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涼,日頭稍落時，沈蘭溪幾人出門，與隔壁肖大人夫婦同行。

難得去玩兒,祝允澄興的，騎著自己的小馬駒跟在馬車旁,與騎驢的肖春廿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澄哥兒,後面怎的還跟著一輛馬車？」肖春廿再三回頭,也沒從那風吹簾的隙中窺見一角。

聞言,祝允澄興的神一囧,含糊道：「你一會兒就知曉了。」

「對了，寒哥兒來嗎？」他問。

「不來吧」，肖春廿不甚篤定的道,「寒哥兒自之前了軍營，我也沒再見過。」

祝允澄點點頭，頗為憾。

許久不見，有些想念了哎！

秋酬篝火在城門口的難民營邊，沈蘭溪幾人到時，已經架起了火把,三五堆的做著吃食,甚是熱鬧。

馬車停下,眾人忽的止了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兩輛馬車瞧。

沈蘭溪初來都府時,穿金戴銀,艷無雙的高調，不人在街上匆匆一瞥,但也有許多人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此時皆瞪大了眼睛等著那人兒。

馬車簾子被掀開，一個眉開眼笑的男人先跳了下來，愉悅道：「都各自忙吧，不必多禮。」

「……」

接著是白仙來，祝煊，直至最後，眾人屏著呼吸，倏地瞪圓了眼睛。

這夫人……怎的穿著與他們一樣的裳？！

紅底繡花，雙開襟，上面掛著的銀元寶亮閃閃，頭上戴帽，一圈銀子，像是星子墜落在上面了一般，亮得晃人眼。

行時，風吹過，碎小的銀子相撞，清脆悅耳。

這燦模樣，他們十里八村最的小娘子都比不過！

沈蘭溪而自知，抬手扶了下沉甸甸的帽子，視線掃過一眾瞧得直楞的百姓，紅輕啟。

「糊了。」

眾人：「……」

祝煊微微垂首，遮住臉上的輕笑，讓人去將後面馬車裡的兔子帶出來。

「正卿，這是？」肖萍傻了眼。

他怎的還帶東西了？竟是沒與他講！

「雲香寨新族長送來的，今晚給大家添個菜。」祝煊聲音清潤道。

帶著一眾兄弟過來的趙五水，不防聽見這麼一句，腳步頓住。

頓時，十幾雙眼睛都落在了那脖子上套繩的兔子上，面上滿是震驚。

這也……太多了吧！

得掏多兔子窩才能有這麼多啊！

「大哥，你啥時候去捉兔子了？還捉這麼多！」白桃兒拄著拐，湊近趙五水叭叭兒的問。

趙五水撥開他湊過來的腦袋，神鎮定：「你不覺得他們有些眼？」

「啊？」白桃兒不解。

「你親手掏的兔子窩。」趙五水又道。

兔子一窩能生不，這些遠比他們送去的多。

他腦子快，方才不過一瞬就想明白了，沈蘭溪這是用那群兔子在替他造勢。

他送的答謝禮，換了個方式送了回來。

蕙質蘭心，心地還良善，得這般娘子，是這位祝大人有福。

先前那次，趙五水怒斥發聲，惹得眾人不再親近，今夜倒是因著這兔而臉僵，那些嫌隙緩和了些。

腦子不再一筋，如今肩上擔責，也能拉下臉面，與幾個寨子的族長說兩句和話。

先前以石頭寨和雲香寨為重，其餘的寨子依附，如今一個被外姓之人接了去，另一個到了科考書生手裡，那二人皆親近府，背後依勢，再者其他寨子也因雷劈之事，天神降災之謠言換了幾個族長，是以興風作浪不再，各寨安穩，此般景象正中祝煊與肖萍下懷。

烤腥味重，沈蘭溪出門前特意調了料，在那理乾淨的上刷了一層，架在篝火上烤，滋滋冒著油香，不過片刻就散出了調料混著香味兒。

旁邊本談的人，被勾得直咽口水。

他們勞苦，尋常就難見油星兒，今夜能吃上已然不容易了，直至聞到那香味兒，肚子里的饞蟲如何都不住了，只是沒人敢過去問那位祝大人要一點來嘗嘗。

莫說是他們，就是坐在祝煊邊的肖萍都咽了咽嚨，一雙瞇瞇眼直勾勾的盯著他手裡的，「你方才塗抹的是什麼，怎的這般香？」

沈蘭溪坐在旁邊，火赤橙，映得那張臉愈發的艷，也饞得了，聞言，將手邊的醬料遞出去，「府里人調的，肖大人試試？」

肖萍忙不迭的接過，仔仔細細抹了一層，剛要還回去，被旁邊的趙義拿去了。

楚月子不適沒來，趙義帶著雙胞胎兒過來了，隨同的還有昨夜剛回來的長子趙寒。

此時雙胞胎兒子依著趙義的大坐著，小張開，口水了襟。

小兒跟著幾個兄長跑了會兒，回來后便賴在了沈蘭溪邊，仰著腦袋眼的瞧的帽子，小合不上，看得如癡如醉。

沈蘭溪被的眼神瞧得發笑，摘了帽子擱在腦袋上。

大了一圈，怕著，沈蘭溪也未敢鬆手，眼睜睜的瞧著那乎乎的臉上綻開笑，兩隻胖爪子出來，自己虛虛扶著，得咯咯咯的笑。

「阿爹！我漂釀！」小姑娘年，太過興，噠噠噠的跑到趙義跟前要他看個仔細。

小孩兒的真最是能染人，沈蘭溪托腮瞧著，也忍不住彎，與邊的祝煊小聲道：「我們也生一個漂亮姑娘吧！」

祝煊眼睫一，想起什麼，輕笑了一聲，「澄哥兒那日說，想要個弟弟。」

沈蘭溪哼一聲，「他說了不算。」

那傻子那日去瞧了同窗家的弟弟，回來時還與小聲說，他問了那個小弟弟，說是沈蘭溪肚子里的小孩兒也是個弟弟。

沈蘭溪無語凝噎，竟也無從辯駁。

只那日，那小胖手擱在肚子上與他『弟弟』說話時，他『弟弟』胳膊都懶得。

吃了，喝了酒，興緻上頭，眾人圍著篝火舞，紅映在臉上，皆是笑。

這一瞬，沈蘭溪忽的覺到了久違的富足。

吃飽喝足，祝允澄與肖春廿跑去旁邊玩兒，後跟著穿勁裝的趙寒，條勁瘦，幾與黑夜融為一。

祝允澄回頭剛要說什麼，腦子裡忽的冒出一個壞主意，「寒哥兒，你笑一下！」

趙寒不明所以，隨意扯了下角糊弄他。

祝允澄不滿，折回來跳到他跟前，「齒笑！」

經不住他鬧騰，趙寒僵著臉『笑』，出一排小白牙。

只見面前的小孩兒忽的大笑出聲，踮著腳，手搭在他肩上道：「寒哥兒，一會兒我若是找不到你了，你就這般笑一下，我就能瞧見了！」

「……」

趙寒面無表的撥開肩上的手臂，那道過來的重量倏然消失。

祝允澄剛要唧唧賴賴的嚷，突然形一轉，被人撂倒在了厚厚的一層草墊上。

趙寒隨之俯，彎腰下，一隻手臂在他脖頸上，似是不虞的出聲：「欺負人？」

識時務者為俊傑，沈蘭溪這一點，祝允澄學了個七七八八，剛要出聲哄哄這被自己惹了的人，忽的眼眸微怔，繼而驚喜爬到了臉上，小手拍了拍著自己的手臂，「快看啊！好漂亮！」

趙寒不疑有他，剛順著他的視線，回頭仰起了腦袋，便被一道力拉扯著倒在了草地上。

他側頭，邊祝允澄沒，依

舊躺著，夜黑，但也能瞧見那張白皙的臉上滿是歡快之。

「今夜的星子真亮！」祝允澄道，沈蘭溪也定然喜歡。

趙寒轉回頭，曲起一條，腦袋枕著手臂，狀似無意的問：「你喜歡看星星？」

祝允澄裡咬著狗尾草，晃呀晃，神愉悅又鬆快，「我母親喜歡，我家有一個躺椅，就放在屋子門口，晚上用過飯時，有時就會躺在上面看星星，吃葡萄，很是愜意……」

一個絮絮叨叨，一個聽得認真。

「……三垣四象二十八宿，還是我教的呢！」祝允澄得意道。

趙寒剛想開口，卻是被一道聲音搶先，橫空了進來。

「你倆怎的躺在這兒了？」肖春廿放水回來，咋咋乎乎的問，隨即在祝允澄旁邊也躺下了，卻是不解的撓撓頭，「這有啥好看的嘞？我們去捉鳥吧！」

趙寒：「很亮。」

祝允澄也附和，「很好看啊！」

「啊？」肖春廿不懂。

「我父親今日給你布置的功課你寫完了嗎？昨日的功課溫習了嗎？明日要做的事準備好了嗎？就知道捉鳥，當心肖阿叔回去你。」祝允澄躺的舒服不願，去人家的痛。

肖春廿頓時蔫兒了，像是經風雨摧殘后的凋零花，「太難了！你父親比學堂里的老先生還要嚴厲啊！他分明不打不罵我，說話也溫和有禮，但就是那般盯著我，我就覺得怕！日日都有功課要做，太難了啊！」

終於有人會到了他的，祝允澄高興得翹腳腳，叭叭兒的寬道：「你喊早啦！等到月末，我父親教考你功課時，你才會知曉平日里過得有多舒服！」

肖春廿：「？！」

竟是還要教考！！

「若、若是……教考不過會如何啊？」肖春廿吞了吞口水，張兮兮的問。

「哎呀，也不會如何啦！也就是讓你把先前做過的功課都重新做三遍罷啦！」

「噗嗤！」趙寒聽著那幸災樂禍的聲兒，實在是沒憋住，冷峻的臉上染上了鬨笑。

肖春廿：「……」

生無可。