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這場鋼琴演出好像是一個彩蛋，不明真相的觀眾還以為是主辦方特意安排的。

墨綠絨布也給表演者增了幾分神彩。

有人現場錄屏發到社網站時，當即上了萬轉。

“啊啊啊啊啊都給我點開聽啊！太好聽了！”

“人生第一次驗什麼是天籟之音！對不起我言語匱乏形容不出來，反正聽就是了！”

“鋼琴專業的路過，這首曲子是真的難，世界十大難曲了解一下。”

“本來聽說我豆臨時有事還不想去現場的，誰知道會有這麼大的驚喜哈哈哈哈哈，真的賺到了！”

“好奇問一下，演奏者是誰啊？”

“臥槽閻炎工作室點贊了，盲猜一個是閻炎演奏的！”

“有可能耶，查了行程，閻炎正好在那個地方舉辦公益巡演，那個時間點正好他剛演出完。”

“那個贊好像被工作室取消了，會不會是手？”

“可能是低調吧，閻老師最近幾年都很低調了。”

……

助理戰戰兢兢看著閻炎面無表盯著底下的評論，那個贊還是閻炎親自點的。

男人雙抿著，下頜繃一條直線，好像是在忍著什麼。

片刻又重新將手機收了回去，閉眸往椅背靠了靠。

助理覷著閻炎臉，轉看見自己的手機亮了下，是閻炎的經紀人發過來的。

助理看了眼，又抬頭看向閻炎，斟酌著道：“閻老師，趙哥問你……那個贊要不要回應？”

等了半天也沒聽見閻炎回答，助理又道。

“趙哥的意思是，先否認，不然到時候文化節那邊的……”

閻炎突然睜開眼，視線冷冷掃過來，薄輕啟：“不用。”

他低低冷笑一聲：“他不敢承認的。”

路行遠那樣聲名狼藉的一個人，怎麼可能還有臉出現在公眾面前。

然而他沒想到，十分鐘后哈里斯發了一條態。

是兩張合照，一張是路行遠今晚彈琴時哈里斯拍的。

那時舞臺前開著冷，怕影響到觀眾的觀，所以路行遠頭頂只有一盞橙小桔燈。

燈晦暗，然而還是清楚看見黑白琴鍵上骨節分明的十指。

還有一張是之前格莉婭聚會時路行遠彈琴的背影，照片只留了上半，卻還是一眼就認出那是之前的小星云。

“啊啊啊啊啊媽媽我這是看見了什麼！”

“居然是我們家小星云，我們家寶貝彈琴也太好聽了吧！”

“這個手我死了！哥哥我可以啊啊啊啊”

“姓哈的，勸你速速出我們小星云的全照，只敢拍手算什麼！”

“小星云和哈里斯關系很好吧，聽說是某個小鮮臨時跑票了，小星云應該是去救場的吧。”

“臨時彈的都能這麼厲害，嗚嗚嗚我們小星云是什麼絕世寶貝啊！”

“那之前某Y姓點贊是為什麼？

蹭熱度的嗎？”

“樓上是什麼傻子，閻炎是什麼咖位還需要蹭熱度。”

哈里斯自覺屏蔽了對路行遠不友好的評論，只是將那些夸他的都念了一遍。

老舊的路燈下，他們三人并排走在一，沈知歲站在后推著路行遠，兩人的影子織在一。

沈知歲分出五分神聽著哈里斯說話，又時不時轉過。

總覺得背后有人看著。

然而再一轉，卻也只見到空的街道，只有樹影搖曳。

又狐疑扭過頭。

“哈里斯，”沈知歲突然他，“剛才那臺鋼琴，有人來取了嗎？”

“取了啊，就剛剛你們出門那會，有人過來搬走了，還是之前那個司機。”

“不過這次換了臺車子，他們將琴搬走的時候，我正好看見車子后座的男人，好像還有錢的。”

“應該……就是那位好心的秦先生了。”

猛地聽見這個姓氏，沈知歲倏然眼皮一跳，那條短信發送出去后就再也沒了回信。

也不知道秦珩是怎麼知道他們缺了鋼琴的。

沈知歲在前邊慢慢走著。

后面一梧桐樹下，茂盛樹冠籠住了車子的影子。

車窗往下調低了一點，直到沈知歲的影完全消失在拐角，秦珩才重新將車窗拉了上去。

“秦總。”

書將筆電轉了過去，屏幕正對著秦珩。

“六年前d國就有人在網上發帖曝閻炎侵的事，這是目前能查到最早的記錄。

但是沒出半小時，這個子就被強制刪除了。”

“發帖的人也因為造謠被抓。”

“六年來陸續有人舉報，然而還是很快被人了下去。”

“最近的一次是去年閻炎在一小村莊公益巡演的時候被人舉報了，對方是一個五歲的小孩。”

“我查了對方父親的銀行往來，發現那個時間點剛好有一筆不明的匯款。”

“不過對方不肯收閻炎的錢，這一年來一直堅持為兒討公道，雖然效果甚微。”

“而且這件事之后，孩好像神有點不正常。”

“村子里的人都一致認為，那個孩就是不要臉，發生這種事還大聲嚷嚷的，長大了肯定沒人要。”

筆電上是書剛收集到的信息，秦珩聽著都只覺得心頭沉悶。

他攏著雙眉，聽完書的最后一句后，男人突然沉下臉。

他面不虞，聲線都清冷許多。

“該閉該愧的是施暴者，害者才是最有權利發聲的人。”

……

閻炎這一周過得屬實不算好，那件事被捅到網上后，助理還想著和以前一樣私下解決，結果不論他開價多，對方都巋然不。

帖子標題已經標紅，熱度持續不下，有關知名鋼琴家閻炎侵的話題已經連著幾日都上了國熱搜。

甚至還有人提到閻炎最近幾年不收學生就是怕被學生發現。

連著幾天都沒睡好覺，閻炎一雙眸子紅布滿，底下烏青嚴重。

怕被記者追查到行蹤，他最近幾天都是住在小旅館的，頭發糟糟纏在一。

“閻老師，他在院子了！”

助理跟在車上，小聲提醒了閻炎一句，又貓著腰想要下車。

“我剛看見他母親和一個孩出去了，老師你先過去，我去看看這附近有沒有狗仔蹲著。”

閻炎無力點頭，眉眼疲憊，臉上的得意張揚早就不在。

院子里邊。

路行遠正控制著電椅前進，手上還有一個灑水壺。

正準備給院里邊的洋桔梗澆水。

忽的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個影，路行遠還以為母親折返回來，剛勾起角，眸一抬卻落一雙憎恨眼睛。

閻炎正赤紅著眼睛瞪著路行遠，眼角微微向上勾著。

路行遠一怔，下意識往后搖了下椅，手指飛快在手機按下一個數字。

“好久不見了，小路。”

閻炎聲音很輕，他已經收了臉上的厲，然而落下的言語依舊讓人很不舒服。

路行遠皺了下眉，剛想著往后拉開兩人的距離。

閻炎卻突然停下了近的作，他揚起頭，面不改道。

“文化節那天，是你在彈琴的吧。”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也是彈的那首曲子，那時我就明白，天賦和后天努力是完全不同的。”

“你天資聰慧又待人謙和，沒有一個老師不會不喜歡這樣的學生，我也不例外。”

“網上的評論你看了嗎，就連斯芬那老頭子都在夸你，說你是除了Nebula，第二個能將這首曲子演奏得行云流水的人。”

路行遠瞳孔震了下。

閻炎很滿意他的狀態，勾了角漫不經心道。

“你出事那天他也在現場，要是沒了幕布，你覺得他還會夸你嗎？”

“小路，你不該只躲在幕布后邊的。”

“只要你答應讓人刪了網上那些帖子，我也會出聲明，替你澄清四年前那件事。”

“畢竟那件事，只有我一人能給你作證。”

……

沈知歲接到路行遠消息時，恰好在面包店。

屏幕上只有一行碼，沈知歲再發了信息過去，對面卻始終沒有反應。

心下一咯噔，來不及多想，匆忙將挑好的面包放回貨架上，急哄哄轉過往門口跑去。

這邊只有公車，很會有出租車從這邊經過。

沈知歲頻頻看向手機，突然有點想念國的車件。

焦慮不安之時，耳邊突然有鳴笛響起，再一抬頭卻倏然撞見秦珩那張面孔。

車窗降下一半，沈知歲只看得見男人在車里邊的側。

下意識往后退開一步。

秦珩已經拉開車門朝走了過來。

“上車，我送你回去。”

瞥見沈知歲后退的作，秦珩微蹙了下眉角。

遲疑片刻還是將手機遞了過去，那上面的照片正好是閻炎在他們院子的背影。

沈知歲呼吸一滯：“他怎麼會在……”

知道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侵事件，主角就是閻炎。

想到路行遠上次對閻炎的反應，沈知歲眼皮一跳，忽的加快了腳步轉了。

又順便給哈里斯打了電話，哈里斯今天休假在家，他過去家里可比自己快多了。

秦珩站在背后，聽著沈知歲管那個住了半個多月的地方家，又看著孩局促不安地讓人過去院子找路行遠。

秦珩眸茫然站在沈知歲后，聽著孩焦急聲音裹在風里傳了過來。

秦珩突然想，上次得知自己出事時，沈知歲也是這麼手忙腳改簽車票過去找自己的嗎？

須臾，秦珩又默默垂下眼，否定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肯定不會的。

秦珩甚至懷疑，如果當時自己眼睛傷到了，沈知歲會當下和自己分手。

向來就沒有喜歡過自己。

胡思想之間，沈知歲已經掛斷了和哈里斯的電話。

正想著催促秦珩上車時，卻見秦珩忽然手，拽住了自己的手腕。

沈知歲手臂一被他拉得往后趔趄了下。

沈知歲噯一聲，下一刻兩人四目相對。

然而只是一瞬，沈知歲又很快移開了目。

然而秦珩的目卻依舊落在眼前的人臉上。

眼前這張面孔既悉又陌生，順著那雙琥珀的雙眸往下，是孩致的下頜線。

廓依舊如同記憶中那般，只有沈知歲臉上的淡漠將秦珩的想打破。

沁涼的手腕漸漸有熱度傳了過來，沈知歲微一皺眉，想著將人甩開時，卻聽聽見秦珩突然開了口。

好像是被風吹傷了嗓子，秦珩的聲音沙啞了許多。

“沈知歲。”

秦珩低眉，目終于從沈知歲臉上移開，落到腳上。

過了許久才慢慢抬起頭，薄張了張。

“你看他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

他聲音很輕很慢，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

“哪怕是……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