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陵侯并沒有大張旗鼓的去找兒。他們也有自己的考慮。

“若是真被賣去了做丫鬟還好，若是去了勾欄地界，便是要嫁個好的也難了。”趙氏哭道：“咱們的閨，難道要因為過去的難堪，以后的日子就要孤苦一生或者隨意配個山野村夫麼？”

“肯定不行的，所以的過往便不能被太多人知道，不然以后回來，在京都的世家小姐里面都抬不起頭。”

蜀陵侯也覺得有道理，嘆氣，“杳杳的命，真是太艱難了。”

此時已經是十一月，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有新的信件送過來，都是云州那邊的最新消息。蜀陵侯倒是從這些點點滴滴里得知杳杳在養父母家過的不錯。

“聽聞是個很心善的姑娘。村子里的人說，還救過一只鸚鵡，養了兩三年。”

只被賣了之后，鸚鵡也走了。

蜀陵侯和趙氏如今每日都等著云州的來信，他們還更怕一件事：杳杳死在了被賣的途中。

“聽聞是孩子，尤其是他們這些被賣的孩子，一個不小心就死了，人牙子也不會給他們治病。”趙氏說著說著又要哭了，道：“可憐我杳杳，一定要活著啊。”

兩人抱頭痛哭，蜀陵侯道：“若不是走不開，我是一定要去云州的。只一來一回，說不得就在路上錯過了，如今只等管事的來信說個準信，我就向陛下告假，一定要親自去接回來。”

正說著，只見仆人送了信來，但同來的不僅有仆人，還有家里的四個孩子。

“爹娘，最近你們反常的很，我們不放心，便過來看看——你們哭了？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們都長大了，說不得能幫上你們。”

蜀陵侯再次嘆氣，想想孩子們也確實大了，這事他們會知道，便簡單的說了一遍杳杳的事。

“也不知道過多久，才能回家，我和你阿娘愿意去找一輩子，但就怕已經……”

其中意思，大家都聽明白了，四個孩子皆不可置信，但等反應過來后便激萬分，“這麼說，妹妹還活著？”

蜀陵侯點頭，“活著，但正在苦，快三年了，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

趙氏捂哭道：“這些日子，我只要想想，便要哭一哭，本忍不住眼淚。”

此時蜀陵侯已經拆開信在看了，突然瞪大了雙眼，道了一句：“好，好——夫人，你快來看，已經有線索了！”

趙氏連忙搶過信看，一目十行，最終停在了信的一。

“張氏將杳杳賣給了宮里采辦的人，但沒有選上，又被人牙子賣到了岐州府。”

趙氏激極了，“在岐州府，快，快人去找。”

折家大郎折致遠穩重些，道：“父親，不知道妹妹如今什麼名字，若是我去找，該以什麼名字去找？”

父親還要上值，肯定走不開，他如今大了，雖然定了婚，但是定在明年婚，今年去找也耽誤不了什麼事。

蜀陵侯又在看信，臉上總算有了一些歡喜的神，“三丫——那張氏賣的時候，也說的折三丫，只不過之前教書的先生給取過一個名字，的養父說婦……的字不知道，也不知道對不對。”

他本是要親自去的，但想想折致遠也好，便叮囑道：“那你收拾收拾便可以去了。”

折致遠點頭，“此一去，定然會找回妹妹。”

折家老二折致也笑著道：“阿爹，阿娘，那咱們快去將妹妹的牌位給撤了吧，怪不吉利的。”

趙氏這才反應過來沒有給杳杳撤牌位，連忙親自去了祠堂。折明珠跟著去，“伯母，我幫你。”

由衷的笑得高興，其實這麼多年，叔父叔母救自己而棄了自己的兒，這事在心里著，一直得心中愧疚難耐。

如今竟然得知杳杳沒死，不免歡喜起來，“等堂姐回來，我便要帶著出去玩，郊游，放風箏，讀書，寫字，我都要跟在一塊。”

趙氏拍拍的手，“咱們一起，一起陪著。”

另外一邊，蜀陵侯將那把羽冠扇鄭重的給折致遠。他道：“這把扇子，是你妹妹知道的。的養父母說，小時候還做過這把扇子，長大之后，還說過好幾次扇子的模樣，之前繡荷包的時候，便繡過這扇子的樣式。”

“你戴在上，見了，定然認得，別錯過了也不知道。”

折致遠便點頭，“是。”

只不過就要離家，他還有些事要去學堂一遍，說的也不是去尋妹妹——爹娘已經叮囑他不要先在外面說，免得生出事端。

他就跟先生道：“我父親有一故在岐州府，這次有重要的事需要學生去。”

先生自然不好阻攔，便叮囑他在路上也不可荒廢學業，等人走了，還在好奇：“沒聽說蜀陵侯在岐州府還有故啊。”

折致遠走遠了沒聽見，他正想著另外一件事。

他爹給他的羽冠扇格外珍貴，直接帶去未免不好，丟了可惜，不如就讓人今天趕制一批差不多的出來，這般能讓更多的人去幫著找，免得就一把扇子，失了許多認人的機會。

越想越覺得自己的主意好，便掏出扇子去平日里做扇子的工坊走去。誰知剛到扇坊，卻遇見了安王。

安王最近半年沉穩得多了，見了他笑道：“是致遠啊，來扇坊買扇子？”

折致遠見是安王，也停了下來，不敢直接說，行了一禮，正要隨意敷衍過去，就見旁邊走出一個人，赫然就是太子殿下。

折致遠便要下跪，且不敢說謊了。眾人皆知，太子殿下最不喜歡人說謊話。

他將來是要進仕途的，若是此時給殿下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怕是將來路難走，于是斟酌幾下，拿出那把羽扇，“是臣父親之前做過一把羽冠扇，臣今日來是為了讓人趕制幾把出來。”

說的模模糊糊，但是也沒有說謊，只模糊了而已。他背后出了一的汗，心道太子子最是晴不定，喜怒難知，不知道會不會怪罪。

但誰知太子一瞧見他的扇子，卻突然眸一冷，將目死死的鎖在了這扇子上。

“這扇子倒是別致，是你父親所制？”

折致遠頂著他的目點頭，“是。”

太子心里卻在翻江倒海。

他自然認識這把扇子。這是筠霧親自做給他的禮。

說，這把扇子是貴人給家里的，樣式很別致，所以記在了心里，可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折致遠的手里。

他不聲，也沒有問太多，卻回宮后，便派人去暗查了蜀陵侯家的事。這兩月來，蜀陵侯雖然是查的兒之事，但是作不，太子的人跟著蜀陵侯去了安置折筠霧養父母的院子，稍加打聽，第二天等太子出宮的時候，便跟太子說了。

蜀陵侯和那一家子人都在找被賣的兒。

太子曾經派人去改折筠霧被賣后的痕跡，正好就知道的養父母是什麼人，什麼樣子的，屬下將事跟他一說，看著紙上的字和畫像，太子閉上了眼睛。

筠霧是蜀陵侯拋棄的兒，又被農家夫婦撿了回去。

那就什麼都能說的通了。為什麼家五個孩子，唯獨被賣。

因為不是親生的。

太子很難說清楚那一刻自己的心是什麼樣子的，他只坐在案桌前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麻木了，但無論子怎麼僵麻木，他的腦子里卻很清楚。

他很清楚，蜀陵侯兒這個份會給帶來什麼樣的改變，也很清楚，這個份給他帶來什麼。他更明白，筠霧的這個份能讓他娶。

老天好像看起來給了他一份大禮。

可以娶四個字瞬間占據了他的腦海。

如果可以娶，那愿意嗎？他心里涌起一喜悅，卻又瞬間被下去。

太子閉上眼睛。

他想賭，卻又不敢賭。

他怕不愿意。他自己也有所顧忌。

顧忌的父親是蜀陵侯府，即便回來，他們還是不能在一起，顧忌蜀陵侯當年能拋了第一次，就能拋第二次，顧忌這京都的禮法會翻開的過往，讓面對爭議，顧忌已經喜歡上了在岐山山里自由自在的日子，不愿意回到京都里來。

更害怕回了京都，卻還要嫁給別人。

這念頭一腦海，便覺得坐著悶得讓人不過氣，想站起來開窗氣，卻坐得太久了，一站起來還沒走，就發現已經麻了，便剛邁開，便直直的摔了下去。

轟隆一聲，連著桌子上的紙張和墨都摔了下去，嚇得守在外頭的劉太監連忙進去，著急的喊了幾句殿下，就要去扶起太子時，卻見他擺了擺手。

“你出去，孤自己靜一靜。”

他就這麼坐在地上，十一月的天涼的很，他卻覺得那涼意正好，讓他清醒過來。

他閉上眼睛，心掙扎，他回來，卻又害怕打攪的一生。

月過窗戶，照在滿是狼藉上。

太子索直接倒在地上，睜開雙眼，去看窗外的桃樹。已經冬了，要想再看它開花，便要等明年三月。

明年三月，總會下雨，桃花終究會開。

他心深，自然還是想要跟看一輩子的桃花雨，之前不得已送了走，尊重不做妾室的選擇，那現在，可以做他妻子的時候，他能再接回來嗎？

蒼天庇佑，在他們恐此生不見的時候，又多給了一個希，太子不愿意再次失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嚨里喟嘆一聲，終究是自私的心占了上風。

“筠霧，孤……這回，也讓你做個選擇。”

你若是想著孤，愿意回來，孤拼盡全力，也要讓你坐上太子妃之位。

你若是……不愿意回來，那孤拼盡全力，也會護住你的安平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