗糟糕:自己不會是患上夢遊癥了吧?深更半夜不睡覺,跟這瞎聊,鄭景琰也是討厭,他不阻止不提醒,由著放鬆心怎麼說就怎麼說,這隨自由起來,就有點收不住,結果……把人惹惱了?
可是明明開頭聊得好啊,他也很積極參與了不是嗎?
依晴腦子裡進行自檢,搜索自己剛纔所說的“荒唐混帳話”,心想可能是那句“三隻腳的蛤蟆難尋,兩條的男人多的是”刺激到這位侯爺了吧?
他也是男人,可能覺得把蛤蟆和男人相提並論,太有傷大雅了!
慢慢下榻來,低頭走出兩步方回,朝榻上的鄭景琰福行禮,輕聲道:
“對不起!是我多忘形了,請侯爺見諒!那什麼,剛纔的話,都是些鄉下人說著玩的,侯爺就當沒聽見過,忘了吧……我以後再不提了!夜已深,該歇下了!”
說完,怕鄭景琰不依似的,飛快地鑽進珠簾,直奔室撲到牀上睡覺去了。
反正過完今夜,此事就揭過不提,又不是正經夫妻過日子,那麼認真做什麼?
一個多月來,他們之間鬧過的小小不愉快還嗎?不缺這件!
鄭景琰看著依晴消失的地方,那縷珠串停止了擺,這才吹熄了燈,將矮搬開,拉過棉被蓋好躺下,空氣中尚有依晴的香氣,他翻來覆去好遭,最後還是平躺著,雙手枕在腦後,藉著外頭映進來的微向約可見的頂,不自地重重嘆出一口氣,閉上眼睛,很快沉然夢。
窗外,靠近榻的位置有個人影在牆上,靜靜傾聽了一會兒,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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