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景琰走進小偏廳的時候,正好看見夏依晴,不由暗道驚奇:這子,怎麼哪裡都有啊?集市上賣鞋能說會道,收錢的作乾脆利落,都不用手指,袖一掃銅錢全進竹筐裡去了!那天在山上寺院一頭撞在他祖母口,還沒找算帳呢,原以爲只是個市井小商,誰知竟然混進侯府來了!
聽到金老太太問那姑娘的家世,姑娘答不上來,卻有顧大在一旁出言幫忙解困,鄭景琰心中一,立時有了主意:就選定這位姑娘了!
那姑娘既能在集市上賣鞋,又獨自一人出現在寺院,料想沒什麼好出,能混進侯府參加壽宴也是的本事,應是尋了顧大這條門路,畢竟想與權貴家攀親的商賈不計其數,而飛上枝頭也是姑娘們一生夙願!
他沒有時間在這兒耗下去,便假戲真做告訴祖母:看中的就是這個,鐵了心要娶!至於後頭會出現什麼樣的麻煩,都有老祖母呢!親事不了更加好,到時他只管裝傷心失落,又能消磨推託一段日子,不必爲婚事煩惱了!
鄭景琰親自去見鄭老太太,明確告訴:看中了顧大邊那位姑娘,聽說是顧大的表妹!非不娶!
說完之後便一輕鬆地走了!
可憐鄭老太太哪裡知道孫子的心思,站在那裡目送孫子離開,還兀自高興得直樂,剛纔在堂上只顧跟人說話,沒仔細看人,不曾認出依晴便是那天在寺院裡撞過的孩兒,只是在金老太太拉著姑娘時晃眼看了一下,那金老太太是個出了名的眼毒辣,喜歡上的人差不到哪兒去!而顧家是大族,世代宦,人脈極廣,顧大出自書香門第,的表妹,出應也不俗!
孫兒這次果然乖乖聽話,認認真真地挑選,這麼快就有了中意的姑娘,鄭老太太歡喜之餘,趕進去跟金老太太報喜:“琰哥兒看上了一位好姑娘!說是顧大邊的表妹!非不娶!”
顧府與金府有點兒帶親戚關係,顧府時常來走,金老太太自然對顧大不陌生,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忙對鄭老太太說道:“顧大的表妹,不就是那位可人疼的小姑娘?哎呀!我方纔都邀請了人家改天來我家玩,又送了一荷包榛子仁兒,那是什麼意思你懂不懂?便是我看中啦……”
鄭老太太此時纔不跟講道理,一句話把金老太太頂了回去:“你看中有什麼用?先頭說好了的——孫子看中那才作數!”
“你你你……你個老糊塗、老無賴!”
金老太太氣得張口就罵,邊上的人自是知道們幾十年老姐妹,彼此知知底,再鬧不出什麼來的,先笑著看了一會,然後慢慢拿好話勸住了。
這邊鄭老太太跟金老太太打過招呼,便著人去請顧大,連邊那位表妹也一併請來相見。
而此時方玉嫺和夏依晴卻是分開了各玩各的,因方玉嫺被江大等人拖去玩牌,本要帶上依晴,誰知遇著一羣姑娘,其中就有簡大姑娘簡貞娘,貞娘拉著依晴要與一說話,依晴知道了貞孃的繼母是龐如雲後,便不太願意和走得太近,無奈那簡貞娘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連方玉嫺和江大也不忍心依晴拒了,便叮囑們只在亭子假山邊走走坐坐就好,別太近水邊,然後就由著們玩,幾位自上牌桌賭錢取樂去了。
豪富之家後花園都建有一兩個荷花池、金鯉池什麼的,池上有水亭曲橋石舫,池邊修建假山石林風亭,十分雅緻好玩,其他姑娘都走到亭子裡去喝茶,依晴卻被簡貞娘拉著去了荷花池邊,倚在石欄上說話。
依晴問簡貞娘爲什麼不和那些姑娘一玩,簡貞娘說道:“那裡邊有一個人,容不下我,我也不想惹!”
依晴朝那邊略略看了一眼,都不認識,有一個眼,便是那天在寺院裡和簡貞娘並排坐一塊兒的姑娘,後來簡貞娘來邀依晴出去散步,那姑娘卻沒與們一起走。
簡貞娘輕聲道:“就是,餘佩珠,外祖母的侄,我母親的表妹,比我還小半歲,我得喊一聲小姨母!”
依晴忍不住切了一聲:“又不是親的,你那麼認真做什麼?”
簡貞娘怔怔看了一眼,低頭抿笑:“我就喜歡與你說話!”
兩人在池邊沒別的什麼玩頭,就伏在石欄上用枯枝逗弄池子裡的青鯉,偌大的荷花池早已清除了殘荷敗葉,清澈池水裡不時浮現三幾條大的鯉魚,有青鯉有紅鯉,想是得慌,連們手中的枯枝也咬,樂得兩人呵呵笑出聲,貞孃的小丫頭水兒也拉了翠香一起來玩,四個孩子玩得不亦樂乎,嘻笑聲在水面盪漾,竟是無比的歡樂熱鬧,亭子裡的五六個姑娘坐不住了,相隨走過來看。
餘佩珠一走來就板著臉對簡貞娘說道:“人而無儀,不死何爲?孩子要矜持,哪能這般沒臉沒皮的,你還小麼?一點兒規矩沒有!”
又指著小丫頭水兒罵道:“還有你這小蹄子!不勸著姑娘些,自己倒先樂上了,像個下作小娼婦般浪聲大笑,你當自己是畫舫青樓頭牌呢?”
簡貞娘變了臉,姑娘們中有人捂笑,依晴扔下手中的枯枝,拍拍手回頭正對著餘佩珠,冷聲道:“請問餘姑娘,你讀過幾本書?‘人而無儀,不死何爲’,這一句出自何,是什麼意思?你不懂其中涵義,這並不可笑,而你偏偏拿來賣弄,裝模作樣,那就既可笑又可恥!”
幾位姑娘都不作聲了,安靜而認真地看著依晴,餘佩珠怒道:“我自讀詩經,豈有不懂的?你又能懂得多?”
依晴冷笑:“就你這樣的,還讀詩經?可莫玷辱了斯文!若不是見你與這幾位姑娘們做伴遊玩,我還當你早嫁人了呢!有哪個未出閨閣的姑娘會像你這般輒管教同輩人?你的規矩很好嗎?這可是當孃的或是訓導媽媽們才能做的事!你張口閉口就是些不堪耳的髒詞兒,畫舫青樓頭牌是什麼東西?我不知道,姐妹們,你們知道麼?”
幾位姑娘趕搖頭,又遠遠站開,不與餘佩珠在同一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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